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说开了,杜冽自然不会再让连漪留在这家西餐厅了,结了帐后,一把扯起她,将她拉进车里,然后让司机一路开到紫园。
连漪一听说是回紫园,侧头怒问他:“为什么要回紫园?”
“让你最后见见沈星。”杜冽不以为然,“以前我不动声色,别以为我好欺负,现在也要轮到我教训那小子的时候了。”长久的压抑与隐忍,让他变成了一只凶恶的野兽。
“你——”连漪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移到车厢的一个角落,蜷缩着身体,懒得理他。
车子开进了紫园,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他,气势嚣张的侧面,墨黑的眉毛,凝重的眼眸,一副‘冷眉横对千夫指’的气场。
车子直接停在了沈星的别墅前,杜冽拽着连漪从车里出来,没拉几步,她甩甩手臂说:“不用拉我,我自己有脚会走。”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想逃避,倒是想看看两个气场完全不同的男人碰到一起会撞出怎么样的火花。
敲了几声门,门被打开,露出沈星那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看到两个人的瞬间,他怔了许久,一时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杜冽开口:“沈星,我带着未婚妻到你新家坐客,怎么不欢迎吗?”
沈星回过神后门大开,恭敬地请两人进了屋子。
自他的丑闻公诸于世后,他就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半步,第一天的时候,像个酒鬼一样吵着要见连漪,后来连漪出于仁道劝解了他一番,接着祈星大律师又来,就事分析了一下,给他出谋划策,认为‘解铃还要系铃人’,这事还要求求他,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他本来就想约他,没想到他亲自来了。
躲在家里的这几天,本来正在洽谈的广告和商演都没了消息,已签定好的广告也都陆续解了约。所以别小看那些新闻,正面的新闻可以捧红一个人,而负面新闻可以毁灭一个人。
一夜之间,他偿到了从天上跌到地狱的滋味。
“杜先生,你来得正好,我正找你。”他引他们进入大厅,出于主人的礼仪说:“请坐下,我们慢慢聊吧。”
杜冽也不客气,伸手拉着连漪坐下。
身下的真皮沙发质感不错,不过和他在紫园自家别墅的那套沙发比起来,简直不能相提并论。就像沙发的主人,就是一个不上档次的赝品,就算有一天突然有钱有名了,迟早一天也会被打入原位。
“杜先生,要喝什么饮料?”沈星问。
“不必,我不习惯在别人家喝东西。”杜冽不屑吃他家的东西,哪是一口水。
沈星看向连漪,很习惯地叫:“漪漪——”后面的话还没说,就见杜冽那一张阴寒可怕的脸,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更正说:“连小姐,您要喝什么吗?”
“我也不喝。”连漪现在很不待见他,几天前在自己面前还一口咬定杜冽是主谋,现在主谋真现身了,他也没勇气质骂他。
真一个畏手畏尾的孬种!
“既然这样,那我就直接说事了。”沈星挺直背脊,欲要说事,被杜冽厉声打断:“沈先生,能不能先容我说几句话。”
沈星笑笑,“请说。”
杜冽揽过连漪的纤腰,一只大手掌紧紧抓着她的手,以一种完全占有者的姿势说:“你和漪漪以前的事,全属小孩子不懂事,可现在她是我的未婚妻,过几天就是我的妻子,我只希望沈先生以后不要纠缠着她,否则就不是声败名裂那么简单。”
连漪被他抓得很是吃痛,侧头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菱角分明的半侧面,阴阴暗暗的眼眸,明明带着浅笑,说出的话却威摄十足。
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装哑巴。
出乎她的意料,沈星的态度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恨杜冽,相反听完他的话,神情更加谄媚。
“杜先生所言极是,我和连小姐以前的事就是小孩子玩家家呢,回上海后,我以为她还是单身,所以做了一些错事。所谓,‘不知者无罪’,如果我早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我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缠着她。”
他每说一个字,表情都很虚伪。那一日祈律师给他出的主意就是找杜冽认个错,说不定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据我所知,你知道连漪是我的未婚妻后,仍然约她出来去山顶,这难道就是你所说的‘豹子胆’?”杜冽才不会被他的几句话轻易给哄住。
连漪刚转头,听到这番话震惊不已,又转过头看着他,原来自己与沈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而他却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这种城府与隐忍也只有他才可以做到。
“是这样的杜先生。”沈星显得有些小紧张,修长的手指捏着大腿,看都不敢看连漪一眼,极讨好杜冽,“我和连小姐怎么说都来自北京,又认得,在得知她是您的未婚妻后,我也只是出于恭喜她,想约出来见个面,叙叙旧,并无其他意思。”
“原来是这样。”杜冽冷笑,“那是我误会沈先生了。”
“是误会了。”沈星略微弯身,显得更加诚恳,毕恭毕敬地说:“所以我想请杜先生帮帮我。”
杜冽饶有兴趣,翘起二郎腿问:“沈先生要我如何帮你?”
