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发的大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王府一角开始了不小的喧闹。
一开始只限于那个开始的院落,与往常一样安静的可怕中,由一声尖叫开始彻底打破了这静谧。
接着就是脚步声,尖叫声,混在一起,彻底的嘈杂。
如污渍一样的扩大,最后嘈杂了半座王府,甚至还有延伸的迹象。
段韶华也被影响的睁开眼睛,醒来时心脏跳动的无比剧烈,似燃烧炽烈的明火。
无缘无故的,他开始紧张,只能胡乱的穿衣束发,唤了几声东儿。
东儿很快推门而处,不出意外的是一脸异色。
段韶华手上的动作一停,喉咙里有些干涩,“外面在吵什么?”
“公子。”东儿表现出的不只是焦急,惊惶更甚,“是,西内院那边,是尘主子。”
段韶华稳住了身没让脚下一颤,那丫鬟果然照做了。虽做了准备,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知道是有事发生,心里边却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力求着验证,段韶华忍住没泄了急促,“慢些说。”
东儿也的确惊着了,她连连靠近,却不由踌躇,“公子,就是,就是昨夜她说的那事。”
那躺在一起的事,东儿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只是段韶华不断发问,东儿只能断断续续答了。结合着拼凑,事情终于有了个清楚眉目。
正如昨夜小荷所说,尘主子预备着把他和随便的一个小厮做桩丑事。而今日丑事的确是发生了,不过各中人物换成了他穆青尘和小四子。
按着他人所说,猜测事情应该就是在昨天晚上发生的。穆青尘和小四子一主一仆在房中呆了许久,若不是有丫鬟见他们迟迟不出而前去敲门,恐怕就看不到那一幕了。
那那敲门的丫鬟,最大的可能就是小荷。
这事终于是闹开了,闹大了,各种言语也随之而来了。
结合穆青尘今昔往日,听与不听都知道肯定是没有半点好话。
只说他什么脱俗,什么清高,不过都是做出的样子罢了。
虽说是失了王爷的宠,但也没想到他会那样的不甘寂寞,才短短几月,竟是与身边的小厮勾搭到了一起。
本是因为失宠才将他房里的丫鬟小厮全数调走,没想到竟是成全了他们一主一仆。
这样的无耻下贱,亏得竟还曾是王爷宠过的人。
种种类似,不管靖王爷要怎么断定,穆青尘的“出轨”已经在众人心中成了定局。
这一天下来,白日灼灼,从热闹到冷清,所有的重点都定在了穆青尘的身上。
不过比起刚开始的沸沸扬扬,或许是王爷发了话,下了令,起初的嘈杂已经不见,慢慢转成了安静,死水一般的安静。
不说他人的纯心围观或是幸灾乐祸,段韶华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紧张和不安。
回想昨夜,不管是冲动,唆使,或是其他原因。那番话的确由他所说,这件事的确由他所起。
没想到却是这么快,这么突然。
比起被害,害人的更叫害怕。
段韶华说不上是心虚还是畏惧,不管丫鬟小厮们如何交头接耳,段韶华只能是当听不见,看不到。房门紧紧闭着,耳朵紧关着,当一切虚无。
只是再怎么躲避,再不想面对,事情的确是已经发生。不肖想,肯定是已经惊动了靖王爷。
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穆青尘,只是一想到月前刑部的那一场血肉淋漓,段韶华心中又开始发紧。
这一天可说漫长,段韶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屋子赫然成了牢笼,关闭着紧束呼吸。
等待中他只能看着屋外成阴的高树,粗壮的枝干,斜逸的枝桠,绿的发亮的叶片。
注视上了,才发觉原来旁观之物也是足以影响的。每一片绿叶都似一把锁,明晃晃的扎在心里。
不得不承认,段韶华此时是真的有些后悔,揉了担心和害怕,那后悔之意就更明显了。
穆青尘想污蔑他是可恨,可他自己似乎是也好不到哪去。
他的确是想让穆青尘受些教训,若穆青尘真因此丢了性命,他可算罪过。
忐忑存在心口,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后,待着那份沉寂,段韶华终于又积了胆量,差了东儿去打听清楚。
东儿应声去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又回来了。看她的脸只说是还好,并没有那么惊慌。
而东儿所打听来的事实也着实让段韶华松了一口气。
最担心的血肉之刑并没有发生,据说是没有受到任何皮肉之苦。最意外的是靖王爷根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发了话将穆青尘和小四子扫地出门。
听了清楚,段韶华愣在原地一时无法回神。
没想到靖王爷也有网开一面的时候,难得中或许是还念着旧情吧。
但总之,知道穆青尘并无生命之危,段韶华也算终于心安了些。
想来可笑,明明是他暗示小荷,东窗了却又心虚了心害怕。暗暗的,段韶华只能笑自己真是虚伪。
知道人还在,那紧张了一天的心总是是平静了下来,段韶华站到酸麻的腿也终于得以休息。
那一瞬间的轻松根本隐藏不住,东儿也不觉为他松了口气,快手将早已冷掉的茶水换去。
只是,东儿到底是动了些心思,穆青尘走了,曾经的尘主子不存在了,那所有的风光怎么都该轮到自家主子了。
怀揣着些庆幸,东儿在换下茶水的时候试探道:“府中出了这样的事,王爷必定心情不佳,公子可要去瞧瞧王爷。”
段韶华也没空深究其意,只是摇了摇头。裴靖心情好的时候他就不敢见,遇他烦闷,自然是要躲得远远的才好。在这要命的时候撞上去,岂不是自找死路。
他是这样想的,也自然做着。只是这最后的结果,到底还是要由靖王爷来断。
时间慢慢推进到了黄昏,经了这一天段韶华其实已经乏极,晚饭也就吃了两口。而后便匆匆换上寝衣,只想着绵软锦被,只盼着让紧绷一天的神经得个缓松。
饮了茶才要入睡,正沾着枕头的时候却听得门外响起脚步声,他撑了胳膊要起身,果然已听得了有人敲门。
一声接着一声,倒是十分急促。
段韶华拥被而起,朝着门外道:“是不是东儿?”
敲门声顿了一顿,接着却是男人的声音,“打扰公子休息了,奴才是从王爷房里过来的。”
意识到靖王爷三个字,段韶华松懈不久的身体再度紧绷了,出口已经是掺了两丝紧张,“是不是王爷有什么事?”
他多希望盼一声“无事”,偏偏屋外的回答就是那么实诚,“公子还没睡下就好,王爷有话想见一见公子,还请公子快些。”
连小厮说的话也带上了催促之意,可想裴靖,自然也是着急要见。
不必说,段韶华全身上下都斥满拒绝二字,可他想遍了理由也找不到一条能作拒绝之用。
就算是真的身体不适病到站不起来,依着靖王爷的性子恐怕还会叫来两个人将他抬去。与其那样,还不如乖乖的自己走过去。
总之是若是靖王爷发话,就没有推脱的道理。
段韶华缓慢的应了一声后就开始着手穿衣,他满腹着心事,又因为紧张,几次连腰封也束不上。
府中出了这样的事,不得不说可算是丢人。靖王爷的心情也可想而知,他这个时候把自己叫过去,便是想破了脑袋也确定绝不会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