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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助的非常手段很简单,就是杀人,杀手握兵权的会稽太守和都尉。
一郡之中,太守是最高长官,既治民,又治兵。都尉不治民,但是在兵事上,都尉比太守更重要。太守只是有治兵之权,都尉却是实际兵权的掌握者。平时的训练,每年的都试,大多是由都尉负责的。相应的,都尉手下也会有一些忠于他的部下。
没有虎符,却要想从都尉手中夺取兵权,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果都尉或者其部下悍然反击,甚至杀死了严助等人,天子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违反制度的是严助,而不是都尉。
夺取兵权,就是造反。如果失败了,都尉趁此机会将严助说成反叛,将他的家人一网打尽都是顺理成章的事。西汉的还没有严格的回避制度,本地人担任太守、都尉也是常有的,会稽都尉也可能就是会稽人,甚至可能和严家有什么过节。逮着这样的机会,那还不借题发挥?
以区区十三人,想要从都尉手中夺取兵权,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梁啸一边感慨严助手段的粗暴简单,一边佩服刘陵有识人之明。严助果然是急功近利,不择手段。也许正是这一点,他才和刘彻一见如故吧。
梁啸没有说话。虽然他也被严助叫了过来,但严助指望的可不是他,而是李椒。他只要听着就行。
李椒也有些为难。他虽然没有打过仗,却很清楚这里面的凶险。一旦失手,他们十几个人可就全报销在严助手里了。就算死了,还得担个污名。
“大人,这成功的机会……可不大啊。”
“正是因为难,才会请你们来。”严助难得的露出了笑脸。“李将军名扬天下,你们一个是李将军亲手调教的儿子,一个是李将军青眼有加的爱将,这个任务非你们莫属。”他走到李椒跟前,盯着李椒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李君,这是陛下对李将军的信任,你们可不能辜负啊。”
梁啸一听,暗叹一声完了。李家父子最爱面子,被这句话一激,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李椒也要往前冲了。果不其然,严助话音未落,李椒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脸胀得通红,胸膛挺得老高。
“大人放心,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椒必奋勇向前,死不旋蹱。”
“很好。这几天,你们就多琢磨琢磨该怎么办吧。”
严助挥了挥手,示意李椒和梁啸可以出去了。出了舱,被江风一吹,李椒有些清醒过来了,嘴角抽了抽,回头看了一眼,悄悄地说道:“阿啸,我是不是被他给骗了?”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梁啸没好气的说道。
“唉,我……”李椒懊恼的一拍后脑勺。“我只知道这趟差事不容易,可能要动武。可是我万万没想到,这还没见着敌人的面,先要对自己人下手啊。唉,这些读书人太可恶了,打架不行,玩心眼却是高明之极。”
“算了,你就别后悔了。陛下派你来,恐怕就是看中了李将军的名气。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做吧。”
“嗯哪。”李椒无奈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悔也无益,只能硬着头皮向前了。阿啸,你可得帮我。这严助太坏了,我是真心斗不过他。”
梁啸没时间和李椒扯蛋。早在长安,他就得到了刘陵的提醒,知道这趟差事不轻松。严助除了夺兵权的办法之外,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危险固然危险,机遇也是大大的。如果能把这件事办成了,相信在天子心目中的印象会得到进一步的加强。
梁啸和李椒商量了很久,也没想出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在此之前,他们能做的就是强化训练郎官,不仅训练他们的水性,还要训练他们配合作战的技巧,为即将到来的恶战做好准备。
好在这些郎官相处日久,配合默契,各种配合战术也都非常熟悉,倒不需要花太多的精力。
楼船靠岸,已经有会稽郡太守派来迎接的人在等着。来人叫王兴,是会稽郡太守府的主簿,中等身材,皮肤微黑,也不怎么强壮,只是眼睛看起来很亮,一看就是精明之人。
严助和王兴认识,两人一见面便谈得热络。对严助持节还乡,王兴颇为羡慕,言语之间多有艳羡之意。似乎不想被严助压过风头,王兴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李椒和梁啸身上。
“李将军以良家子从军,百战而至九卿,诚为天下楷模。”王兴对李椒非常客气,再三致意。“会稽边鄙之地,虽不能得李将军亲临,有李将军之子护送严君至郡,越贼也必然望风而遁。”
严助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王兴这句话明着是夸李广,实际是暗讽他以唇吻得官,其实并无功劳。虽然知道王兴是嫉妒使然,可严助还是不太高兴。
秦汉重军功,无功不能封侯,文士纵能舌动诸侯,文倾天下,和以军功出仕的军人相比,还是要略逊一筹。军功封侯固然不易,可是又有哪一个文士是靠文章封侯的?
见严助脸色不好,梁啸连忙打断了王兴的话头。“王君,你从吴县来,可知越贼虚实,郡中又是如何应对的,如今战况如何?”
王兴并不知道梁啸其人,只看到梁啸一脸稚嫩,却俨然与李椒并肩,为诸郎之首,倒也不敢怠慢,连忙说道:“越贼来势汹汹,窦府君、田都尉亲率将士,奔波在前线,枕戈待旦,夙夜以兴,是以闻说严君持节前来,也无法分身,只好派我前来迎接。至于战事嘛,虽然危急,有窦府君、田都尉奖率将士,眼下倒还没有土崩之势。”
提到战事,王兴脸上的忧色更浓,他转身看向严助。“严君,朝廷什么时候才有援兵到来,打算调哪里的兵,江都还是淮南?”
一听这句话,梁啸和李椒交换了一个眼神。不过,梁啸眼里是担心,李椒的眼里却全是兴奋。
王兴这么急着问援兵,甚至连丹阳郡都不提,直接问长江之北的江都和淮南,这是战事紧张,有硬仗要打的节奏啊。
“这个……”严助犹豫了片刻,拉着王兴进了舱,关上了舱门。过了片刻,舱内响起王兴的惊呼:“什么,没有援兵?”话音未落,舱门轰然大开,王兴急赤白脸的冲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我可不敢耽搁,必须立刻报与窦府君知晓。没有援兵,我们撑不过月底。”
“王君请留步。”梁啸不敢怠慢,横跨一步,拦住了王兴。
“留什么步?”王兴怒道:“家园不保,我哪有心情陪你们说这些没用的闲话。快让开,我要回去。”
严助赶了出来,连连给王兴使眼色,示意王兴声音小一点。王兴甩开他的手,厉声道:“严助,越贼来势汹汹,连战连捷,吴县危在旦夕,没有援兵,你拿什么击退他们,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当初府君怜你好学,力排众议,举荐你为贤良,如今你身为天子近臣,就这么报答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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