沈星欲要回答之际,连漪实在是看不下去两个男人装腔作势的嘴脸,杜冽明明是幕后主使者,表现得像救人的活菩萨,而沈星明明被人在暗处捅人一刀,却不敢对捅他的人质问,反而还要求这个人帮他。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沈星就是一个只会在背后动动嘴皮子的小人,杜冽就是外表像君子实际暗藏凶机的冷面杀手。这两个人撞在一起,活生生演了一出‘清宫大戏’。
她实在不想看这两人虚伪样,清了清嗓子对杜冽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
杜冽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角,关切地说:“看你无精打采的,先回去吧,我和母亲打过招呼了,我们回紫园晚饭,我和沈星聊完事就过去陪你。”
连漪低头不看他,起身的时候,他拉着她的手不放,不舍地说:“好好休息。”说完方肯放手。
在她俏丽的身姿消失在门口时,沈星异样的表情从失落到无奈,他自认为自己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初以为杜冽只是上海的一介富商,还没有到那种只手摭天的本事,而他也是响名海内外的艺术家,名声正旺,只要稍加努力,一定能挽回连漪的感情。他一步错,步步错,结果招来了恶果,自毁前程。后来听祈星说了杜冽的背景,他的亲戚都是政界高官,特别是那两个舅舅在中央极有威望,和他抢女人就是鸡蛋碰石头。这下他才知道杜冽的利害,不是轻易可以惹的,想要在中国继续扬名,只有求他。女人算什么,有了名有了钱,还怕没有更好的,不过想要找出第二个像连漪这样的倾绝的容貌,倒是不容易。
杜冽见连漪走了,也起身,双手交叠于胸前,换了一个嘴脸说:“沈星,你倒是很识相,变得也够快。早知今天,双何必当初呢?如果你安份一点,怎么会惹得这一身祸呢?”
“是,杜先生说得极是。”沈星也起身,本就比杜冽矮,屈膝,那就更差一截了,他哈腰点头说:“都是我自不量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
杜冽大笑,“你这般没有骨气,没有担当,真不知漪漪怎么就喜欢过你?”
“那都是小孩子过玩游戏的事,当时连漪才多大,现在她成熟了,也明确表态对我没了感情,是我不知死活地缠着她。”沈星还想拍拍他的马屁,“她亲口对我说,她爱得人是你。”
杜冽闻声,忽的揪起他的衣领问:“她真这么说过?”
“真的,真的,我可不敢骗您。”
杜冽满意地扯着嘴角笑,而后才慢慢松开手。
“杜先生,那些不利于我的新闻,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帮我解决解决,您对我有什么要求我定当配合。”沈星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前途。
杜冽冷视着他,脸上一副瞧不起的样子,眼神一沉,极有气势地说:“第一,你离开上海,第二,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与漪漪的面前,第三……”
“我全都答应,这第三是什么要求,杜先生尽管说。”
“我原本与连漪过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你在中间挑拨离间,也不至于现在她理都不理我。”杜冽沉着眸子,“你说,她要是不肯嫁给我,你要如何补偿。”
沈星不知所措,方才从连漪对杜冽不冷不热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有些恶化。
“所以第三是我不会帮你的。”杜冽轻蔑地笑出声,手掌有力地搭在他的肩头说:“像你这种见风使驼的人,我把你踩在脚底下,都怕弄脏了鞋。所以,这种下场,是你罪有因得。”
说完狂笑离去。
他的笑声回荡在沈星的耳边,是一种嘲笑,更是一种污辱。自己想方设法巴结着他,恳求着他,到头来却被他愚弄了一番。
笑声消失后,他愤怒极了,将茶几上的杯子打翻在地。
想他沈星以前心高自傲,为了不被人瞧不起,他强装欢笑,带着虚伪的面具与人打交道,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却因为惹了杜冽一失足成千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