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将军!”来人的喊声急切,在确定自己没有叫错人之后,急忙上前,朝着苏满树行了一个大礼:“末将见过苏将军。”
苏满树被迫驻了足,语气淡淡的,朝着那人道:“莫要这么叫我了,我已经不是将军了。”
那个男人大约有四十多岁,满脸络腮胡子,听见苏满树这么一说,顿时激动不已,急忙道:“不,将军,您在我们这些兄弟心中永远都是将军!您对我们兄弟有救命之恩,若是没有您,我们早就白骨埋沙场了,这大恩大德,我们兄弟没齿难忘,无以为报!”
他动了动,朝着苏满树单膝跪了下去。苏满树急忙伸手扶起他,长叹了一声,无奈道:“你这又是干什么?”
这时南巧才注意到,那个男人腿似乎有些问题,行动起来并不方便。
那人又要向苏满树行礼,苏满树只好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快回去吧,日后好好过日子,好好照顾媳妇儿孩子!”
“是,是,将军您说的是,末将一定听您的。”
男人热情的邀请苏满树去他家坐一坐,在苏满树执意的婉拒下,那个男人才亦步亦趋的离开,离开时还依依不舍。
苏满树把那个男人送走之后,才跟南巧道:“抱歉,让你久等了。饿了吧?”
南巧现在满肚子疑惑,她不明白,刚才那个男人,为什么要管苏满树叫做将军,难道苏满树以前还曾经做过将军?
但是看见苏满树情绪不高,明显不想谈这件事,南巧把自己的那些好奇心全都压了下去,闭口不问。她觉得自己的到来,已经给苏满树添了许多麻烦,既然他不想说,她就更不能给他添更多的烦恼了。
苏满树拴好驴车后,带着南巧在面摊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子,坐了下来。店小二的很快就过来问他们吃什么。
苏满树问南巧:“牛肉面怎么样?”
南巧不挑食,什么都能吃。毕竟,她可是一路从京城被运到了西北军营的,若是挑食,早就饿死了。
苏满树跟店小二道:“两碗牛肉面,多放些牛肉。”
“好嘞!”店小二愉快的收了银子就走了。
很快,两大碗牛肉面被端了上来,上面铺了满满一层的牛肉,香浓四溢,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这一路从京城过来,南巧已经许久都没有吃过肉了。昨天晚上倒是吃到了一些肉,可是那肉很柴,并不好吃,她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肉。如今,看着满碗的牛肉,不自觉的眉笑眼开。
苏满树拿了筷子,递给南巧,自己又拿了一双。他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一块块的全都夹到了南巧碗里。
南巧握着筷子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这是干什么呀?不用夹给我吃,我已经够吃了。”
苏满树笑道:“多吃点吧,出来一次不容易,军营里吃肉都是有配额的,牛羊肉大概要等许久才能吃上。”
南巧急了,“可是你把自己的都给了我,你吃什么?”
“我人高马大的不差这几块肉,你太瘦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点补补。”
南巧:“……”
她都十五了,都是已经嫁人的大姑娘了,哪里还需要补?
苏满树很坚持,把所有的牛肉都给了南巧。南巧没辙,只能拿着筷子,一块块的往嘴里塞牛肉。这牛肉做的极好,入口极化,味道香浓,倒是真的解了她许久的馋瘾。
她吃面时,好奇的问苏满树:“昨晚我们吃的是什么肉呢?”
“是马肉。”
“马肉?”南巧疑惑,“你说过,马匹是十分珍贵的资源,怎么可以杀来吃肉?”
“并不是杀的,而是意外死亡的。这种马的肉,都会被附近的什队分了吃肉的。当然,我们什队也不是每次都能分到的,有时得了马肉,吴嫂子就会挂起来晒成肉干,等什么时候大家想吃时再煮成汤。”
南巧顿时明白过来了,昨天晚上的那顿马肉,应该是吴嫂子他们特意做给她这个新嫁娘的。原来不仅是苏满树,还有整个什队的人都是很期待她能融入进来的。南巧越想,心里越是愧疚,忍不住红了眼眶,因为怕被对面的苏满树看见,只能低着头,大口的吃面。
她也很诧异自己,竟然将整整一碗的面和相当于两份的牛肉,都吃得干干净净。她愧疚于自己竟然吃了这么多,苏满树却对她能吃下这么多表示很满意,走路时连唇角都不自觉的上翘。
西北边疆,生存环境恶劣,能吃,当然是一件好事。
因为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军营,苏满树和南巧都没有再耽搁时间,直接上了驴车,往回赶路。
南巧这次是吃饱了,上午又睡了一路,精神很好,还兴致勃勃的坐到了苏满树旁边,跟他一起赶驴车。
其实那个位置很不干净,因为驴屁股后面兜了一块布,是专门用来接驴的粪便的。南巧坐的位置,差不多就是驴屁股的正后方。原本她还玩的起劲,在目睹了驴拉粪便的过程后,她立即从苏满树身边逃走了,跳回马车后面,钻进了大毡子里。
苏满树被她逗的哈哈大笑,南巧满脸通红,她真的没有想过,刚才那头驴那副样子,竟然是要拉粪便!
