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良秦睡着了。

严柏宗搂着他,闻着祁良秦身上的味道,祁良秦的t恤因为睡觉的姿势蜷起来一些,他的手搭在他腰上,就正好摸到了光滑的皮肤。

他在想自己怎么了,要如何收场。

严柏宗不是严松伟那种爱冲动做傻事的人,他比较循规蹈矩,正经,做事情都会考虑后果。他父亲去世之后,他就开始考虑以后严家要怎么办,上大学的时候,他就考虑去当兵,和沈龢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就考虑到日后的婚姻生活。做生意的时候就更不用提了,作为领导,每一个决定更是都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他喜欢这种深思熟虑,因为没有意外,所以也安定。他是比较喜欢安稳的人,做一切决定之前考虑到后续处理,可以免却很多麻烦。

但很明显的是,他在车里亲吻祁良秦的时候,并没有考虑等他们出来之后该怎么办。

在那个情境下,他的吻完全自然而然,发自本能。

当然了,他如今也不是后悔。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重来,他还会那么做。

只是这事情发生的太过自然而然,然后呢,接下来呢。他都还没有考虑,甚至于对祁良秦的感情,他也都没有理清楚。他大概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意,但一直缺乏理智和认真地审视。

他刚才出去那么长时间,除了打电话,也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进来面对祁良秦。他想等祁良秦睡着了之后再进来,这样他就可以再有一晚上的时间来考虑。

但是躺下来之后,看到身边躺着的祁良秦,他不由自主地就搂了上去,心中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怜惜与柔软,想要将这个人抱在怀里。

祁良秦的身体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抱在怀里的时候刚刚好,可以完全将他罩住,无论是身形还是高度都刚刚好。这个人如此爱他,躺在他怀里的时候不用说话,他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爱意,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新奇的体验,觉得和从前的婚姻生活很不一样。他和沈龢都是爱独处的人,沈龢不习惯被他抱着睡,他也不习惯抱着沈龢。沈龢总是那么清冷,独立,也不会像祁良秦这样全身心地依赖着自己。

或许是他不对,或许是他有些大男子主义,能这样被人发自真心地依赖爱恋,他很喜欢。

他们睡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睡了四五个小时天就亮了。雨已经停了,雨后的太阳像是被洗过一样。新闻上说还在有余震,但是已经感觉不出来了。严松伟还是联系不上,车子也找不到,而他们距离哈巴雪山还有二十多里路。

严柏宗打算徒步前往,半天就能到。

两个人在安置所吃了早饭,穿上了政府发的一套衣服,领了一些救济物资,就出发了。

其实危险还是存在的,但是严松伟生死未卜,他们不能不继续走。因为严松伟可能此时此刻就跟昨晚上的他们一样在等待救援,他们去了虽然也未必能帮上忙,未必能改变什么,但他们必须要去。

天色已经放晴,路上偶尔还有昨夜的雨留下的积水,但他们发现越往前走路况越差,很多地方都在抢修公路,他们只能在一边等着。原本半天就能到,结果到了天黑,他们才赶到哈巴雪山脚下,就这还是在当地一个村民的带领下走了小路。那村民在外头一个工地打工,发生地震以后他担心家里的情况,所以连夜赶了回来。他就是哈巴村人。

祁良秦看了看手机:“果然没信号。”

这是好事,说明有可能严松伟联系不上不是因为出了事,而是这里信号中断了。他们根据当初严松伟发过来的信息找到了他入住的旅舍。老板是个汉人,说:“严松伟?他今天中午的时候刚走。”

祁良秦和严柏宗就松了一口气:“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我们这附近通讯中断了。我让他多呆两天看看情况再走,但他说联系不上家里人,心里着急,这不,今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几个一起开了一辆车走了。也不知道路上怎么样了。”

看来是路上错开了。

不过知道严松伟安然无恙,他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下了。

后来听老板讲才知道,原来这边震感也很强,当时雪山上有人玩速降,也有几个人受伤。所幸没有发生雪崩等次生灾害,所有人都安全撤离下来了。

倒是虚惊一场。

眼下天已经黑了,他们只得在这里住下。老板说:“你们来的正好,严先生走的匆忙,房间里留下许多东西都忘了带走,我给他打包了。你们就住在他房间里吧,是个双人房。”

严柏宗和祁良秦进去,才发现所谓的双人房,是两个单人床,不是一个双人床。

到了里面,两个人看到床都愣了一下。但似乎也都说不出什么。这个旅舍是哈巴雪山山脚下条件最好的旅舍了,能洗澡,房间也干净。严柏宗说:“这一身脏兮兮的总算能洗个热水澡了。”

严家大哥有洁癖,这一两天真是要憋坏他了。祁良秦说:“你背上有伤,别冲澡了,我给你擦擦吧……你两只手也不方便。”

严柏宗两只手都缠着绷带,但伤势不算严重,吃饭上厕所都能自己来,就是有些不方便而已。要说擦身,自己来也不是不可以,但祁良秦提出来了,似乎也没有能拒绝的理由。因为两只手都受了伤,背上还有伤,的确是有些不方便,最好还是不要沾水。

