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酒的初衷是为了李白,也是为了顾青自己。

诗仙大人喝酒太厉害了,严格说来他应该被称作“酒仙”才对,顾青陪了几日后便发觉自己在醉死的边缘疯狂作死,再不弄点厉害的酒给李白,自己恐怕时日无多。

新酿的酒效果不错,三十多度灌了小半斤就倒,李白爽了,顾青也爽了。

一个时辰后,李白悠悠醒转,捂着头痛苦地呻吟。

“贤弟所酿是什么酒?好霸道。”

顾青微笑道:“烈酒,太白兄喝过吗?”

“从未饮过如此烈的酒,是贤弟你所创的吗?”

“是,为了让太白兄酣畅痛饮,愚弟日思夜想,试着酿出此酒。”

李白露出感动的表情:“贤弟为太白做得太多,不知何以为报,愚兄只知每日醉死梦乡,无奈身无长物……”

顾青看着李白随身佩戴的剑,忽然道:“太白兄剑术如何?”

李白一愣,道:“余十五岁便剑术有成,游历天下多年,对剑术亦积累了一些新的心得,也杀过几个贼人,剑下无一合之敌,应该……不错吧?”

顾青暗暗叹息,诗仙,酒仙,剑仙,除了当官,这辈子做什么像什么,什么能都做到巅峰,这样的人居然还觉得人生失败,整日长吁短叹怀才不遇。

这就是所谓的“学霸的世界”吗?

“太白兄若想报答我的话,愚弟想请你帮个忙……”

“贤弟尽管说,太白义不容辞。”

…………

蒸馏酒需要一遍又一遍地蒸馏,蒸馏的次数越多,酒的度数越高,为了让太白兄喝得爽歪歪,顾青不厌其烦地蒸酒。

李白自从喝了高度酒后,顾青果然轻松了很多,每次陪他喝酒浅尝辄止,然后微笑地看着李白豪迈状一口闷,没多久后劲上来摇摇欲坠,没等他举杯邀月想出美妙的诗句便轰然倒地,一醉不醒。

顾青轻松的同时心中难免忐忑愧疚,总觉得自己对中国的文化遗产犯了罪,提前面世的高度酒不知毁了多少好诗。

蒸酒蒸到五十度左右,顾青觉得让李白喝足够了,再高会出人命。给李白留了充足的量后,顾青仍然继续蒸酒,这些酒他另有用途。

蒸酒的同时,顾青还叫了十几个村民来自己家大兴土木。在自家院子门前门后分别挖了两个大坑,坑深足有一人高,坑内照样布了机关,这次不再是削尖的木枝,而是尖锐的铁刺。

不仅如此,顾青还托人从青城县买了很多纸,纸运回来后顾青将它们一张张浸泡在桐油里,然后捞出来晒干,制成了一张张油纸。

张怀玉的伤养了几天后,稍微好了些,下床走动无大碍了。看着顾青前后忙活,张怀玉好奇道:“准备这些是为了应付仇家?”

“不,我只是觉得活在这个世上没什么留恋,打算用这些来自杀。”顾青头也不抬地道。

张怀玉愕然:“真的?”

“假的,你问废话,我只好回答你假话,让大家心里都不舒服才是真的舒服。”

“你……”张怀玉咬牙,想揍他,然而伤还没好,不敢用力。

伤没好之前懒得跟他计较,张怀玉蹲下来,好奇地观察院子的大坑里布满的尖锐铁刺,伸手在尖头上试了试它的锋利,扭头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这种小机关能算计高手?”

“不一定,但多做些准备总是没错,一个机关没有效,三个四个五个,终归有一个能让他们中招。”

张怀玉无奈地道:“你这是碰运气,没有用的。”

“我这叫概率学,懂吗?胜利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有了万全的准备,我胜利的概率就会无限增大,那些仇家或许武功高强,但他们的脑子不一定聪明。”

张怀玉想争辩,却发现顾青满嘴的歪理,明明觉得处处不对,可总是找不到理由反击。

于是张怀玉只好叹气道:“罢了,你好好准备吧。仇家约莫就这两三天要来了,那时我的伤应该已大好,若你的这些准备落了空,我带你逃出去便是。”

顾青嗯了一声,道:“你好好养伤,这几日你每顿只吃两碗饭,我很担心,你变了,你不再是那个能吃三碗饭的张怀玉了,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是体重吗?是矜持吗?不,是伤……”

话没说完,张怀玉起身就走。

她知道顾青这种在废话里掺杂一点砒霜的聊天方式最后是什么结果,除了不欢而散,还能有什么结果?

