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过半,寒风更加的刺骨,宁辰隐隐感觉双腿又开始疼了,不免有些心烦气躁,一脸阴沉的下了塔。

佛塔高十丈,残疾死的不能再死,青弓和箭盒散落在不远处,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这是一把好弓,宁辰如是评价道。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样的弓好,什么样的弓不好,他只是凭着感觉来评价。

这把弓差点上一次把他射了个透心凉,这一次又差一点把他射了个透心凉,他们之间可谓是深仇大恨。

弓的材质不像木头,而是一种看不懂的金属,这个世界的怪异东西太多,他也分不清楚。

青弓的内侧刻着破殇两字,古朴大气,似乎有些年头,应该值不少钱。

从今天起,这青弓就是他的,箭盒也是他的。

回去路,有些远,宁辰不想费力气,就慢慢悠悠地走着,轮椅碾在石路上,响起吱呀吱呀地声音,有些刺耳,不过也比空虚寂寞强。

乌云渐渐遮蔽了月,这该死的天似乎又要下雪了,没完没了,让人不爽。

身后偶然有极其细微的声音响起,宁辰知道那是有人在跟踪他,而且还不是一两个。

他也懒得理会这些,只要没人相杀,就是晴天。

后面的人中定然也有着长孙的探子,他若不小心伤错了人,乐子可就大了。

这个世上,他怕的人不多,可惜,长孙就是其一。

衣尾寒风分外凉,宁辰走在路上,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扶轮椅的手微微有些僵硬。

“不会又要吐血了吧”

胸口的沉闷让他糟糕的心情更加恶劣,他晚上已经喝过药了,效果似乎很一般。

八百两银子亏了。

凌烟阁内已经很安静,青楼的女子亦需要休息,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真正无情无义的还是这些自诩风流的嫖客。

宁辰一生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所谓的风流才子,才子是风流了,然而,风流背后都是女子的血泪。

杜十娘跳河了,陈圆圆出家了,柳如是悬梁了,李师师宁死不屈了。

他不是愤青,但要是谁敢在他面前自称风流才子,他也一定会甩他一鞋底。

“宁公子”

就在这时,一道美丽的倩影缓缓从月下走来,正是刚分别不久的月灵。

“这么晚还没睡?”

宁辰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诧异,问道。

月灵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佛塔的方向,轻声回道,“方才听到一些声音,所以出来看看”

宁辰心中明白过来,定然是刚才那一箭与大黑伞碰撞时搞出的动静,没想到相隔这么远月灵都注意到了,看来,今夜的事情很快就回传遍整个皇城。

尹河的夜晚很美丽,就是天公不作美,渐渐下起了小雪。

“我送你回去吧”

宁辰担忧月灵的身体,开口道。

“嗯”

月灵没有拒绝,她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脚程。

宁辰自己转动着轮椅,没有让月灵帮他推,夜晚太冷,轮椅会很凉。

“咳咳”

寒雪飘零,很美,亦很凉,月灵穿的不算少,却依然不停地轻声咳嗽着,看起来两人又有了一点相似的地方,他们都不喜欢雪。

相识几日,宁辰发现自己对这个奇特的女子几乎毫无了解,不禁好奇问道“灵姑娘的家乡在哪里?”

“北边”

月灵指了指北方,轻声道。

宁辰哑然一笑,他当日知道是北边,他们相遇时便是在大夏的北方,不过,月灵既然不想说,那么他也不再问。

“宁公子,你一生的理想是什么?”

月灵看着遥远的北方,眼中闪过一抹色彩,异常明亮,让人不敢直视。

宁辰沉默下来,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难回答,从前是想要出宫,后来出了宫,如今却又千方百计回去。

若真要说,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站起来吧。

很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似乎又遥不可及。

“你呢”宁辰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天下太平,百姓富足!”

说这话时,月灵秀美的脸上没有任何做作,圣洁高尚,不染一丝尘埃。

宁辰更加沉默,他不如她,他总把天下太平推到来世,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这是不容亵渎的理想,却也是最难实现的理想。

悦来客栈到了,月灵上去休息,宁辰目送前者上了楼,然后转动轮椅离去。

他衷心希望,她的理想能够实现。

回到凌烟阁后,宁辰坐在床前,看着手中的破殇弓,旋即运转功体轻轻拉开弓弦。

很硬的弓,纹丝不动,不得已,他只能继续用力,催动真气注入弓中,但感一股磅礴的吸力传来,体内真元瞬减三成。

“怪不得”

宁辰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弓的确有古怪,消耗真气太剧烈,寻常人连一次都拉不开。