回去的路,比来时的路更有趣一些。南巧他们先是离开集市,然后就是一片荒无人迹的草原。这些草原上的草很稀少,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干巴巴的黄色的土,龟裂干枯,极其缺水。
水源对于西北边疆来说十分重要,有水源的地方,土地肥沃,可以种庄稼作物,甚至可以养牛羊。但是,西北边疆的自然地理环境却是天然缺水,像是这种干枯的大片土地随地可见。
也就是这样,这里的人们生存环境才会如此恶劣,导致因为争夺资源,战乱频繁,民不聊生。
苏满树他们军营驻扎地,应该算是整个西北边疆生存条件补觉好的地方。因为朝廷采取屯田戍边政策,除了像苏满树这种外地征来的士兵,还有些原是当地的农民也被划归到军队中,享受军队的统一待遇。这个政策,有效的巩固了边疆稳定,是一些居无定所的流民和收成无保障的农民有了稳定的生活。
军营集中耕地,分配粮草资源,也提升了军队战斗力,有效的抵御了西夷边陲的外族来犯。
苏满树赶着驴车,带着南巧回了军营时,天色已经黑了。大屋那里,吴嫂子还在等他们,见他们回来急忙跑了出来。
她跟着苏满树和南巧交代:“看你们两个不回来,我就猜你们一定是路上耽搁了。锅里给你们留了饭,用火煨着呢,应该不能凉,你们两个赶快去洗洗手过来吃饭!”
苏满树谢过吴嫂子后,就催促吴嫂子早些回去休息,剩下的他来收拾就行。
吴嫂子也每客气,见两个人吃上饭了,她也就放心了,脱了围裙,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走了这一路,大概由于中午吃的太撑,南巧并没有多饿,吃了两口就饱了。苏满树吃的也很快,他吃的并不少,但是速度极快,像是训练过似的。
苏满树去刷碗收拾灶房时,南巧托腮坐在桌子前等他。她忽然想起,好像什队里的其他人,吃饭的速度也很快,讲究速战速决,大概他们这些当兵的,可能是真的训练过吃饭吧。
踏着月色,苏满树牵着驴车,带着南巧回家了。
夜里的田埂很静,偶尔能听到虫鸣声,此起彼伏的响着,不算是刺耳,竟然还十分的悦耳。
苏满树怕她摔倒,一路上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她。她若是脚下不稳,身子晃了晃,他就会下意识的伸手去虚扶她,直到确认她没有真正的摔倒,他才会把手收回来。
南巧并没有太注意苏满树的小动作。这是她来到这里,除了成亲那天蒙着盖头,第一次在夜里走在这些田埂上。夜里的棉花田,跟清晨和白日的棉花田都不一样。白色的月光洒下来,照在绿油油的地里,恬适安静。她想,这也许跟她的心境有关。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过这么平静的心情了。想到这里,南巧回过头,偷偷的去看苏满树。她很清楚,她现在的这份恬适,都是这个男人给予她的。
到了家门口,苏满树把白日里买的东西,一件件的从驴车上搬了下来。南巧也跑过来帮忙,她拿不动大的,就专挑小包裹拿。
等所有的东西都搬进屋子里后,苏满树把驴车栓了起来,帮南巧打了桶热水,“今天太晚了,你别洗澡了,先洗漱,再泡个脚。”
南巧自然不会有意见,一切都听苏满树安排。
等她简单洗漱了一番,从屏障后走出来,就看见苏满树正在摆弄一件黄彤彤的东西,有半个脸盆那么大,是一面铜镜,一面崭新的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