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朵杏花

徐杏根本不怕会因为这样说而牵连徐护,反正她和徐护关系也不好。哪怕她今天故意避此而不谈,徐护也不会买她的账。

何必呢?

再说了,她说的这些都是实情,但凡稍微去打听一下就都能知道他徐二郎的德行。她也不怕这位徐国公会不信她的话。

他儿子是什么人,他心里最清楚了,不是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会儿拉徐护过来给自己挡炮火,她也能落得清闲一点。虽然她的身世的确没有假,她也的确不是谁用来算计、暗害徐家的棋子,但若她一直这样被这位徐国公像审犯人一样审问,她也受不了啊。

只要这会儿徐国公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就变成了吃瓜看戏的那个。岂不乐哉?

果然不出徐杏所料,她把这些话一说出来,徐国公果然就火冒三丈。

手掌重重的在案几上猛拍一下后,徐国公几乎是怒吼出来的。

“孽障东西!”

徐护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屁股从椅子上挪开,在徐杏身边一并跪了下来。

“儿子知道错了,不敢请求原谅,只求父亲责罚。”

这事就不是他能争辩的事儿,与其犟嘴做无畏挣扎,不如坦荡认下来。老老实实下跪认错,不过就是挨一顿鞭子。但若是和父亲顶撞死活不认的话,可就不是一顿鞭子这么简单了。

毫无疑问,徐护挨了一顿鞭打。徐国公正在气头上,立即让管家去拿了鞭子来,他要亲自抽徐护二十鞭子。

徐夫人坐在一旁看着,又心疼又生气。心疼儿子挨了皮肉苦,生气他不好好习武念书,尽做这些事惹他父亲恼火,更是气他寻花问柳竟然险些害了自己亲妹妹。

本来搁在平时,徐夫人早就要开口替儿子求情了,但今儿她也是在气头上,所以恁是忍着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

徐妙莲本来是想替二兄求情的,但她见母亲也明显在生气,且脸色很不好,而父亲那边又是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所以,权衡思量了一番后,她也就什么都没说。

明显父亲母亲都为此十分生气,若是她求情了,反而于二兄不利。到时候,怕是可能还会害他多挨几鞭子。

而这时,徐妙莲也不自觉的便投过目光来看徐杏。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怕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怜和柔弱无能的。相反她很聪明,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就能陷二兄于父亲的一顿责罚中。

她不信她会不知道说出方才那些话的后果。但凡是正常人,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多少都会有所顾及的。但她没有。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害二兄呢?据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二兄常关顾她,是她的常客,想来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的,也算是恩客。便是如今身世大白,她成了二兄的亲妹妹,也不该如此痛恨一个从前对她有过恩情的人吧?

做国公府的千金难道不比做国公府公子的妾氏要好吗?

难道,只是因为二兄对她这个假千金很好吗?哪怕是身世大白了,二兄依旧一如从前般对她好,所以,她便生气了?

所以说,这顿气还是冲着她来的。

徐妙莲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但心中却是想了许多。

如果她真的是那么不好相与,真的只是装出来的大度温和、但其实心里恨自己恨得要死的话,那么她也不是不可以走的。读了这么多年书,受了国公府这些年的恩泽,她还不至于做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来。

这个身份本就是不属于她的,她已经霸占了十五年,如今正主回来了,她也该腾出位置来才是。

徐妙莲突然起身,跪到徐国公腿边去,抱着徐国公挥鞭子的手不再让他打,求着道:“父亲且先别动怒,听我说一句。事情一切皆因我而起,是我霸占了这个身份十五年,如今既然真相大白,我定会回我该回的地方去。”

“二兄虽然险些做了混账事,但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罪’,父亲就看在这句‘不知者无罪’上放过二兄吧。”徐妙莲知道父亲最在意的人是母亲,这会儿知道自己分量不够,也就顺势把母亲搬了出来,“母亲素日里最疼的就是二兄了,看在母亲的面子上,父亲您也请手下留情。”

徐夫人虽然心疼儿子,但这件事他的确做得太过分了,合该吃一顿鞭子的。她本来没打算求情,但这会儿见二娘抬了她出来,徐夫人又望了望被五花大绑绑在长凳上的次子,一时心也软了下去。

“算了,这次就放过他吧。您手重力气大,回头打死了有你后悔的时候。”徐夫人方才有在心里默数,已经打了十三下了,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教训。

徐国公对次子是恨铁不成钢,对他的不学无术招猫逗狗一直都很有意见。方才在气头上,他下手够狠,这会儿见他背上衣袍沁着血,心里的气倒是没那么大了。

“滚回去闭门思过。”到底是收了手,但徐国公依旧在气头上,“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你踏出院子半步。滚!”

