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裂缝很宽,如同在虚空中劈了一斧头似得,若不是金光所照,估计宁辰他们再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这个操蛋的世界总是有些操蛋的事情让人无法理解,比如,先天,又比如,会自己发光的纸。

宁辰感觉自己原来的世界观,就如同一面摔在地上的镜子,破的不能再破了。

走入裂缝中,一人一马默默前行,出去的路就在脚下,却依然有着几分不真实。

原来,他还是无法彻底认同先前所发生的一切。

裂缝的路走到了尽头,恍惚间,他们已出现在一片雪原上。

小白马第一个动作,一蹬蹄,风骚的眼神甩过,然后一头栽在雪中狂吃了起来。

宁辰鄙视地看了它一样,没经历过世面的土鳖,真没修养。

下一刻,宁辰轻轻的捧起一把雪,然后,一把塞进嘴里,咔咔地带着冰碴嚼了起来……

爽!

一人一马舒爽地抬起头,满脸幸福。

在幽冥地府的日子真的就是地狱,没吃没喝,连雪都没得吃,如今发现能吃上一口雪都是幸福。

喉咙中的火辣感消退了不少,宁辰扔下手中的雪,看到小白马还在狂吃,不禁眉头一皱,对着撅起的马屁股啪地一巴掌拍了上去,呵斥道:

“不要命了”

像它这种吃法,命都会吃没的,什么事都要有度,他们的身体如今还很虚弱,根本经不起这么折腾。

“呼哧”

小白马瞥了一眼前者,然后退后两步,依然我行我素地继续吃起来。

宁辰大怒,正要发飙,突然看到小白马身下,刚才站着的地方积雪竟已经全部融化,不禁神色一怔。

这家伙吞下的那颗珠子到底是什么东西,都过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影响。

宁辰心中担忧,不过看小白马吃的高兴,就不再阻止它。

“在这等着,别乱跑”

话声落,宁辰转动着轮椅,朝远处走去。

不多时后,宁辰回来,手中拎着一个狍子,不大,却也足够一人一马吃上一顿。

他不知道小白马吃不吃肉,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不吃也得吃。

火折子已经灭了,附件又没有枯木,生火已不可能,他的修为还达不到神之子那样可以引动天地变化的程度,无法凭空生火。

简单的解刨好狍子,宁辰忍住恶心将一片肉塞进嘴中,腥气扑鼻,多日没有进食的胃中一阵痉挛,直返酸水。

但他清楚,不吃就会死,他的身体已经撑不住走出这片雪原。

胡乱给自己塞了两片肉,宁辰又切下一片塞进小白马的嘴中。

“呼哧”

小白马不愿吃,一下子吐了出来。

“吃下去”

宁辰脸色一沉,喝道。

看到主人发火,小白马委屈地呜了一声,叼起雪中的生肉,艰难地吃了起来。

宁辰感觉自己话有些重了,轻声一叹,抚摸着小白马的脑袋,轻声道,“忍着点,只要能活下去,受点苦是值得的”

小白马用脑袋蹭了蹭前者的胸口,看上去委屈极了。

“好了,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一样,赶紧吃”

宁辰一把扒拉开小白马,不耐烦道。

没有经过处理的生肉腥味极重,带着淋淋鲜血,小白马吃的艰难,宁辰吃的恶心,一人一马在荒原中,你一口我一口,互相盯着,谁都不肯吃亏,生怕对方少吃一口。

雪原上的狍子都很小,除去内脏皮毛后,剩下的肉所剩无几,宁辰看着最后一块肉,一把塞进小白马嘴中,旋即用地上的雪净了净手,淡淡道:“走吧”

小白马痛苦地将最后一口肉咽了下去,然后听话地迈开蹄子,一边走,一边直想反胃。

大雪终于停了,但太阳还没有出来,这一场大雪简直是灾难,尤其是在北方,到处都是一片茫茫雪白。

宁辰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甚至连方向都搞不明白,雪原到处都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

雪中行路容易得雪盲症,所以宁辰每走一段时间就会将小白马的眼睛蒙起来,然后自己也闭上眼睛,靠感觉前行,反正他们也不认识方向,一直走就行。

然而,他没想到,人若要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

就在宁辰与小白马看到了前方的希望,一座城池若隐若现时,不远处,一位白衣男子斜面走来。

白衣男子看到眼前的一人一马后明显也是一愣,在这茫茫雪原中,这样的组合实在过于个性,太好辨认。

有一句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宁辰从男子身上感受到了杀机,眉头轻皱,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见一道冷冽的剑光掩面而来。

“嘭”

剑指相接,荡起一瀑雪花,男子出剑,快至转瞬沦亡,一剑至身前,剑风逼面。

宁辰左手双指定住剑身,顺势一转,剑锋转向一边,卸力于无形。

同一时间,墨剑出鞘,半挽寒光,霜华激荡,一剑障目。

男子神色不变,左手伸出,一把抓住墨剑,火星四溅,竟是一双生铁锻造的手套。

宁辰双眼一眯,手中墨剑再添三分力道,嘭地一声,硬是生铁的手套斩出一个半指深的口子。

丝丝鲜血顺着墨剑剑锋流出,白衣男子首度见红,握剑的手一转,剑身分解,剑中取剑,刺向宁辰心口。

“无耻”

