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阮月不知道陈阿娇干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地从隔壁回来,一时迷茫,又很好奇。

没事儿干的齐鉴坐在院子里,削着一把木剑,看到陈阿娇进来就不阴不阳地哼了一声。

陈阿娇心情好,也懒得跟他计较,几乎是哼着歌儿,一路轻快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时间还早,没到夕食的时候,她把李氏叫进来,李氏恭恭敬敬地给陈阿娇行了个礼。

水壶里有水,她随意地晃了晃,一揭开盖子,看到里面什么也没有,心下又是一声叹。陈阿娇道:“以后我这里,改成一日三食,早中晚各一次,我看着院子不小,厨房也有,少不得要拿个人来做饭的,不知道谁的烹饪手艺比较好?”

在厨房的这件事情上,陈阿娇根本没指望过外面那个一直在削木剑的齐鉴能够帮上什么忙,女子心灵手巧,自古又说君子远庖厨,看那齐鉴年纪虽小,却是一副大男子主义的样子,陈阿娇要是指望他,一定是脑子烧坏了。

这段时间,李氏已经跟那两个小丫头相互了解过了,陈阿娇的身边,是必定需要一个人来做吃食的,也需要一个人来服侍日常的起居,还要有人来照料她的身孕,李氏考虑了一下,还是说道:“庖厨之事,我跟两个小丫头其实都会,不过阮月不是很擅长,倒是婉画很喜欢待在厨房,她让我跟夫人您说一声……”

陈阿娇握着茶杯把玩,听到李氏这样说,也明白了几分,她眉一抬,说道:“你帮我叫婉画进来吧。”

李氏拿不准陈阿娇是要做什么,她应了一声,退出去喊赵婉画,赵婉画进来,还穿着那一身看上去有些寒酸的白衣服,陈阿娇看着,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始终是太沉。

赵婉画的名字很美,可是凭心说,她生得一点也不美,不仅皮肤偏黑,而且脸上有一道疤,在眼角下面,一直拉到脸颊上,看上去不仅不美,还有几分可怕。她整张脸上唯一漂亮的就是那一双眼睛,大大的杏仁眼,眼珠的颜色很黑,整个眼瞳都显得深邃,可是这双眼很澄净,只是大约因为脸上这道疤,受多了别人异样的眼神,赵婉画的性子很沉默,也很坚忍。

自第一次见到赵婉画开始,陈阿娇就对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很喜欢赵婉画,或者说喜欢她这样的眼神。

心里细细地将自己的想法梳理了一遍,陈阿娇温和一笑,却放下茶杯,对赵婉画说道:“我听李氏说,你想做庖厨之事,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你若告诉我理由,我便允了你。”

赵婉画看了陈阿娇一眼,又低下头,嘴唇抿紧,过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我只会这个。”

这下倒是轮到陈阿娇愣了,“你只会这个?”

“嗯。”赵婉画不喜欢说话,她什么事儿都埋在心里,可是陈阿娇也许是她遇到的唯一一个没有对她脸上的伤疤抱以异样目光的人,这让她觉得眼前有那么一点点的光,“我娘以前很喜欢下厨,而且做出来的菜很好吃,我希望能够像她一样。”

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陈阿娇心里却略过了张汤的影子,这人,李氏肯定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赵婉画是下厨的,阮月照顾她的起居,还有一个武力值不弱的齐鉴保护她——张汤此人,思虑之周全,她竟然现在才有了一种后怕的感受。

慢慢地喝下一口水,她眼神沉静,注视着赵婉画,心里的算盘又开始打转,“这样吧,你既然喜欢厨艺,我便把厨房里的事儿交给你,不过现在我遇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需要人来解决。”

赵婉画又抬起头看着她,等着她发话。

陈阿娇却叫到:“阮月,拿点苦荼来。”

外面阮月听见,忙去包了些苦荼的粉末来,“夫人您要这个泡着喝吗?”

陈阿娇摇头,“你且放在这案上。”

接着她转过头,让赵婉画来看。“我要给你的任务就是,做出让我满意的茶来。”

“茶?”这对于赵婉画来说是一个新名词。

她不明白陈阿娇是什么意思,这是答应了她呢,还是没答应呢?

“嗯,茶。”陈阿娇心下暗恨,穿到什么鸟年代来不好,来到这种连茶都没得喝的年代,什么苦荼,根本就是一堆粉末倒进茶杯里头,这个年代还是药用,休闲用谁没事儿喝个茶汤啊?

她压下心中的愤怒,解释道:“你知道苦荼吧?来看看这些粉末,苦荼是用一些植物的叶子制成的。我呢,以前看到过别人喝一种叫做茶的东西,它跟苦荼很相近,不过没有被碾成粉末,而是在将茶叶采摘下来之后,用火炒,将茶叶中的水分蒸干一些,这个时候叶片就卷曲了起来,然后呢再用这个炒过的叶子泡水喝。这就叫做‘喝茶’。我现在也想喝茶,不过这里还找不到这些东西,你可帮我做出来的话,我就完全认同你的能力,让你管厨房。”

赵婉画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只觉得陈阿娇说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叶子也能用来炒?乔夫人的想法还真是很奇怪的……

不过她没敢说任何话,只是应道:“我……我会试试的。”

于是陈阿娇一下眉开眼笑,她又补充道:“银钱我会让李氏给你的,你放心,这茶叶呢也可以慢慢地做,你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在这期间,你能够做好了厨房里的事情,我就认同你做下去。不过我一个人说了不算,还要让李氏、阮月、齐鉴一起来评价,你有信心吗?”