严柏宗就说:“那麻烦你了。”

祁良秦说出那句话,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原以为严柏宗会推脱一下,没想到严柏宗答应的这么痛快,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有些红,说:“不客气。”

他说着就进了浴室,先去试了试水温。大概是这边有些冷的缘故,那水温也显得有些烫,一打开之后,浴室里便弥漫起薄薄的水雾。严柏宗进来,说:“那我脱衣服了。”

“哦。”祁良秦低头往水盆里放水,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情思。原来和严柏宗那样亲近,但是大灾面前,严松伟又生死未卜,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心中情思好像也因为这个原因有些羞耻和忌惮,不敢铺铺洒洒地全洋溢出来。如今知道了严松伟安然无恙,再出事的可能性也很低,心中安稳,大概和饱暖思淫/欲是一个道理,一门心思就奔着心中小情/爱去了。

盆子放满了水之后,他又仔细洗了洗毛巾,这才扭过头来,却见严柏宗已经脱了上衣和裤子,只穿了一个大裤衩,赤着脚走了过来。

还好穿的是宽松的大裤衩,不至于太尴尬。严柏宗大概为了缓和略有些尴尬的气氛,笑着问说:“我不用脱光吧?”

祁良秦脸色通红,抿了抿嘴唇,说:“你……想脱光也行……”

严柏宗就笑不出来了,脸上也微微上了红晕,咳了一声,干笑了两声,在一个小板凳上坐下。

祁良秦就把水盆端过去,在严柏宗身边蹲了下来。严柏宗也不看他,只微微低着头,说:“……我还是穿着吧。”

祁良秦“嗯”了一声,伸手便搭在了严柏宗的上臂上,另一只手拿了湿毛巾,从他的肩膀开始擦起。

手掌搭上去的时候,才知道严柏宗的上臂有多粗壮结实,他只是碰一下,心里就狂跳起来。

这是他爱的男人,果然很男人,这样的手臂,该有多大的力气,可以……

祁良秦低着头,脸越来越红,心跳越来越快,毛巾擦的用力而仔细。后背就擦的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了伤口。但是有些水还是流到了背部的伤口上,原本涂抹的药水因此晕染开来,伤口因此显得更为狰狞可怖。祁良秦不敢触碰,就对着伤口处的水渍吹了吹。

严柏宗的身躯立即绷紧了,一股似痒还疼的感觉几乎叫他寒毛耸立,又像是一股轻微的电流,瞬间通遍他四肢百骸。他呼吸略微有些加促,说:“你吹什么……”

祁良秦说:“我不小心把水滴在伤口上了,疼么?”

“不疼,你只管擦。”

严柏宗不知道祁良秦是不是故意的,但是想到祁良秦从前种种大胆行径,他觉得这是祁良秦能干出来的事。这哪里是给他吹伤口呢,分明就是故意勾引他。

他握紧了拳头,忽然为自己的脆弱感到可笑。不过是这么轻微的撩拨,他竟然觉得有些受不了。

他是怎么了,难道人动了情,*便也开始泄闸放水。

祁良秦擦完了左边,就挪到他右边来,后背全部擦完之后,就要替他擦胸膛的部分。

但是严柏宗已经觉得呼吸急促了,他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如果低着头谁都不看,似乎有些怪异,可是他稍微一抬眼,就正对上祁良秦的一双眼睛。

祁良秦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眼角带着骚气,眼睛却很秀气,眉毛柔顺,有一种清新的爱欲感。

他觉得祁良秦的眼睛,会说话,会说一些少儿不宜的话,深情又春潮汹涌。

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是清澈的,无欲无求,清新脱俗,也可以是骚动的,像是藏着一个妖精,时刻准备要吃人。但是祁良秦的眼神不是那样的。他的眼神懂得羞耻,却无法克制,充满了矛盾,是闷骚的,不是想吃人,而是想被吃。

他为此着迷,堕入祁良秦的心魔里。但所幸他懂得克制,因此表现得体。两个人的眼神不时地碰触,浴室里一片热气氤氲。

等到帮严柏宗擦完之后,严柏宗说:“谢谢。”

祁良秦满脸通红,说:“不客气。”

严柏宗出了浴室,大裤衩已经湿透了大半,那是毛巾擦拭身体的时候流下的水渍沾染的。祁良秦吁了一口气,他身上已经湿透了。

他不是被水沾湿的,是被汗水沾湿的。紧绷的身体无法松懈下来,他觉得比爬一座山还要累。

等到他洗漱完出来,严柏宗已经躺在了床上。

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小桌子。祁良秦在另一张床上坐下,严柏宗递给他一杯水。

他真的要补补水,刚才在浴室里嗓子干渴,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更是渴。他接过水杯,大口大口地吞咽,严柏宗听见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因此扭头看,就看到金黄台灯旁的祁良秦浑身散发着湿漉漉的潮气,小巧的喉头攒动,吞咽着温热的水。

他心中忽然被爱欲充满,他低下头,咽了口唾沫。

或许在很久之前,他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祁良秦在变,他也在变,变到这个地步,他才后知后觉,却已经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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