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籽没来得及吹动玉箫,身体猛地往后一仰,倒在地上,手中的玉箫没握紧,一下飞了出去。

随后,是玉箫撞在铁笼的清脆响动。

黑暗中,面对未知的敌人,呆籽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在哪儿找回玉箫,他手边没有武器了。

听闻声响,凉昼明白玉箫不在呆籽手里了,对此,凉昼心疼不已,玉石是上好的玉石,箫里的颜如玉怎么经得起这般折磨,实在罪过。再优秀的法宝,使用法宝的这个人倘若修行不过关,拿在手里的武器迟早都会失去。

静谧里,一声幽怨的抱怨回响在脑中。

啊,撞到脸了。

呆籽吓得险些一些口气没提上来,玉箫是师父的,若是撞坏了,他怎么向师父交代。呆籽心急,想要寻找玉箫在那儿,偏偏身体动不了。

刚才一股力瞬间把他推在地,随后,一只爪子压在胸口,害得呆籽根本不敢动,担心稍有不慎,落得皮开肉绽。

不一会儿,硬硬的东西戳了戳他的脸颊,有什么东西正在闻他身上的味道,或许在决定从哪儿下口。

如果对方当真是在确定自己是否好吃的话,呆籽可以相当认真负责的告诉对方,他不好吃,一点儿也不好吃,咬他口感很不好,还嗑牙。

半晌,黑暗里的东西没有攻击呆籽。

呆籽缓了一口气,决心赌一把,他硬着头皮动了动手指,点燃了一团妖火,妖火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情况。

立在呆籽跟前的居然是一只光秃秃的大鸟,它浑身上下没有羽毛,看起来犹如一只拔了毛的鸡,奇怪的是它的每一只眼睛里面有两个眼珠。

此刻,大鸟的嘴壳正在奋力的戳呆籽怀中的小布袋。

呆籽紧张不已,单手紧紧捂住小布袋,大力摇头。这个布袋可不能给这只没毛的大鸟玩,面具说过了,倘若吵醒白玉瓶子里住的某个神秘存在,肯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大鸟的目的似乎就是布袋,它毫不放弃,坚持要把布袋抢过来,偏偏呆籽死活不答应,在地面扭来扭去,不肯就范。

凉昼瞅了几眼,觉得这只大鸟的眼睛颇为特别,奈何他书看的少,记忆也不怎么好,一时间竟没想起来是什么。

大鸟看起来并不怎么凶残,准确说,扒光毛的样子还有点搞笑。它似乎不是要伤害呆籽,大鸟要杀呆籽早就动手了,况且,白乌鸦仍在睡觉,真要有杀气,白乌鸦应该不至于丁点不反抗,它抓住呆籽的肩膀随便呆籽怎么闹腾,继续安稳的睡大觉。

除非白乌鸦和呆籽类似,是一只呆鸟。

要不然,呆籽的处境应当是暂时安全的,既然如此,凉昼认为自己有必要看看玉箫去哪儿了。

凉昼在四周找了找,很快找到了那只飞出去的玉箫。玉箫在铁笼上撞了一下,随后掉进笼中,不偏不倚,滚到正在沉睡的猛兽的嘴边。

凉昼犹豫是否伸手去拿,他看了看猛兽的大嘴,略微迟疑。

这时,玉箫的声音柔柔说道。

这位公子,你不来救我吗?

凉昼听到美人声音,哪里抵得住美人的恳求,他果断伸出伸进铁笼,哪知猛兽在睡梦中突然翻了一个身,脑袋稳稳压住了半截玉箫。凉昼左右为难,玉箫表示对这般情景十二分的怨念。

待到猛兽睡得平稳了些许,凉昼再度伸长胳膊伸进笼子,好不容易指尖刚碰到玉箫,睡觉的猛兽不知在做了什么噩梦,心情非常不好,大力晃动爪子攻击四周。

幸好凉昼躲得快,才没有被伤到。

片刻,猛兽扬起的爪子落了下来,爪子把玉箫全部盖住了。

玉箫怨念满满:……

凉昼:“……”

凉昼连连叹息,并非他不愿英雄救美,实在是世事无常,让人无奈。这种时候,他总不可能开笼子进去拿,且不说他有没有能力打开笼子,万一打开之后,惊醒了猛兽,不被大姐骂死,也是半死。

他瞄了瞄睡觉的猛兽,扭头望向呆籽。

呆籽似乎已从激烈的争执之中放弃了抵抗,他打开布袋取出了白玉瓶,大鸟立即用嘴壳打开了瓶子。

瓶内腾起淡淡的水雾,并没有丝毫奇特的东西出现。

大鸟意图抓过玉瓶,呆籽不答应,瓶子已经看过了摸过了,光毛鸟还想怎样?

