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睁开眼睛,又对上了那个男人漆黑的双眸。

男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情绪。他很快就收回视线,转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南巧本以为他要离开,悬着的心刚落下,见他又停了脚步,朝她又走了回来。她的心顿时又紧张了起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男人走到刚才他站过的位置,把手伸进怀里,很快,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灰色的布包,随手一扔,扔进了南巧的怀里,然后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

南巧抱着手里的布包,一动不敢动,继续躲在树叶后面。她等了很久,直到天色已黑,林子里变得静悄悄后,才敢相信,她……逃出来了!

夜里的林子很可怕,呼啸的风刮过,林子里就会传来一片鬼哭狼嚎声。南巧现在已经顾不上害怕,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噜”乱叫。这也难怪,从马车上下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直到半夜,确定了自己的安全后,南巧才开始缓缓挪动自己发僵的身体,她蹲的太久,双腿都开始发麻,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脚上的伤口的疼痛了。

这么一动,她才想起来,自己的手上还抱着那个男人给的包。她好奇,打开那个只有巴掌大的灰布包,惊喜的发现,里面竟然包裹了两个干面馍馍。

饿急了的南巧,也顾不上这东西究竟有没有毒,究竟有多难吃,直接开始往嘴里塞。干面馍馍硬邦邦的,咬起来十分费劲,嚼上两口,腮帮子就会疼,但是至少不会让她饿死。

那个男人从衣着打扮上来看,他应该是西北军营的士兵,南巧对他十分感激,不管怎样,他放了她一马。

吃掉了两个干面馍馍之后,南巧受不住了,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她知道,这个林子并不安全,但是她真的没有力气再逃了,希望睡一觉,她能恢复些力气,能逃得更远点。

天不知何时亮的,南巧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天空一片泛白。她艰难的爬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脚,一步步的往林子深处走。她现在的只有一个想法,能往里走一步是一步,管它前面是什么呢,她都不在乎。

然而,她还没走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哈哈大笑:“呦,原来这姑娘藏在这里了!”

南巧急着要跑,只是脚上受了伤,她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她一个不稳,整个人猛地摔倒在地。然后,就被几个士兵打扮的男人围住。

其中一个男人,显然是他们这里的头头,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了她面前,盯着她的脸,满目贪婪:“最后这一个,没想到竟然还是个美人,不枉费我们找了一夜呀!”

他伸手,捏住南巧的下巴,粗糙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脸颊,连连称赞:“这皮肤滑滑腻腻嫩嫩的,跟水豆腐似的,压在床上,甭提多爽了。”

南巧无能为力,下巴被捏的生疼。她知道自己跑不掉,满眼怒火的瞪着正在轻薄她的男人,眼神倔强,不甘。

“别看这姑娘这么水嫩,倒是个烈性子,小辣椒啊!你大爷我,最喜欢调.教小辣椒了,够味!”

“曾什长,这丫头比前面抓到的那几个漂亮啊!”

“原本还很失望呢,还以为都是那些丑娘们的货色呢!”

“对呀对呀,这姑娘俊,这姑娘俊……”

周围人开始纷纷起哄!

捏着南巧下颌的男人,点头赞同道:“这姑娘真俊,洗白了后,会更漂亮的,你就跟了大爷我吧!”

说完,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南巧提了起来,强迫她站起来靠在他怀里,长臂揽过她的腰,在她腰上狠狠的捏了一把。

南巧挣扎,一下子就把他推开了。

“小辣椒,你还真挺辣啊,敢推爷,要不要现在就办了你!”

南巧后退了两步,满眼愤怒,狠狠的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男人被她的眼神激怒,怒气冲天,上前强硬的就要去拉南巧,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曾什长,上头要我们把人完整的带回去。你想办她,等回去之后,跟头头说一声,随便办!现在不是时候,何况兄弟们都在呢!”