…………

两天后的一个寻常的寒夜里。

寒风吹拂过树梢,发出凄厉的呼啸声。顾青裹着一件氅皮站在后山的山腰上,静静地注视着一团漆黑的村子。

最近两天他日夜颠倒,只等着仇家上门,不确定他们什么时候来,只能晚上打起精神躲在后山上,白天回家睡觉。

今晚寒风凛冽,无月无星,天气比昨日恶劣多了,顾青觉得若自己是贼人的话,选择今夜突袭村子是最好的选择。

以己度人,想必他们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吧。

冯阿翁双手缩在袖子里,肩膀耸了起来,不停地抖腿取暖。

顾青扭头看着他道:“乡亲们都转移了么?”

“……转移了。”冯阿翁叹了口气,道:“大冷天的太折腾人了,顾家娃儿,你说的那几个杀才何时会来?总不能让大家每晚都躲在山上吧,有些老人可快受不了了。”

顾青笑道:“再等等,说不定是今夜,或许是明晚,三日之内必来。等把这件事解决,大家就能过安稳日子了。”

转身看着身后一群十三四岁的孩子,顾青道:“那几个杀才若来了,不需他们动手,但要好好看着,见见血才能真正长大。”

“老汉知道,我早教过他们,好日子是用命拼回来的,石桥村不留混吃等死之人。”

“山下的机关都装好了吗?”

“装好了,在你家前堂门后,要人命的家伙,锋利得很。”

顾青又望向身边的李白,朝他笑道:“若贼人来犯,一切便仰仗太白兄了。”

李白今夜破天荒没饮酒,洒脱笑道:“前日才知贤弟竟是豪侠之后,尊高堂为护忠良而殒,李太白风流岂肯落于他人后?好教贤弟知道,太白除了饮酒作诗,剑术亦是当世无双。”

说着李白傲然负手而立,浑身散发出一股陌生的渊渟岳峙的气势。

顾青点头,他前世就知道李白除了作诗,还是一位武林高手,他的剑术在大唐也是赫赫有名的。李白流传至后世的一千多首诗里,其中提到“剑”这个字的诗有一百多首,可见他对剑术的理解和身手。

安排好了一切,顾青独自坐在山腰一颗槐树下,默默地再次推演自己的部署。

这是顾青前世的习惯,任何动作之前,必须要推演,无论是前世对某公司的并购或是商业谈判,以及这一世的杀人行动,预先推演行动的步骤至关重要,它能让自己冷静,也能在一遍又一遍的推演中发现自己计划的漏洞,及时补足。

子夜时分,村民们瑟缩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冻得发抖时,山下顾家宅子方向一道亮光忽然闪了一下,亮光很短暂,一闪即逝。

顾青精神一振,站起身道:“他们来了!”

冯阿翁和身后的孩子们纷纷露出戒备之色,李白一声清啸,身形如电朝山下疾驰而去。

顾青朝冯阿翁示意了一下,也跟着往山下跑。

山下的村口边,三道黑色的身影在一棵银杏树下站定,其中一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另两个人一个满脸麻子,一个两撇山羊胡。

站在村口的树下,刀疤脸忽然皱起了眉,轻声道:“那小子果真住在石桥村?”

“没错,打听清楚了,当年顾家夫妻在石桥村住过两年,生下一个野种后便离开,野种一直留在村里,算算年月,今年应有十六七岁了。”

刀疤脸叹道:“终于能够将顾家斩草除根了,当年六七个兄弟栽在他们手里,我们被杀得几次落荒而逃,贺兄长在逃命的途中犯病,连大夫都不敢找,怕暴露了行迹,最后无药可医活活病死,都是一笔笔血债啊……”

麻子脸眼眶泛泪,面色狰狞道:“今夜见了那野种万不能让他死得太便宜,千刀万剐方能告慰兄弟们在天之灵。”

山羊胡比较谨慎,看着漆黑的村落,皱眉道:“为何村子里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多虑了,此时已是夜半子时,村民都睡下了,怎会听得到声音?不多说了,走吧。”

三人互视一眼,同时拔腿便奔,朝村子冲去。

冲进村子后首先要知道顾青住哪里,打家劫舍经验丰富的三人随便选了一家飞身而入,踹开房门打算找个村民逼问,谁知房门内一团漆黑,屋内空无一人。

三人于是退了出来,又选了一家进去,里面还是没人。

一直找了四五间房子,都没发现一个村民。三人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废弃的村子?村民出去逃荒了?”刀疤脸喃喃道。

“不可能,我在青城县打听了,石桥村富裕得很,是远近闻名的富村,不可能出去逃荒。”

刀疤脸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出村子,在外围观察几日再做道理,忽然发现前方民居中间一道亮光闪了一下,似是有人点亮了油灯,又马上熄灭。

三人大喜,飞身朝那道亮光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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