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一下医药费吧。”穿着白衣的护士把付款机推到早苗的面前,“一共四万。”

这里是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南部边缘的安迪尔乡,也是最近十年来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变化最大的乡级行政单位之一。今天来到这里的人肯定已经无法想到,这个繁荣的地方在十年之前仅仅是一个只有一百三十六户、五百五十多人的穷乡僻壤而已。得益于新疆政府提出的“沙漠治理工程”,安迪尔乡在十年之内获得了政府足够多的投资援助,让其变成了新疆治沙最成功的乡镇。如果早苗一行人是在十年前来到这里的话,灵梦无疑是死定了:那个时候,这里只有一个乡卫生院,区区六名医护人员和四个床位,那种伤口是根本没有办法在这种恶劣的医疗条件下处理的,就算是八意永琳亲自到场也完全没有办法。

“四,四万?”早苗有些手足无措,“是指……这次手术的费用吗?”

“当然了,可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护士不耐烦地抬起头。当看到早苗那一头绿色的头发和精致的面孔时,没由来的,她的心里生出一丝厌恶,“我们医院可是本着患者的生命着想,所以才先为她做了手术,但手术费也不能一直这么欠着啊。在这样下去,药是肯定要停的,床位也不能让你们一直这么白占着。”

“可,可是,”早苗眼里泛出一丝泪光,“能不能再缓一段时间呢?毕竟我们是昨天晚上才到这里来,有的钱也已经全都交给你们了,我们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啊!”

“缓缓缓,你让我们怎么给你缓?就算是缓上一段时间,我看你也拿不出来这笔钱吧!”护士一针见血地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她本来就对于自己被调到这个地方来工作窝着一肚子火,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发泄的途径,自然要痛痛快快地全都说出来,“你们这群年轻人怎么这样啊?医院又不是什么公益组织,上上下下哪个人不用吃饭?你说我们现在要是留你们下来,本来一张能挣钱的床位就浪费了,指不定就因为这一张床位的事让全院今年出现亏损,所有人的奖金都没了;要是不留你们,那硬把病人赶出去还是人干的事情吗?看你的装扮也像是个大城市的孩子,闲着没事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净会给我们找麻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早苗眼里含着泪,不断向护士鞠着躬,“真的对不起!我们会把医药费补上的,请让我们的朋友在在这里住上几天吧!”

“你……这……”看着不断鞠躬道歉的早苗,这名护士也开始反省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有些过了?把这股火发到一个孩子身上算什么啊,“刚才的话是我说的有些过分,可是关于住院的事情你跟我说我也没办法。最多三天,也只能是三天。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凑钱吧。”

“三天啊……”早苗低下头,小声说着,“三天要找到工作凑齐四万块钱……”

“好了好了,年轻人这么沮丧干什么?大街上找个活干还不容易?”另一边的一名患者家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起身安慰道,“再说了小姑娘,你的条件这么好,当模特肯定没有问题吧?就算要求不那么高,当个服务员餐馆肯定会争着要你的……”

“谢谢您,我没什么事,只是没有找工作的经验而已。”早苗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站起身,向着两个人一鞠躬,“麻烦两位了。我回朋友的病房了。”

“……姑娘,跟你打听个事。”看到早苗走出这个房间,那位患者家属把身子凑向护士——八卦永远是一项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运动,“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啊……”护士与这名家属也算是老熟人了,她的儿子是这一片出了名的捣乱分子,隔三差五就要进一次医院,“就是她的朋友呗,受伤了,很严重的外伤,肚子左边不知道被什么钻了一个大洞……哎呀,想想都觉得可怕。你说这人命还真是顽强啊,那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有死,啧啧啧……”

在她的身旁浮现的一个全息窗口里,解说员正在播出一则新的新闻:

“当地时间十一号下午四点钟,本届欧洲联盟主席克里斯坦·马格努斯和欧洲国防部长杰里米·基斯遭到了暗杀,凶手现已被欧洲警方逮捕,系欧洲德国居民,无前科。英国政府在当天下午五点钟正式向欧洲政府提出抗议,并威胁说要进行全民公决决定英国是否脱离欧盟成为主权国家。据本台刚刚得到的消息,美国国务卿加西亚随即就此事召开记者招待会,称对于欧洲联盟内部不和表示极大的遗憾,并呼吁各方冷静看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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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的身体状态并不算太差,”王顺丰查看了一下身体数据面板,松了一口气,向床边的三个人说,“但是手术后带来的持续性高烧是一个难关,如果烧退了那基本上就不会在出现什么问题了。你们真是很幸运啊,在沙漠里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及时就医可不是很容易的。”

“那,医生,我们还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吗?”

