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天蓬的眼睛缓缓眯成了一条缝,原本脸上的尴尬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目光。

“有人来了?”高太公有些疑惑地问道:“谁来了呀?”

那四周的人也一个个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诸位,刚鬣失陪一会。”

嘴上这么说,天蓬却已经迈开脚步穿越道贺的人群朝着大门走去。

此时,大门外,猴子也已经停下了脚步,深深吸了口气,咧嘴笑道:“他已经感觉到我们了。”

“他?”小白龙一脸的莫名其妙:“大圣爷,里面有谁?”

黑熊精、吕六拐,乃至于玄奘,一个个面面相觑。

“一个,你们应该都认识的人。”猴子缓缓地笑道。

此时此刻,还身处院中的天蓬早已经心急如焚。

他压制着自己的步伐装成普通人的样子朝着大门直冲而去,在脱离众人视线的瞬间,身形一晃,消失无踪。

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猴子面前,死死地盯着猴子。

“你来做什么?”

“天蓬元帅——!”小白龙、黑熊精、吕六拐一个个猛地叫了出来,后退连连。

除了小白龙之外,黑熊精与吕六拐都参与过多次对天河水军的战役,如何能不认得这花果山的宿敌呢?

只一刹,小白龙已经一手按到腰间的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黑熊精则攥紧了黑缨枪随时准备发作。就连战斗力最差的吕六拐都已经暗暗握住藏在袖中的匕首。一个个神经都绷到了极致。

战斗一触即发!

就在这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玄奘依旧骑在马上一动不动,那目光在猴子与天蓬之间来回。

猴子慢悠悠地往前跨出一步,岔开双腿站在天蓬正前方,仰起头笑嘻嘻地瞧着一身红衣的天蓬道:“天蓬元帅,别来无恙啊。”

天蓬的眼睛顿时猛地颤了颤。

侧过脸去,猴子对着身后的众人叱道:“放松点,有老子在,难不成还怕他?掐死他,一只手就够了。”

听到这一句,在场的几人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死死地盯着猴子,天蓬厉声道:“你来干什么?我已经不再隶属天庭了。”

“知道你不隶属天庭。”猴子仰起头呵出一口薄雾,在夜风中飘散,轻声叹道:“我们只是来,借个宿。”

“借宿?”天蓬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

吕六拐和黑熊精的身上都有明显的妖气,小白龙没妖气,但天蓬是认识他的。

那目光最终落到了玄奘身上,不过也仅仅是一瞬,天蓬很快就将目光拉了回来,依旧死死地盯着猴子,厉声道:“如果你是来寻仇的,冲我来,山庄里的人和天庭没有任何关系。”

猴子挠了挠脸颊随口问道:“他们知道你的真身是啥吗?”

这一问,天蓬当即瞪圆了双眼,怒视猴子的目光中顿时多了几分杀气。

正当此时,山庄中的人也已经跟了出来,拄着拐杖的高太公在亲属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朝着众人走了过来。

“几位是?”

还没等天蓬反应过来,猴子已经与天蓬擦肩而过,热情地朝着高太公走了过去,随口吆喝道:“我们是来喝喜酒的,我们跟……”

话还没说完,天蓬已经紧紧攥住了猴子的手腕,咬着牙低声叱道:“要打,我们换个地方打。以前的事都是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必要牵连其他人!”

猴子意味深长地瞧着天蓬,一点一点地将对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掰开,低声道:“放心,绝不伤他们。他们叫你啥?”

“猪……猪刚鬣。”

“很识趣嘛。放心,齐天大圣一言九鼎,说不伤,就绝不伤。今天这山庄我罩了,阎王也休想来拿人,这么说,你满意了吗?”

天蓬这才微微颤抖着松开送,只是那牙依旧咬得紧紧地,脸色发青。

与天蓬擦肩而过,猴子笑嘻嘻地朝着高太公走了过去,拱手道:“高太公,我们跟刚鬣兄是老朋友了,听说他成亲,特意赶来道贺,也讨杯喜酒喝。”

“老朋友?”

