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楚国西南,纵横交错的山脉脚下,十里连营,大大小小全是军队的帐篷。

最中间的一顶大帐内,身着铠甲的君天澜正襟危坐在案几后,面前是摊开的地形图。

案上的烛火明明灭灭,夜凛忽然掀了门帘进来,恭敬地呈上一只鹰:“大人,从京城来的消息!”

那只鹰飞到君天澜的肩膀上,夜凛行过礼后就退了出去。

君天澜从鹰腿上取下信,猜测大约又是那小丫头寄来的,她上次寄的信,他都还没回。

他想着,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下去,眉尖却渐渐蹙了起来。

慕容嫣死了。

沈妙言被带进宫中。

他面无表情地将信纸放到烛火上烧掉,楚云间,沈月如……

他提笔,在纸上给花容战回了“按兵不动”四个字,想了想,又拿出另一张纸,写了几个字,这是要给沈妙言的。

他将信纸卷好放进鹰腿上的信筒里,又给它喂了几条鱼干,拍了拍它的翅膀,那鹰长嘶一声,便振翅而出。

君天澜随后步出营帐,他望着远处城池的灯火辉煌,一张脸冷若冰霜。

黑金色的细铠折射出点点星光,他整个人都弥漫出一股清寒之意,令人生畏。

翌日一早,沈妙言又是被肉包子香熏醒的。

她揉着朦胧睡眼,从床上跳下来,莲澈将手中的包子塞给她后,拔腿就跑。

沈妙言望了眼他的背影,自个儿去弄来清水梳洗了,才慢吞吞啃起包子来。

她坐在仪元殿的门槛上,一边吃一边想,那李公公说的不错,在寝殿里伺候果然不需要做什么事,估计宫女当得这么闲的也只有她了。

她啃完包子,随意在裙摆上擦了擦手,抬头就看到莲澈从抄手游廊的红木柱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看她。

见被发现,莲澈慢慢走过来,手中依旧提着那只鸟笼,里面的虎皮鹦鹉上蹿下跳,模样甚是可爱。

“你在乾和宫,是做什么的?专门给皇帝当踩脚凳的吗?”沈妙言想着反正没事儿做,不如同这小太监聊天玩。

莲澈往四周看了看,在她身边坐下来,“才不是!前些天是因为我做错了事,才被师父责罚,给陛下当踩脚凳。我平时,就负责喂乾和宫的鸟。”

沈妙言的目光落在那只虎皮鹦鹉身上,那鹦鹉长得胖胖,毛色顺溜,看着怪可爱的,于是她好奇地将手指探了进去,想要摸一摸。

莲澈一把拍在她手背上:“它会啄人的!”

沈妙言收回手,摸了摸发疼的手背,没好气地瞪了眼莲澈,“你那么凶做什么!”

“当心它啄你!它可凶了。”

“我才不怕。”

两人细声吵着,冷不防传来一声咳嗽,两人抬头看去,就见李公公抱着拂尘,楚云间负手站在他身后,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二人。

“给陛下请安。”

莲澈跪在一旁,态度恭敬却自有一股不卑不亢。

沈妙言从地上站起来,扭过头去,只当没看见楚云间。

楚云间盯着她的侧脸,他这小未婚妻,在别人面前会撒娇会耍赖会拌嘴,唯独对他,永远都是这么一副撅嘴的鬼样子。

瞳眸深了几分,他上前几步,伸手扳过她的脸:“沈家丫头,既是做了宫女,便该知道笑脸迎人。朕,不喜欢你这副表情。”

沈妙言被迫仰头看他,圆眼睛里都是倔强:“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指望我对你笑?想得美!”

楚云间手指间的力道逐渐加深,沈妙言双颊被掐得生疼,却依旧无所畏惧地瞪着他。

“朕跟你打赌,三日之内,你会主动对朕笑。”

沈妙言一言不发,只恶狠狠瞪着他。

楚云间过于削薄的唇,逐渐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轻笑,随即跨进了门槛。

李公公站在门口,甩了甩拂尘,状似无意地说道:“听说安婕妤生了病,怪吓人的。沈姑娘不去看看?”

沈妙言一怔,安姐姐生病了?

李公公没给她问话的机会,将跪在地上的莲澈踹翻在地,尖着嗓子呵斥:“叫你去喂鸟,你跑到这儿躲懒!下次再让咱家看到,把你打发到司茶坊去!”

“是。”

莲澈爬起来,拎了鸟笼子,望了眼沈妙言,飞快地跑走了。

沈妙言独自站了会儿,便拔腿往瑶雪宫而去。

她独自在宫中找了好久,问了好些人,才走到瑶雪宫门口,正好冬兰出来,瞧见东张西望的沈妙言,连忙一把拉住了她:“沈小姐?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我来瞧瞧安姐姐,听说安姐姐生病了?”

冬兰叹息一声,“是呢,太医说是荨麻疹,吃了药,却还是不见好,奴婢正要去太医院,再请一名太医来瞧瞧。”

沈妙言回想当初春猎她被打伤,国师请的是一位白太医给她看诊,想来那位白太医是国师信任的人。

于是她认真说道:“你去太医院,找一个姓白的太医,他肯定能治好安姐姐。”

冬兰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心中诧异,却还是点了点头,连忙去请人。

沈妙言进了瑶雪宫,在宫人的带领下进了寝殿,安似雪正坐在窗下的软榻上看书。

“娘娘,沈小姐来了。”那宫人屈膝行了个礼,轻声说道。

安似雪抬头看去,见果真是沈妙言,不禁笑道:“快过来,身上的伤可好了?”

沈妙言走过去,只见安似雪的脸上都是一块块凸起的鲜红色风团,看起甚是可怖。

她一把握住安似雪的手,皱眉道:“安姐姐,你的脸……”

安似雪抬手摸了摸,笑道:“可吓着你了?不止脸上有,身上也有呢。不过不碍事的,大约过阵子就退了,不必担心。倒是你,身上的伤,还疼不疼?没留下疤吧?”

她笑得风轻云淡,沈妙言却湿了眼眶,哑声道:“涂了冬梅送去的药,早就不疼了。”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冬兰领着白太医进来,“娘娘,白太医到了。”

冬梅在案几上垫了软垫,安似雪望了白清觉一眼,挽袖将手腕搁上去,白清觉垂着眼帘,目不斜视地在她腕上搭了块纱巾,这才开始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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