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小学的人都知道赵心川病了,不再出屋,一个曾跟他学过拳的药师每日来照顾他,有学生看到,药师倒的痰盂中都是黑血。

何安下给赵心川配的药均为名贵药材,药渣子倒在学校垃圾站,引得一些野猫去吃。何安下在熬药时总是一脸慎重,因为往药锅中混入一点香灰,都可能改变药性,变为一锅毒药。

但这一切都是假象。痰盂中的黑血是墨汁,赵心川并没有受伤,和彭乾吾的决斗,他取得了完胜。两个月前,彭乾吾到上海教拳,他的势力威慑到杭州,小学附近应该有彭乾吾布置的眼线。

装作受了严重内伤,是为了给彭乾吾一个面子。“我不想让他败得那么惨,他毕竟是我师父。”赵心川这么说,并且决定离开杭州。

当何安下问他去哪里时,他望向窗框上的夕阳映光:“广西、云南,有异族姑娘的地方……我师父年轻时也曾到此风流,唉,毕竟是师父,这辈子摆脱不了他的影响啦。”

说这话时,赵心川笑了一下,这是何安下见过他唯一的笑容。

五六日后的一个中午,何安下在药铺熬药,正给炉子扇风,身后响起了轻微足音。何安下回头,见是赵心川。

他穿着第一次教拳时的新衣,慢慢蹲在炉前:“差不多了,今天是我该走的时候了。”调转身形,用后背对着何安下,道:“你摸摸我后背。”

何安下双手按在他背上,感到衣下有什么在蠕动。赵心川:“每条肌肉都要摸到。”何安下脸色慎重,他后背每一条肌肉都像一条蛇在盘爬缠绕。

“其实太极拳只有一招,就是你摸到的动势。那些野马分鬃、玉女穿梭一类的招式,只是我们招揽学生,养家糊口用的。好,你得到了真传。”

赵心川起身:“我们师徒此生不会再见面了,为了你独自修炼能有信心,给你留下个见证。”

何安下眼睛一花,赵心川后背衣衫上出了水面的涟漪。整个药铺一震,一扇玻璃“嘎吱”一声,裂出道缝,却没有崩碎。

赵心川哼了一声:“这才是太极拳。”没有转过身来,径直出门。何安下依旧坐着,没有站起送别,直到赵心川的背影在门外完全消失,方轻轻唤了声:“保重,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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