“对。”猴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其他几个人,悠悠道:“我们都是他来你们高老庄之前的朋友,许久未见,你看刚鬣兄都激动到不行了。哈哈哈哈。”

天蓬缓缓地回过头去朝着高太公拱了拱手,却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那脸色难看,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高太公不由得愣了神了,半眯着昏花的眼睛在猴子以及众人身上来回打量的好一会,又瞧了瞧一言不发的天蓬,到头来却是越发迷糊。

此时,猴子、吕六拐、黑熊精都已经化作人形,倒是不会吓着高太公以及其他众人,可这搭配也着实奇怪。

一个一身戎装两手空空的小伙子,一个拿着黑缨枪的壮汉,再加上一个带着佩剑的白面公子……若是这组合,走在路上被官差当做流窜的土匪给捉到衙门审问也不奇怪。

可在这三人之余,又多了一个骑白马相貌堂堂的和尚,还有一个驼着背,衣着颇为儒雅的老头子。

这毫无共同特征的几个人走在一起,说是自己女婿的朋友,这算怎么回事?

好一会,高太公才缓过神来,紧蹙着眉对猴子轻声道:“刚鬣六岁就流落到我高老庄,你们是他来到高老庄之前的朋友?”

“六岁就来了?”猴子连忙改口道:“不好意思啊,高太公,刚刚说错了,应该说,我们是他儿时的玩伴,后来失散了,前几日听说他要成亲,特地赶来。这,老太公该不会不欢迎吧?”

高太公也不直接答复。深深吸了口气,他挺起腰杆子,转而面向天蓬道:“贤婿啊,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此时此刻,天蓬早已脸色铁青,一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猴子。

“喂,你老丈人问你话呢,怎么不答呀?”猴子笑嘻嘻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已经传到了天蓬脑海中:“想说什么就说呗,拆穿了,大不了一起现原形。话说回来,你的原型我还没见过呢,他们见过了吗?正好一起看一看,哈哈哈哈。”

天蓬脸上的肌肉微微抽了抽,看猴子的目光越发狠辣了。

犹豫了好一会,他只得缓缓转过身去,对着高太公拱了拱手道:“爹,确如他所言。”

听到这一句,老太公才稍稍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道:“既然是远道而来的友人,那就请吧。”

说罢,他转身招了招手道:“阿才,替几位安排住所,都是来道贺的宾客,可切勿失了礼数了。”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早已满头大汗的天蓬一眼,又对着猴子拱了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就这么被迎入了高老庄。

猴子倒是无所谓,不管天蓬看他的目光如何毒辣,不管高太公的表情如何疑惑,也不管四周的投来怎样异样的目光,他都全当没看见,只管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其余的众人可就不同了,这当中数玄奘最为严重,由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很快,他们被安排到了偏院中。由于正值山庄办喜事,许多路途比较遥远的亲朋也都赶来,几个人只得被全部安排到一间屋子里。

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那被派来安排的家奴高才便告了退。而他前脚刚走,小白龙就利索地将所有的门窗全关了起来,紧张兮兮地凑到猴子身边低声问道:“大圣爷,您找天蓬元帅……找他干嘛?”

“我爱找谁找谁,这事儿轮得到你过问吗?”猴子若无其事地踱着步,随手抓起桌上果盘里的红枣丢进嘴里,嚼了两嚼,悠悠道:“嘿,我们好歹也是他的‘故人’,远道而来,他也不不过来招呼一下,就安排个住处就没影了?真是不通礼数啊。”

玄奘盘腿坐在卧榻上,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瞧着猴子。

黑熊精趴在窗口透过窗棂往外张望,时刻警惕着。

吕六拐藏在衣袖里的手则由始至终都握着匕首。

小白龙喃喃自语道:“还礼数呢?不拿刀对砍就不错啦。他杀了花果山多少妖怪?花果山剿了整个天河水军,这深仇大恨,就投十次胎也化解不了。”

猴子摊了摊手道:“我这不是放下身段不跟他计较了吗?”

“好像是大圣爷您杀他的天河水军比较多啊,你当然不计较了。”

闻言,只见猴子脸色一变,恶狠狠地瞪着小白龙道:“你想死是不是?”

“不是!”小白龙连忙躬身低头,再不敢乱说话了。

整个房中顿时变得安静无比,只剩下猴子吧唧吧唧吃水果的声音。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流逝着。

到了深夜,兴许是因为需要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得关系,山庄中渐渐没有了原本的热闹,许多房间里的灯火也已经熄灭,就剩下三三两两的几盏孤灯。

“咚咚咚”,房门敲响了。

“进来吧。”猴子随口说道。

木头摩擦的刺耳声响中,那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月光顺着敞开的大门,照到了猴子的脚边。

门外,一身红衣的天蓬握着一柄长剑静静地站着,冷冷地注视着懒懒靠坐桌前的猴子。

那剑刃在月光下放射着森森寒光。

凡间里的其他众人一下都绷紧了神经,唯独猴子,依旧若无其事,就好像天蓬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换个地方说话吧。”

“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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