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龙君是因看见灵犀竟化了人,起了大疑心,在水潭下面没发现端倪,又来到青石这里。然而河里的水族都被下了禁咒,纵是沧海之主也无法叫它们开口。

既然用另一个身份跳入因果轮回,与无数人产生瓜葛,大吉之人的宿命便避无可避。娑罗需要尽早弄清一些事,因此并未理会龙君推到他面前的酒碗。

饶是龙君反应神速,也万万不妨他猝然伸手,措手不及之下,结果毫无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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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某人冲谁而去,严厉给灵犀洗完澡,抱他上床,哄他睡觉。灵犀年幼,一天有大半数时间都在睡觉,很快便睡了。

严厉单等着某人回来,暗自春心荡漾,身体却觉乏累异常,耐不住困意,遂打算假寐片刻,养精蓄锐。

娑罗回房时灵犀睡得香甜,严厉侧身朝里搂着他。

严厉只穿着兜衣和亵裤,却因体质特殊,天也闷热,出了一身细汗。昏黄的烛火照在她身上,让她每一寸裸丨露的肌肤都散发着诱人的光。可她腰细的不盈一握,足见数月操劳让她清减许多。

娑罗悄然躺到她身边,把灵犀的小手从她胸前拿开。灵犀接连几次都把手又放回去,最后甚至还咂着嘴把脸往她胸前拱了拱,口水把她的兜衣都沾湿了一小片。

母亲身上柔软又馨香的部位,有哪个孩子不爱呢。

后半夜时严厉神清气爽地醒来,见某位圣人祖宗在她身边打坐。

屋里多了一张小床,灵犀嘬着手指在上面酣睡着。严厉左右瞧着某人不顺眼,悄悄坐起,咬破舌尖,拿手指蘸着舌尖血,飞快点在他眉心。

唔,补上一个印记,果然看着面容顺眼许多。

旋即他睁开眼,眼波沉沉地看着她。

严厉讪笑:“额……连一丝印记都看不出来,您老人家的天眼果然厉害之极。”

“当日被你一指戳乱了元气,我的天眼之力废了泰半,一时也难以恢复。”

听某人淡淡埋怨,严厉深感自责,骑到他腿上,仔细端详他道:“略有点歪,还不圆。你别动,我给你补一补,不然、不然不好看。”说完仔细描画半晌,画完就势偎到他胸前。

记得他曾说过,喜欢她温柔以对。温柔是何物?她本当此事须仔细揣摩思量,不想心思百转之际,不觉就做出小鸟依人状。

“天眼恢复之前,那病岂非还会再犯?”

“按理如是。实则却不会。”

“怎么说?”

“这病最忌思虑过重,日后须要我思虑的人事虽多,尚不至太过费神。”

这话胸有成竹得很,于他讲来倒也不显托大。

“你几时回来的?”严厉忍住满肚子疑惑。

“子时三刻。”

一算他去了几个时辰,严厉心下不由嘀咕:早知他飞个醋要这么久,她就出去叫他。定是她睡沉了姿态不雅,不够撩人,才未能叫他这个久未开荤之人见色起意,动动凡心。

见他对投怀送抱之举无动于衷的样子,严厉伸手直奔正题。

可任她忙活半晌,某人始终都淡然以对。

“夫君。”

“何事?”

“我心思愚钝,难解你的心思。不如你教教我,直说想让我今后怎么跟你相处,让我少走些弯路,少惹你不满,可成?”

“不走弯路怎见得有趣?慢慢体会去吧。”

“合着你是故意要戏耍我?”

“非也。只是我想看看,往日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几句。”

严厉可没心思忆往昔,若眼前拿不下他,何谈将来如何!

“祖宗,莫非您这是气大伤了身,肾亏了么?”

她的激将之语换来淡淡一句:“分明是你功夫未到。”

对付一根定力极好的万年老木头,火力不够还真点不着他。严厉一咬牙,厚着脸皮豁上了。直到她耗光耐性气馁了,某人这才翻身压住她道:“姑念你想得狠,就满足你一回。”

对此讨打之语,严厉完全无力去计较。

事毕严厉总结一句:唔,别管某人在床下如何端着,脱了衣服,压根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枕边人啊!这让她身体得到满足快慰的同时,堵在心中许久的大石也消弭无踪。

她像只慵懒的猫蜷缩在娑罗怀里,安心之余转念却想,今后与他比肩已万无可能,终归让人觉得有些抑郁啊……

“明知我在等你,你还一去那么久,可是那厮故意缠着你?”

“非也。”

“不然是去?”

“深入了解他。”

“嗯?”