那个被称为曾什长的男人,想了想,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南巧,阴险的说:“看回去之后,老子怎么让你在床上求饶!你给老子等着!”说完,吩咐手下:“带回去,按照上级吩咐,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南巧被抓了回来,是装在麻袋里,被扛了回去的。

她被从麻袋里放出来时,胃里已经被颠簸的翻江倒海的,差点就吐了出来。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关着她的这间柴房,已经有七个姑娘了,就是跟她同一辆马车,一起逃跑的那七个姑娘。

她们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在墙角,一点都没有之前逃走时的气势了。葛花也在其中,她抬着眼皮,看了一眼南巧,又瑟缩的低下了头,不敢跟南巧对视。她知道当时抛下南巧,自己逃走有多卑鄙,现在她们都被灰溜溜的抓了回来,她实在是没有脸面见南巧。

破旧的柴房,没有人说话,南巧也懒得说话,默不作声缩到墙角。

忽然,柴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肥胖的老女人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她就是收购了她们这些良家子的人牙子,一路上带着手下,把她们押到了西北军营。

那老女人显然气得不轻,叉着腿,掐着腰大骂:“一个个小贱蹄子,都能耐了?竟然敢在老娘眼皮底下逃跑,你们也真是有本事啊!告诉你们,算你们运气好,军爷们大发慈悲,不追究你们的逃跑罪名,绕了你们一条小命!”

“我不要当营.妓,让我死了吧!”一个姑娘哭了出来。

其她的姑娘也七嘴八舌的说道:“我们不要当营.妓,我们宁愿死也不要!”

人牙婆子气的够呛,指着她们的鼻子吼道:“谁说让你们来当营.妓的?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是让你们嫁人的!朝廷恩赐,齐王有令,选年十五六的良家子,给西北军营屯田戍边将士做婆娘。你们一个个的,把老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一个个的不省心,啊!我让你们嫁人当正头娘子,你们还不干啊?!”

人牙婆子气急,怒吼:“说,你们还有谁不干,我立即把你们带回京城里,买进青楼,让你们当上那真正的被万人骑的货色,啊?!还有谁不干,站出来!赶快给老娘站出来!”

几个人都垂着头,闷不做声。

“你们几个贱蹄子,给老娘听好了,既然都不站出来,就乖乖给老娘听话,要是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都给我站起来,换身衣服,领你们去验身!”人牙婆子掐腰扭臀,走到门口,见柴房内一个人都没有跟出来,立即回头骂道:“都寻思什么呢?赶快给老娘出来!”

南巧她们洗了身子,换了衣服,被人牙婆子领到一间院子门口,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姑娘,排着队,往一间屋子里进。

人牙婆子,掐着腰教训院子里的姑娘:“我告诉你们,这可是为国家守家卫疆的军爷娶妻,要保证是良家女处子身,你们要是谁不合格,老娘直接就把那人卖窑子里去!”

南巧她们被人牙婆子无情的塞进排里,等着屋内的人叫了进去检查。很快就轮到了南巧,她被领进了屋子里。

屋内十分窄小,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

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嬷嬷冷冰冰的开口:“把衣服脱了。”

南巧浑身僵硬了一瞬,闭上眼睛,把要流出来的眼泪强忍了回去。手指摸上盘扣,一颗颗解开,脱掉了身上的衣服。之后她又按照嬷嬷的要求,认命的躺在了那张简陋的床上,尽量分开双.腿,两.腿间的私.密之处第一次暴.露在别人的眼前,不适宜的凉意,让南巧不由的打了寒颤。

她转过头,不敢去看站在她两腿间那位嬷嬷的眼神和表情。

那位嬷嬷检查后,冷冰冰开口:“处子。”

南巧爬下了床,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刚出了门口,就遇到了把她抓回来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见到她后,满脸喜色:“没想到,小脸洗干净了,比之前还漂亮,看着皮肤水嫩的……”他说话时动手动脚的,伸手就想要摸南巧的脸。南巧往后一退,躲开了他的手,满脸嫌恶。

那男人嬉皮笑脸的收回手,不满道:“躲什么躲?你就以后就是本大爷的人了,知道吗?嗯!”

南巧凶狠的瞪着他,不肯说话。

那男人一副胸有成竹,“别跟大爷用这种眼神,你早晚是我的人,给我乖点!行了,大爷我要先走了,美人,我们洞房花烛夜见!”