“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给这个孩子退烧了。”王顺丰看着躺在床上因为高烧而不断说胡话的那个女孩,叹了口气,“一直高烧三十八度五,这种情况下也不能使用什么退烧药……医院里给你们发了脸盆和毛巾了吧?打一盆水给她擦擦身子吧。”

“擦身子?要……擦身子吗?”绿头发的女孩看了看旁边的两张床位上躺着的病人,显得有些扭捏,“可是,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呢……”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大家都是病人,如果谁敢胡来你就直接叫保安,他们都是建设兵团退下来的好手,如果谁想比一比打架的水平就比一比好了。”王顺丰瞥了一眼在十二号病床上正哭爹喊娘的一个小伙子,“或者精神上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情?在做手术的时候总不能全都让女性医生来吧?至少我这个主刀大夫就是男的。”

“啊,我明白了……”绿头发的女孩鞠了一躬,“真的十分感谢您,医生。”

“不用不用。当医生的,就是靠干这个吃饭的。”王顺丰摆了摆手,“我先走了,两个小时后会回来看一遍,病人出现什么新的情况的话及时按铃,护士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的。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今天下午就想办法从重症监护室移出来去普通病房吧,要不然你们经济上也有压力。”

“真的是非常感谢您医生,”这次道谢的换成了旁边那个金黄色头发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上还拿着一把扫帚。王顺丰回给对方一个笑容,走出病房。

真是可怜的孩子啊,这么小的年纪就受了这么重的伤。

一边这样想着,他走进一栋房间:“小王?小王?别睡着了,要是病人有个万一怎么办……”

“放心吧王大夫。”用手支着自己脑袋的护士用慵懒的声音回答道,“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绝对没有问题,所以让我先睡五分钟……不,三分钟,三分钟就行……”

“好了好了,年轻人,要有点儿朝气,这大白天的睡什么觉,赶紧洗把脸清醒清醒。”

“哦,知道了……”护士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那王大夫,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倒确实有些事情。”王顺丰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钱包扔到桌子上,“老样子,我来把十三号床位那个病人的医药费垫了。刚刚你们说的话我可是听见了,那三个女孩没有能力支付吧?”

“王大夫?”作为一个医院的新人,护士对于这名院里德高望重的老医生一直很是敬佩,同时又对他的种种出乎人预料的善行感到十分疑惑,“您……您怎么又做这种事情?”

“呵,毕竟是在沙漠里,每个人都不容易啊。”王顺丰笑了笑,端起桌子上的一杯热水,“现在这里繁荣了,甚至都能洗热水澡。十年前那会儿,乡卫生院只有我们六个人,当时整天都只能喝那种全都是沙子的水,根本就不用想洗澡的事情,如果不相互帮持着点儿,根本就活不下来啊。就算是繁荣了,发展了,理儿还是那个理儿,老传统可不能丢。再说了,我这一把老骨头,膝下无儿无女,养老有国家照顾,留着这么多钱干什么?”