宁辰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声,却不曾检讨自己曾经是否更加不要脸。

剑中藏剑,令人防不胜防,然而,宁辰却遇到过比这更凶险的情况,所以,他动了。

轮椅不退反进,转身的刹那,墨剑回斩,如死神的镰刀,划过一道黑色的光华。

墨剑很快,招式也很刁钻,但宁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感觉到了力不从心,这一剑,慢了。

最起码,比他在面对无头阴骑时慢上许多。

“哗”

衣帛裂开,划出一瀑血花,白衣男子连退三步,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宁辰心情烦躁,很不满意,他的身体较之当时变慢了,身下的轮椅速度也跟不上。

这其实不难理解,幻境与现实毕竟有着差距,将虚幻的招式变为现实岂能如此简单就能做到。

白衣男子的心情同样不好,他发现他武道五品的修为竟然无法完全压制眼前的少年,招式的对拼更是隐隐落于下风。

宁辰坐在轮椅上,双眼微微眯起掩饰了心中的思绪,通过方才短暂的交锋他也可以感觉出来,这白衣男子武道修为并不如那老太监,只是手中的长剑有些麻烦。

他要感谢在幽冥地狱幻境中的折磨,不然他还会是昔日那个空有修为却无法发挥的白痴。

说到底,练武就是用来打架的,强身健体就是屁话。

他跟剑供奉学剑的时候,老头就曾说过,剑的作用就是用来杀人,除此之外,别无它用。

而拿剑的人,就是剑者,拿剑杀人者。

当然,这个世上能称得上剑者的人不多,剑供奉说自己最多只能算半个,如此说来,他和眼前的白衣男子连半个也算不上。

宁辰开始有些恶心,也许是先前吃生肉吃的,眼睛也被雪光刺的有些疼,这个地方真不是打架的好地方。

白衣男子看着眼前的少年,瞬息功夫长剑再度逼命。

剑出的那一刻他还在想,为何这少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宁辰缓过神,墨剑横于身前,挡住咽喉前的一剑,旋即脑袋一偏,墨剑划过长剑剑身,刹那间的回转,鲜血洒落,断臂飞舞。

看着漫天洒落的鲜血,宁辰轻叹,他还是最擅长断人手臂,因为手臂是离他最近的。

下一刻,轮椅转动,墨剑再转,墨光划过,见血封喉。

白衣男子眼睁睁地倒了下去,身体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砸落雪中,再也无法站起。

“咳咳”

宁辰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不耐烦地伸手擦了一把,随即弯下腰在白衣男子身上随意摸索了几下,起身拍了一下小白马的屁股,道,“走,跟小爷进城”

“呼哧”

小白马应了一声,跟着轮椅旁,缓慢地朝远处的古城走去。

古城真的很远,两个家伙走到城中时,天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街上的客栈已要打烊,硬是让宁辰给阻止下来,他很饿,他兄弟小白马也很饿。

掌柜开始很不耐烦,不过待看到眼前少年手中拳头大的银子时,脸色立马阴转晴,恨不得将少年当祖宗一般供起来。

宁辰淡淡地朝小白马甩了一个眼神,示意道,怎么样,跟着哥混还是不错的吧。

小白马低眉顺眼地回应,态度端正,让宁辰很是满意。

“公子要吃什么?”掌柜谄媚地笑道。

宁辰看了一眼堂前挂的牌子,然后一一指了过去,一脸暴发户的模样,“除了这几个不要,其他一个来一份,不,两份”

听到前者的话,掌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假做关心地问道,“公子是要打包带走一份吗?”

“不是,那一份是它的”

宁辰一指门口的小白马,不甚耐烦道。

“公子是要这匹马也进来吃?”掌柜诧异道。

“不行吗?”宁辰更不耐烦了,墨迹个屁啊,他都快饿死了。

“这,不符合规矩啊”

掌柜面露为难,他这是人吃饭的地方,怎么能让一头畜生进来。

宁辰将手中的银元宝扔了过去,道,“这是你的了”

“呵呵,您的话就是规矩”

掌柜脸上乐开了花,二话不说,转身便朝后厨走去。

饭菜还没上来,两个饿死鬼便逮着堂中的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直到宁辰等的都要发飙了,饭菜终于端了上来。

大厨是被掌柜从被窝中揪出来的,迷迷糊糊中,发挥有些失常,不过,这不能阻挡两个眼睛放光的家伙疯狂的开吃。

由于人手不够,掌柜也在后厨帮忙,好不容易腾出手来,准备来前堂看一看,一踏入堂中,立刻被一人一马气吞山河的样子给镇住了。

堂中狼藉一片,到处都丢满了空盘子,一人一马周围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旁,上菜的年轻小二看的脸都白了,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景象。

宁辰和小白马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吃相给人造成了如此大的心理阴影,两个家伙心里素质和脸皮都是超越这个时代的,根本就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于是,堂前吓傻的人越来越多,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起看着眼前一对奇葩的人和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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