徐护被府上奴仆架着扶走了,徐国公这会儿冷静下来想了想,不由得又朝徐杏望去。

徐杏一直跪着,都还没起来。

方才在气头上,徐国公一怒之下就动了手。现在回头再去想,他又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实在颇有心机。只不过寥寥数语,便挑拨得他们父子二人大动干戈。

实在也不怪他会对她起疑心。

“二娘说她要走,你怎么想?”徐国公突然转身来这样问徐杏。

徐杏知道徐家是不可能会放徐妙莲走的,且徐国公这会儿这样问她也并不是真的要听取她的意见,不过只是在考验她罢了。

所以,徐杏是不可能做那个坏人的。

“二娘伴在国公和夫人身边十五年之久,早就是一家人了,如何能走?便是真有一个该走的,那也应该是我。”她突然抬起头来,很严肃认真的看向徐国公,“我没有别的心愿,我只是实在不愿再继续呆在风月楼那种地方。昨儿闯大殿是想徐二郎帮我赎身,今儿我恳请国公和夫人能帮我赎身。只要赎了身,我有了自由之身,我可以立即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生活。”

徐杏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吧,她的确挺想要自由的,也的确对徐家人没有什么在意和牵挂。离开京城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也挺好。

只是,如今天下尚乱,各地的反贼和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今天被剿灭了,明天说不定又能另起炉灶。

就这种情况而言的话,自然还是留在京中的好。

至少是在天子脚下,不至于天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

“我不同意!”果不出徐杏所料,徐夫人立马就反对了,“你要是赶她走,那我就和她一起走。”

徐国公也只是试探一下,他当然不会这么做的。这只是他多年来的习惯而已。人在高位,自然就要筹谋得多一些,身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即便是他亲生女儿,他也是不得不多提防着一些的。

“既然你们母亲不愿意,就都留下来。国公府这么大,还不缺你们一口饭吃。”这句话是对徐妙莲说的,说完后转身对徐夫人道,“内宅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下来陪你。对了,既然留她下来,就赶紧给她安排一个住处,女大避父,便是亲生的,也不该一个屋檐下同住。”

徐国公夫妇感情多年来一直很好,正常情况下,徐国公都是回后院宿在徐夫人这儿的。昨儿因有徐杏留宿在这儿,所以他才去了前院凑合了一晚上。

“且放心吧,此事我自会安排。”见一切算是尘埃落定了,徐夫人这会儿心情很是不错。

徐国公走后,徐夫人还没说什么,徐妙莲就立即说:“母亲,不如让杏娘住到女儿现在所住的云中亭吧?那儿环境好,又离母亲这儿近,日后来回也方便。”

云中亭的确是府上除了徐夫人的主院外最好的一处院落了,不过,徐杏却并不想住到那里去。

何况,她心中知道得很,这种时候谁争谁抢谁就是讨人嫌。徐妙莲这样做,不管她是真的好心还是以退为进,徐杏都不想承这个情。

对于住处,她心中早有安排。

所以,不等徐夫人开口,徐杏忙就接了徐妙莲话说:“搬来搬去的,也是无端劳累了这些奴仆,实在没有必要得很。既是二娘住惯了的地方,我更不好夺人所好。这府上这么大,我想总能有一处适合我住的地方。”

徐妙莲看了徐杏一眼,没再说话。

见这二人如此互相谦让又相处和睦,徐夫人心中很高兴。

“就依杏娘,不必搬来搬去的,麻烦得紧。”徐夫人牵了徐杏手拉她到身边去,温柔对她道,“咱们先吃饭,吃完后让温嬷嬷亲自带你去府上好好逛一逛。但凡如今还没人住的院子,只要你看中了,就可以住进去。”

徐杏等的就是这句话,忙曲身道谢:“多谢夫人。”

徐杏知道如今的徐国公府上住着一位小贵人,左右徐府她是靠不住的,不如早早拉拢了这位贵人,日后多少也是个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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