南巧垂在双手边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她们被检查了身体之后,合格的,都被从驿站送进了西北军营,又行了七八天后,到了地,一人发了一身红衣服和红盖头。

人牙婆子满脸堆笑,“各位小娘子,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你们的喜酒我就不喝了。祝你们以后跟着自己的夫君,恩恩爱爱,白头偕老的过日子。”

姑娘们听了人牙婆子的话,面面相觑,捧着手里的衣服,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有几个年纪小的,顿时就哭了起来:“呜呜呜,我想回家……”

这一哭,一群人都哭了起来。

人牙婆子气呼呼的骂道:“哭什么哭,大喜的日子你们哭什么啊!快快快,赶快去换嫁衣,你们晚上就要拜堂成亲了!”她说完,嬉笑眉开的渐渐走远:“这次赚了个盆满钵满,够我吃喝玩乐好一阵子了……”

南巧她们换了衣服,拎了盖头,被领了出去。

外面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远处隐约传来一群男人热闹欢呼的玩闹声。

南巧刚走到门口,就遇到了那个极为讨厌的男人。他穿了一身大红袍,笑眯眯的看向她:“我已经跟头头说了,你今晚就是我的媳妇儿了,哈哈哈……媳妇儿,我们晚上见!”

南巧脸色顿时灰白,她不要嫁给这个男人,绝对不要!

很快,就有人过来,命令她们蒙上盖头,把她们一群姑娘带了出去。南巧躲在人群里,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她不想认命!

蒙着盖头,南巧跟着一排的姑娘往前走,走了几步,就趁着带她们向前走的那人看不见她的功夫,偷偷的把盖头掀起一条缝,看清了外面的状况。

她们正在往一个宽阔的练武场走去,练武场四周都被绑上了喜庆的大红绸,演武台的边上,放了一排桌子,周围围了一堆穿着大红衣服的男人,应该就是今晚要跟她们这些姑娘家成亲的新郎。

那些男人个个都腰板笔直,精神饱满,一脸喜气洋洋。当然要喜气洋洋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可是成亲的大喜日子。光棍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媳妇儿,哪个能不高兴?!

就在南巧偷偷观察四周环境,努力想办时,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一脸淫.笑的男人,他也站在那群男人之中,得意洋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似乎正在等着南巧主动送上门。

南巧悄悄的顿了脚步,不动声色的缩到了一群人的最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绕过演武场,她们很快就走进演武场内时,南巧又一次掀开盖头,想要逃走。这时,她已经能听见那个一脸淫.笑的男人喊道:“本大爷已经定下那个长得最漂亮的娘们了,白白嫩嫩的,长得可俊了,哈哈哈……”

“曾什长,你可真是有艳.福啊!让人羡慕的紧……”

周围的大汉们也纷纷出言恭喜,那个姓曾的满脸堆笑,脸上都笑出了一堆褶皱,看着就极为恶心。

姑娘们被领到演武场内,要求站好排。南巧她们的嫁衣都写了编号,等着那些穿了大红吉服的新郎过来领她们,去演武台旁的案子那里登了记,就算有了朝廷给的婚书了,做名正言顺的夫妻。

那些穿着大红吉服的新郎们,一股脑儿的朝着她们这群待嫁新娘就冲了过来。有性子急的,抓住最近的姑娘,也不挑不选,就直接带到了那边的登记案子旁,登记拿婚书去了。

南巧一直偷偷的掀着盖头,留心着外面的情况,眼瞧着那个恶心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她心下一急,顿时抬手,把她旁边的姑娘狠狠一推,直接把人推了狗啃屎。那姑娘一摔倒,力道太大,直接连带着几个姑娘一起摔倒,顿时新娘堆里一片混乱,弄得走进来选新娘的新郎们也一头雾水,跟着一同混乱。顿时,混杂在一起的新郎新娘们,就乱成了一团。

南巧趁乱,果断的向外逃,躲开那恶心男人的目光。她一路小心翼翼的往后躲,一路顺着盖头偷看外面情况,小手捂着嫁衣上的号码,生怕被那恶心的男人瞧见。

那个恶心的男人原本还盯着南巧身上的号码,这么一乱,眼前都是红色嫁衣蒙着盖头的新娘子,一时间,竟然没有找到南巧。他气急败坏,推开人群,发疯似的寻找。

南巧眼瞧着自己就要被发现了,吓得脸色惨白,慌乱不已。她急的直跺脚,掀着盖头一转头,就看见了人群外的一个红衣男人,孤立的站着,格格不入。

那男人身上也穿了大红吉服,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哄哄的冲进新娘堆里不管不顾的来抢新娘。他只是淡定的站在人群之外,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有看向这边,就那样静静的侧身站着,好像这边的热闹与他无关。

南巧一眼就认出他来,他就是在林子里,给了她两个干面馍馍的那个男人。

她想都没想,直接朝着他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低声喊道:“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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