如今的他恐怕最多也只能拉开两次。

这东西做保命用还行,不可能每次打架都用,不然累也累死了。

将破殇弓收于身后,宁辰开始闭目调息,最近打架的次数太多,受伤也跟吃饭一样,现在不抓紧时间疗伤,下一次战斗时若是伤势爆发,就有的他乐了。

夜色很快过去,晨曦却没有如初到来,小雪缓缓地下着,将整个皇城的天都染成美丽的白色。

凌烟阁外,宁辰很早便出了房门,转动着轮椅来到尹河旁,望着冰面上漫天的飘雪,渐渐地,不禁也喜欢上了这纯洁而又美丽的景色。

假如不是双腿的原因,下雪其实也没那么不好。

皇城的雪不大,并没有影响百姓的出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简单平静,道尽的却是人生。

经过一夜思考,宁辰终于知道怎么才能联系到长孙,又能让夏皇和西宫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下手。

可惜,这一次又要不告而别了。

宁辰转动着轮椅来到佛塔上,从塔顶眺望着远方的皇城,然后拿出身后的破殇弓,弯弓,搭箭,朝着未央宫的方向便射了下去。

“嗖”

经生之卷真气加持的铁箭周身包裹在银色光芒之内,穿破虚空的阻碍,如同流星一般急速朝着未央宫掠去。

未央宫中,青柠神色剧变,看着天空中射来的银色光芒,身影掠出三丈拔出一把自己最近的长剑,旋即脚下一跺,飞身而起,一剑挡向这可怕的箭光。

嘭地一声,长剑不堪巨力,化为碎片,青柠眸一凝,纤手探向银色光芒中的铁箭。

突然,青柠身子一震,抓处铁箭后,身子一转,便朝长孙寝宫掠去。

铁箭后边,一枚月形玉佩摇曳,青柠心情沉重,她知道这是娘娘特意留给那小子保命用的,知道的人极少,不可能有人会借此威胁。

如此一来,这玉佩定然是宁辰自己射过来的。

情况紧急,青柠来不及想为何会有如此能耐,担心则乱,她害怕前者出现了什么危险急需她和娘娘相救。

长孙刚醒来不久,大皇子不在宫中,而九公主又因为宁辰的原因被关了禁闭,所以清晨太早的时候不会有人过来请安。

至于宫中嫔妃,要到早膳之后才会到来。

青柠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这让房间中还在梳妆的长孙眉头微皱,并非是责怪,而是她了解青柠的性格,若是没有极重要的事情绝不会如此失礼。

“怎么了”

长孙继续梳妆,平静问道。

青柠快步上前,将手中的箭递了过去,神色间尽是担忧。

长孙看到箭上的玉佩,梳妆的手一顿,想片刻,旋即起身,目光凝重道“走,跟我出宫”

“娘娘,宁辰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青柠忧虑问道。

“不是,他是想要告诉我他有紧急之事要见我”长孙摇了摇头,道。

同一时间,西宫与天谕殿都有了反应,那一箭太过耀眼,宫中隐藏的强者都已看到,但不论怎么说,这一次他们慢了。

探子的情报再快也需要时间,宁辰的这一举动传到宫中时,长孙和青柠已经出了宫。

宁辰射完那一箭后,就一直呆在佛塔之上一动没动,他在等,等长孙过来。

果然,等了没多久,一辆马车缓缓从远处行来,没有禁卫,也没有宫女太监,只有青柠一人陪同。

长孙的信任有些沉重,有过一次被刺杀的经历还敢这样出宫,让他心头的担子愈发沉甸甸的。

不过,他站的这么高,加上青柠的存在,普天之下,除非先天亲至,否则没人能伤得了长孙。

站的高,便能看的远,他手中的箭自然也能射的远。

长孙的马车很快就到了,宫外有不少未央宫的探子,想要确定他的位置轻而易举。

马车停在了佛塔之下,青柠陪同着长孙一起上了佛塔,一眼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宁辰。

“娘娘,青柠姐”

许久不见,宁辰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咧嘴一笑,打招呼道。

看到宁辰身下的轮椅,青柠心中一疼,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顾不得长孙在场,走上前轻轻拍了前者脑袋一巴掌。

“哼”

一旁,长孙一声冷哼,心中不忍的同时对这小子亦有一万个不满与愤怒。

时间紧迫,宁辰不敢拖延,转动轮椅上前,将手中的信封递了过去,“娘娘,这封信牵扯太大,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出此下策请您出来”

长孙接过信,看了一眼上面已被撕开的火漆,淡淡道,“你看过了?”

这是兵营将军以上的将领特有的火漆,非极重要之事不会使用,而私拆军信,也是死罪。

宁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若没看怎么会知道事情严重。

长孙也没计较,她若是真计较的话,这小子犯下的错实在就太多了,死一百回都不嫌多。

打开信,长孙看了一眼后,眸子微微一缩,旋即脸色越来越阴沉。“好一个北武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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