“噬取记忆这门先天本性,竟是因为当日你婆婆操控他舍弃一魂一魄,给你破解禁力时,遭到你元气反噬,从而激发出的。自他发现自己有此异能,便一直在暗中拿横波试验,娴熟之后又噬取过卫惜、四海龙王、碧渊的记忆,借此验证他们的忠诚。后来又噬取欲奴、少君以及母后的记忆。昨晚邀我喝酒,也是有此企图。”

严厉又是诧异又是懊恼,“那厮虚情假意来见我,定也存着这个企图。所幸我时刻防范,不然就坏事了。”

“未必都是虚情假意。”娑罗叹息道:“承载了这么多人的记忆,这让他时常产生混淆之感,有时甚至会失去自我。他在最初便发现这一负面作用,因而鲜少使用此术。可是母后的记忆长达六万年之久,其中包含着无数正道功法和仁德之心,以及对你的慈爱之情,兼之少君待你痴心,他会性情大变,正是该当。”

严厉瞠目无语。

“人性本善,时事造人。我打算彻底改变他的宿命。”

“改变他的宿命?”严厉大为惊疑。

“他会被炎之灵灼伤,是因他的元气与炎之灵彼此悖离,互相抵触的同时也互相侵蚀,互有折损。以炎之灵给他续命,唯恐会发生二者俱毁的恶果。”

“那怎么办?!”

“传他长生之法,逆转他大凶之人的宿命。”

严厉并不怀疑娑罗有这个本事,却一直有个疑惑:“晧睿仙师为何只打算用炎之灵为那厮续命,倒始终不肯动用无极宫的长生之法?到底何谓长生之法?”

“长生之法牵连深远,代价颇大,须慎之又慎,仔细推演掂量,才能做出决断。”

“何解?”

“他既要保你和凤族安然无恙,也势必要给龙君续命、改命,便唯有舍弃我这个大吉之人。”

“嗯?”

“终归,你是要做寡妇的。”

严厉大惊失色,听娑罗详细解说几句,这才定下神来。

炎之灵关乎整个凤族的存亡,修复它决非易事。协助之人会修为大损,霄霜的仙根——那件血衣将耗尽灵气,娑罗更是连十个大轮回的修行都将废了。

长生之法非同于冥王的续命之术,非但它会转嫁人的寿元,还有命数。

娑罗要给龙君续命、改命,事毕唯有跳下堕仙台,下界去轮回,才有望在严厉涅槃之前归来。修成上九天仙之前他的神魂无法承载过于绵长的记忆,好在也有法可解。

“只是三五年而已。在那之前我会尽可能教好灵犀,你也不至太累。”

这并不是重点。严厉艰难地问:“还有一个大轮回,你确定如此可以破解天劫?”

“而今我首要确保你能顺利涅槃。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娑罗微微笑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与天争极难,但凡倾尽心力,结局如何都该无怨无悔。”

严厉心下五味杂陈,往他怀里钻了钻。

等夫妻俩在床上仔细合计好后事,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灵犀醒来爬到大床上,挤到夫妻俩中间,吵着肚子饿。

娑罗问他:“还想吃鱼么?”

“想,吃啊!”他干脆答道,说完又急忙摇头,“鱼,难捉,不吃鱼。”

“好吧。”娑罗笑道:“今日给你换个口味。”

父子俩收拾妥当,一个又蹦又跳,一个缓步从容,一前一后出门。

娑罗回身掩门的时候,严厉在床上笑他:“哎!河里的鱼儿不是成灾了么?”娑罗睨她一眼,施施然而去。

严厉补了会儿觉,醒来出门没找见娑罗父子,便下了水潭。

龙君兀自酣睡未醒。严厉费了点耐性把他唤醒。他有一瞬迷茫,随即一惊坐起,颦眉问:“我怎么了?”

虽然与龙君嫌隙颇多,娑罗的理智却须压住情感,深入了解他之后,只是将他酒囊里的酒统统灌到他肚子里,然后把他丢在水潭下面。

心知娑罗已抹掉他受制前后的记忆,严厉装模作样叹口气道:“你身上酒气未散,想是昨晚见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不由想起横波母子,心情不佳,就喝醉了吧。”

龙君疑道:“灵犀何时化了人?”

严厉料定打死他也想象不到,娑罗有那等大不俗的来历,随口解释道:“是我公爹传下一门秘术,以父母之血为引,可叫孩儿瞬间化人。”

“霄霜真人不愧来历清奇。”龙君叹气道:“得见你跟仙君重归于好,当真可喜可贺。多半是仙君听说你跟我有段旧情,我跟他则有些宿怨,一见到我就犯了妒夫本性。”

严厉在心里啐了一口,继续叹气:“他不过是做做样子骗你罢了。进了房,哄睡了灵犀,翻脸就不认我了,我总不能强求他什么。”

龙君怔了怔,哑然笑了。

严厉道:“之前那一战胜负未分,走,你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我酒还未醒,你岂非欺人。”虽这么说,龙君也起身跟上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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