一颗种子一只光毛鸟,持续大眼瞪小眼。

由于不清楚大鸟的身份是好是坏,看在对方没有对他施加暴力伤害的份上,呆籽并未取下蒙脸的黑布,面具的摄魂*,呆籽深感应该用于对付那些作恶的坏蛋妖魔。

双方僵持不下,久久的,面具打了一个哈欠,劝道:给它吧。

呆籽不理解:凭什么啊?

面具叹气:它渴了而已,你何必这么小气。

光毛鸟口渴?

呆籽稍稍一愣,就在他呆滞的刹那间,手中的白玉瓶子瞬间被抢走,大鸟仰头,急不可待的把瓶内的水往嘴里灌。

水涌入大鸟口中,呆籽眼睛都直了。

行行好,好歹给他留一丁点,他还没有尝过瓶里的水是苦是甜,千万别全部喝完了。

白玉瓶虽体积不大,装的水却出奇得多,大鸟一口气喝了很久。少顷,大鸟放下玉瓶,幸福的打了一个嗝。

大鸟放开瓶子的同时,呆籽立马接过来,他用黑斗篷赶紧把瓶子擦了擦,他往瓶里看了一眼,顿时安心。

里面还有水。

这个瓶子也不知究竟装了多少水在里面,假如全部换成酒,白乌鸦肯定高兴到疯,小小一个瓶子任凭它怎么高兴怎么喝。

呆籽闻了闻水的味道,纠结小会儿,终没能下定尝试的决心。

喝足水的大鸟心情极好,它拍打着没有羽毛的翅膀,叫了一声。

转眼间,大鸟的羽毛全长了出来,变成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它的羽毛熠熠发光,鸣叫的声音颇像凤。

呆籽不可思议的看了又看,召唤凉昼:“你们家的魔物长得真好看。”

凉昼此时已辨别出了大鸟的身份,他冲着呆籽扬了扬下巴:“小种子,你该多看点书。”

呆籽问:“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它不是魔物。”凉昼迎上彩鸟的眼睛,“它是重明鸟,非常仗义助人的神鸟,它拍打翅膀驱散毒蝎猛兽,妖魔鬼怪,让它们不敢害人。”

凉昼的话,呆籽费解:“你们家下九层不是关魔物吗?为什么还关神鸟?”

不但关了,还残忍的把别人的毛拔了,神鸟光溜溜的住在这么臭乎乎的地方,可怜的没有水喝。

呆籽刚想到这儿,面具轻哼了一声:没见识。

呆籽一头雾水,难道他又说错了什么?

