混混脚步一滞,扭头就看到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鎏金黑的撞色领衬衫,深棕色的细领带,一套如暗夜般深沉的黑西装,外面穿着大衣,身形修长挺拔,只不过,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说你谁啊,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啊?”混混往地上吐了口痰。

白筱又泛起一阵恶心,刚想甩开混混的手,左手就被一股遒劲的力道拽过去。

郁绍庭的手上戴着一副真皮手套,白筱一个踉跄,他身上一阵料峭的寒气朝她扑面而来,他的个子很高,白筱穿着平底鞋,堪堪直到他的肩头处,现在被他一拉,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混混瞧见郁绍庭身后不远处的宾利欧陆,嘀咕了句“倒霉”就走了枸。

酒吧门口,一时间只剩下白筱跟这个拽着她手的男人。

她喝醉酒酡红着双颊,跟西装革履的他站一块,白筱觉得自己就一跳梁小丑。

不问他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白筱挣脱了他的手,忍着晕眩感,一刻不停地就想离开罘。

只是,还没走两步,她就被攥住手臂拖了回去,“还想去哪?”

“不用你管。”白筱去推他的手,却反被攥得更紧。

郁绍庭扯着她走向轿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白筱却像头犟驴僵在原地。

郁绍庭回过头看她,眉头微皱,“到底走不走?”

白筱不回应,垂着头,脸颊通红通红,就像个耍小性子的孩子。

郁绍庭突然就明白儿子不高兴时那又臭又倔的脾气随了谁,简直跟眼前这个女人如出一辙。

他松开了她的手,声音沉沉地,“不走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听着他又冷又硬的声音,白筱也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她别开头,“那你走吧。”

“……”

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

郁绍庭接起电/话:“怎么了?你自己看着办……就说我家里有事。”

白筱趁机想要开溜,后衣领却被一把拽住。

郁绍庭那双幽深的眸子盯着她,讲电/话的口吻变得很恶劣:“我雇你来当秘书,如果你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明天就把辞职信放我桌上……让蔺谦去,再不行就去找几个能喝的。”

白筱的衣领被扯着,冷风从领口灌入,她挣扎了几下却没挣脱。

挂了电/话,郁绍庭二话不说就拎着她羽绒服的领子要拖她上车。

“你放手……放手!”白筱被拖得亦趋亦步,酒劲一上来,猛地一推。

他一时不察,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白筱从他的胳肢窝下钻过去,往后退了两步,发现他的脸阴沉下来,撒腿就跑。

明明醉得不行,但她却跑得比上学时八百米考试还来得快,冷冽的风如薄刃刮在脸颊上,只是,还没跑多远,就又被逮住了,追上来的男人拖着她就往回走。

“放开,你放开!”白筱的头胀痛,他的动作又毫不温柔。

郁绍庭到最后有些拉不住像猴子蹦蹦跳跳的女人,猛地一扯,把她拉到旁边的路灯杆子上。

白筱的后背突然抵上又细又硬的杆子,传来一阵痛楚。

男人的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把她困在自己跟路灯杆之间,“再跑啊,怎么不跑了?”

白筱垂着眼,她看到他因为奔跑而上下起伏的胸膛,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

“对不起。”她轻轻的一句道歉让郁绍庭眯起眼看着她头顶的发旋。

“今晚打扰到你工作了。”白筱幽幽地道。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打扰到我工作。”

白筱抬头望着他绷得紧紧的俊脸,“那你快点回去吧,应该还赶得及。”

郁绍庭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最后眼神带了几分凶意,蓦地松开了她,长腿迈开走到宾利欧陆边,刚拉开驾驶座车门却又被他重重地关上。

白筱看他折回来,又见他脸色不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

他长臂一伸,已经把她扯到旁边的大广告牌后面:“大晚上的,谁让你给我打电/话的?!”

“……不小心按错了。”

“按错了?那你倒是说说,你本来准备打给谁的?”

从白筱认识郁绍庭以来,她从没见过他情绪波动这么大过,说的话也没这么长过。

“成哑巴了?”

白筱望着他,渐渐眼圈泛红,倒像是他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郁绍庭皱起眉,白筱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微微低垂的脑袋,像是要碰到他的肩头,她的声音有些低声下气,“我就想见见景希,傍晚我在商场看到他,他好像还生我的气。”

郁绍庭没有动。

“一个逼我,两个逼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们高兴?”

白筱的声音有些哽咽,红红的双眼盯着他大衣上的纽扣,“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去的。”

轻声低喃,眼皮越来越沉,白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他的右肩上。

在她整个人软软地滑倒在地上之前,一双戴着手套的大手圈住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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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悠悠地睁开眼,发现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身上穿着干净的睡衣。

“醒了?”叶和欢满嘴牙膏泡沫地探头进来。

白筱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头还是很难受:“我怎么会在这里?”

“不然呢,你以为你在哪里?”

叶和欢翻了个白眼,又冲回洗手间,然后整个公寓都是她的嚷嚷声:“我说你不够意思吧,自己喊我过去的,结果到了酒吧扑了个空,你倒好,自己早就回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白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重新闭上了眼睛,支离破碎的片段闪过她的大脑。

她把头靠在郁绍庭的肩上,然后……再也想不起然后了。

昨晚自己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他,即便是清醒后的自己恐怕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用后脑勺砸着软软的枕头,白筱辗转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了被子里。

太多的细节,她不愿意去回想,因为记起的越多,只会让她更加无颜去面对昨晚那个男人。

又睡了个回笼觉,白筱才起床,洗澡冲去一身酒气,换好衣服出门。“去干嘛?”叶和欢问。

白筱穿了鞋,拿过自己的包:“解除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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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一小前,白筱先去了医院看望外婆。

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白筱明显察觉到老人家似乎多了层心事。

“筱筱,你坐到这边来,我有话问你。”

刚在床沿坐下,外婆就拉过她的手,“你老实跟我说,跟祈佑,你们是不是闹翻了?”

白筱第一反应就是裴母来找过外婆。

“你也别怪你婆婆,她也是被你逼急了。”

外婆怜爱的望着她:“你从小做事就懂得分寸,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走这一步的。”

白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反握住外婆的手。

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里。

“如果你真觉得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吧。”

白筱抬眸看向外婆,老人家眼中闪烁着泪光,“虽然我们亏欠裴家,但也不能太委屈你。”

“外婆……”白筱也跟着湿了眼眶。

外婆摸着她的脸,“外婆就问你一句,你真的可以斩断跟祈佑这些年的感情嘛?”

“我不知道,我只是累了,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

“人一辈子遇到一个真心爱的不容易,如果你还在乎祈佑,觉得还有余地,既然他知道错了,你可以尝试着重新接纳他,外婆最后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幸福快乐,你外公在天之灵,也不希望看到你过得太苦。”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等她赶到一小时,刚好是放学时间。

白筱站在家长当中,在那群呈鸟散状跑出来的孩子里找寻郁景希的身影。

很快,她就看到一个穿着绿色棉袄牛仔裤的孩子背着大书包出来,用牛皮鞋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不同于其他同学的勾肩搭背,他一个人低着头走,显得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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