赵婉画的目光一下坚定起来,她垂在身侧的手掌握起来,点了点头:“婉画知道了。”

陈阿娇摸了摸她的头,只觉得她的头发很顺滑,又转头对阮月道,“我方才跟李氏说了,一日三食,你可以管着厨房,但是阮月他们有时候也可以来帮忙,有什么需要可以问问他们的。”

阮月在一旁看着,然后笑了起来。

其实对陈阿娇来说,这样的手段相当寻常,赵婉画管厨房,这是有两个月的试用期的,如果她干得不好,陈阿娇肯定会直接撤了她,但是陈阿娇一个人觉得不好这不算不好,要所有人觉得不好这才是不好,反之亦然。在陈阿娇以前的HR工作当中,这是对员工很重要的一项考核内容,在外企很常用——三百六十度评估。

不过现在赵婉画身边也就这么多人,陈阿娇只能让大家来一起评判。

有考核,就有压力,同样的,也有动力。

在处理好了众人的分工问题之后,陈阿娇就走出了自己的屋子,这院子不小,有前院和后院,陈阿娇住的是后院,连接两院还有抄手游廊,院落里栽着几棵梨树,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是入冬时候,梨子早就没了。

她绕着从走廊过来,刚刚出到前面,就看到齐鉴对着墙比划着什么,她也不出声,就坐在了齐鉴搬出去的一只小凳上面,看着他比划,似乎是什么剑法之类的东西。

陈阿娇也不懂,就是这样看着。

她看了一会儿,齐鉴似乎也比划累了,于是转过身来,但是没有想到陈阿娇就坐在这边看着他,顿时吓了一跳,嚷道:“你干什么坐在这里?”

陈阿娇挑眉:“我坐在这里怎么了?这是我的院子,我坐不得了?”

齐鉴差点被她这一句话气得七窍生烟,木剑一指陈阿娇,“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才发现吗?”陈阿娇心想虽然自己被废是必然,但是如果自己不那么刁蛮,也许不会死得那么快,但是自己刁蛮是事实,这孩子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她想起近日来的那些事情,看着眼前的齐鉴,忽然有些怀疑起来。“我真有些怀疑你……”

“你什么意思?”齐鉴有些警惕。

如果他不是这种反应,陈阿娇兴许还不会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想想张汤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你之前说的那些话很假。”

齐鉴愕然,“哪些话?”

“就是你刚刚见我的时候说你的身世问题的那些,你觉得我会信你吗?”陈阿娇又不是傻子,齐鉴说自己父母的事情的时候竟然一点悲痛的表情也没有,反而是说到张汤一脸崇拜,那个时候她心中就生了疑,只是当时想去找东方朔,现在回来了想起这事儿,还是不得不说。

她跟张汤之间要说划清界限,其实很困难。毕竟自己这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难免牵连到他,他不放心,放条眼线在自己身边也是应该的。

看到齐鉴说不出话来,陈阿娇也不想再追究了,左右张汤跟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不会做出什么让大家都后悔的事情来的。

陈阿娇复又站起来,摆了摆手,“罢了,不与你这小孩子计较。你随我去西市逛逛吧,我还不怎么了解外面的情况。”

齐鉴想不到陈阿娇明明已经快要拆穿他了,却在这个时候放弃,满心的疑惑得不到解答,只能用一种十分好奇的目光看着陈阿娇,她既然已经怀疑自己,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跟着?真是奇怪的女人……

齐鉴想了想,还是把木剑放下了,跟在陈阿娇身后两步处走出去。

里面赵婉画已经开始和阮月一起在厨房里忙活,陈阿娇这一次出去转转,时间怕也不能太晚。

夕市正是热闹的时候,道两旁店铺开着,迎来送往,走卒商贩都在这里忙碌,陈阿娇一边走一边看,不想却看到一家酒馆冷冷清清,里面人也没半个。

她本来是不该注意到这个酒馆的,可是当街就有一坛子酒从店门里头砸了出来,就在陈阿娇前方不远处,一下就让她看到了。

陈阿娇一扭头,心说今日难道是真的诸事不宜,看向那酒馆。

只见一莽汉站在那桌边,使劲地拍着桌案,大声嚷嚷道:“你还要不要人吃喝了?这么糟的酒还拿出来卖,专门骗钱的吧?”

陈阿娇眉头一皱,想着那酒坛子大约就是这人丢出店门来的,也不怕砸到人,真是……

她目光从那莽汉身上移开,却一下落在了店内一紫袍青年的身上,这人背对着陈阿娇,竟然对这一店的混乱视若无睹,慢慢地喝着酒,一下就让陈阿娇感了兴趣。

看上去这么年轻,却还有这么沉稳的气度……

她转过身,也向着店内走去,差点被人用酒坛子砸了,左右还是要讨个说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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