面具徐徐道:重明鸟驱赶妖魔之际,会抖掉浑身的羽毛,等赶走了使坏的妖魔,它需要喝琼浆玉液,羽毛又将重新长出来。

呆籽冷汗加剧,面具这话的意思是,这只一个眼睛有两个眼珠的鸟实属暴露狂,别人打架恨不得穿上最坚固的铁甲,这只重明鸟却是脱光了来战斗。

如此反常之举令人不得不佩服。

呆籽盖好瓶子收起白玉瓶,他心里嘀咕,莫不是白玉瓶内装的水是琼浆玉液。据说琼浆玉液喝了可以成仙,等到哪天他决定不成仙就成鬼的时候,再尝试。

有一件事,呆籽想不通,这里是凉宅下九层,关押凶狠魔物的地方,这只神鸟为何光溜溜在这儿玩,它为什么在这里。

呆籽纳闷。

长出了羽毛,重明鸟随即偏过脑袋,用自己的嘴壳去啄自己的脚踝。

呆籽顺势望去,重明鸟的一只脚踝,捆绑了铁链,铁链死死缠住它的爪子。重明鸟扑了扑翅膀,想要飞起来,奈何脚踝被困,有心无力。扑腾了几下,它又落回地面。

凉昼和呆籽上前去帮忙,铁链捆得严实得很,根本撬不开。凉昼扬起自己的长剑对着铁链连砍数下,仅是砍出几道浅浅的印子。

假如锁链容易破坏,关在这儿的魔物恐怕早逃之夭夭。

凉昼和呆籽面面相觑,一时半会想不出好办法。

静谧之中,众人脑中飘过一个悲凉的女声。

自古红颜多薄命,唉……

听到声音,呆籽方如梦初醒,玉箫飞出去了,还没找回来。他左右打量,问道:“玉箫在哪儿?”

“某只魔物爱抚中。”凉昼耸耸肩,猛兽睡意正酣,它稍稍挪了挪身体,玉箫刚露出了一小截,又被猛兽一下推到了铁笼深处。

呆籽抹汗:“好像有点难度。”

凉昼点头:“确实如此。”

呆籽问道:“那怎么办?”

凉昼扬笑:“它属于你,这事交给你了。”

呆籽:“……”

呆籽挽起袖子,比划了一下位置,玉箫距离他足有三个胳膊那么长,并贴着猛兽,他低声道:“不行,太远了。”

话音刚落,他身后飘来一个声音:“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听闻熟悉的声音,呆籽高兴地回头看。

凉夜走了过来,有点意外他们在铁笼边折腾什么,他身上有伤,血迹残留,走路不太稳。呆籽低头看了看,造成凉夜走路不怎么利索的真实原因是他的裤腿上面的小金猫。

凉夜原意是上楼帮助爷爷,偏偏小金猫不答应,后来,也不知小金猫听到了什么,愣是拼了命拉住凉夜下楼来。

来到凉宅的最底层,见到呆籽他们的瞬间,凉夜明白了小金猫的用意。小金猫不愧听力好,这么远的讯息,也完整收到了。

下楼期间,小金猫死死咬着凉夜的裤腿绝不松开,生怕眨眼凉夜没了。如今,小金猫见到呆籽顿感如释重负,它欣喜地喵了一声,刚一张嘴,咬住的裤腿立刻溜了。

小金猫跑到呆籽脚边,蹭了蹭呆籽,呆籽见到小金猫很开心:“花妞,原来你在这儿,有没有受伤?”

小金猫轻柔的叫了一声,还成,它的伤势不重。

可惜,凉云的状况不乐观,照天镜造成的负担太大,她承受不了。凉夜把了把脉,眉间的愁意增加了许多,琢磨小会儿,取出一粒药丸放入凉云嘴里。

笼罩深谷的金光被梦魇魔击碎的刹那,凉云的经脉遭受重创,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缓慢恢复。

吃了药丸,凉云仿若回过了一口气,她吃力的睁开眼。她见到凉夜,顿时安心不少,她张了张嘴,尚未说话就吐出一口血。

“大姐,你好好休息。”凉昼说道,“三弟在这儿,他没事。”

凉云拼尽力气,问道:“爷爷呢,魔域的门……”

凉夜的表情沉了沉:“爷爷在第八层,那个人也在,爷爷为了破除阵法,入魔了。”

闻言,凉云情绪起伏,话没说出,却引得连连咳嗽。

凉昼急切,频频劝说:“大姐,你别着急,要平静。”

“你让……我……怎么不着急……”凉云喘着气,费劲压住咳嗽。

凉昼心知大姐忧心凉宅的处境,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商讨的目光转向了凉夜。

凉夜理解二哥劝不动大姐,若大姐执意上楼,肯定得不偿失,他正欲劝劝大姐,忽闻呆籽说话声。

“花妞,没事的,别怕,就一点点的距离。”

“咬住那支玉箫,叼回来就好。”

“那只那怪物在睡觉,它绝对不会醒的,真的。”

“其实,这只猛兽是吃素的。”

……

小金猫抱住笼子边死活不肯进去,呆籽在旁边万般请求。

小金猫委屈,可怜兮兮的望着呆籽,猛兽翻来覆去,玉箫这会儿压在下巴下面,怎么取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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