“您……”护士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种话从对方嘴里一说出来,她总有种自己变得渺小了的感觉,“您……唉,在这个世界上,好人可是不好活下去啊。”

“这样想可不对啊小王,”王顺丰放下手里的杯子,“的确,好人确实不好活下去,可是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好人的话,那就谁都活不下去了。总有那么一部分人要去当好人,活了这么长时间我也看开了,就当是命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护士总有一种错觉,好像王顺丰脸上的皱纹,有几条就这么舒展开了。

“唉,您说的也有道理。十三号病床的病人啊……”调出付款程序,看到全息屏幕上的的三个大字,护士的眉毛开始一跳一跳的,“这孩子的父母是谁啊?未免也有点儿太没文化了。”

“哦?怎么了?”王顺丰把身子探过去,护士将那个全息屏幕转向他的方向。然后,他的表情立刻变得和护士一样,“这不负责的父母……那么水灵一个姑娘,起名叫李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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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坐在床边,早苗用食指轻轻地戳着自己的脸颊,“究竟是谁呢······”

“早苗?”搬着椅子,妹红靠了过来,“还是在担心灵梦吗?或者在发愁别的什么事情?”

“不,只是,”早苗脸上仍然是困惑的表情,“好像不知道谁把我们的医药费给垫付了……”

“啊?把医药费垫付了?”妹红似乎没有明白早苗是什么意思,“这不应该是件好事吗?”

“的确是件好事,但是我们在这里又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究竟是谁干了这件事情呢?”

“这种事情想那么多干什么。”妹红搂住了早苗的肩膀,“既然有人掏了钱,我们接下来不就行了吗?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打回去不就好了?”

“……也是呢,我们也不是一般人。”早苗点点头,但脸上的阴霾还是没有散去,“可是,我们现在还要想办法回到幻想乡才可以啊,如果想要回去就必须要有资金才可以……”

“资金?”妹红突然想到了毛扬州,心里微微颤动了一下。强忍住这种情绪波动,她脸上摆出轻松的表情,“我听看押我的人说,我们不是可以去收什么保护费的吗?”

“不行的不行的!”听到保护费这个词,早苗连忙摆了摆手,“怎么可以去干违法的事情呢?”

“……哦,也对,那家伙是个**。”妹红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跟他感觉挺聊得来的。”

“这么说,那个人也……”

“是啊,”妹红看了看窗外的蓝天,“和葛祎伟一样,在那场爆炸中死去了……不,看他当时的伤势,在爆炸发生之前恐怕就已经死了吧……”

“虽然在事情发生之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葛先生真的死去了呢……”早苗脸上的笑容有些凄惨,“总有种,没有实感的感觉……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呢……”

看着早苗的那张脸,妹红根本说不出话来。的确,在那种爆炸中,谁又能活下来呢?

作为替代,她轻轻地拍了拍早苗的后背,从旁边拿过来了一盒纸巾。

“不用,真的不用。”早苗摇了摇头,把纸巾推了回去,“葛先生一直都是这样的吧?默默在内心里忍受一切,绝对不能哭出来,哭出来就输了,要坚强地面对一切才可以……这是他最后留给我们为数不多的东西,可不能就这么扔掉啊。”

“而且呢,那边应该有更需要这个东西的人啊。”早苗仍然带着那个凄惨的笑容,指了指另一边,“我……我就先出去找找看有没有我们可以做的工作了。记得不要乱跑啊。”

看到早苗离开了病房,妹红从盒子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抹去了趴在床上已经睡着了的魔理沙眼角的那一滴眼泪。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十二点了啊。

床上,灵梦还在说着胡话:“小伟你快把神社前面的叶子扫了……”

在她身旁的一个全息窗口里,一名记者拼命报道着:“我现在是在伦敦,这里刚刚爆发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游行,伦敦的全体公共交通工作人员和商店为了表示对于游行的支持开始了全面罢工。大家可以看到,现在英国是凌晨四点钟,但大街上仍然挤满了游行的普通民众,他们要求欧洲政府为本届主席和国防部长的死做出一个让英国人可以接受的解释,并高呼着反对欧洲联盟的口号,有些人群已经开始与警察发生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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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的,办不到的,真的办不到的。

早苗急匆匆地来到洗手间,把自己反锁到其中一个房间里。

我真的办不到……真的办不到啊……

从怀中掏出了那个灵梦一直死死攥着的东西,早苗再也忍不住了,捧着这个东西哭了起来。

“葛先生……为什么你就这么死了呢……你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早苗的泪水滴到了那一把98式手枪的握柄处,歪歪扭扭地刻着“葛祎伟”三个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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