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何感觉?卡苏米以前不知道,现在,却是即将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他只感觉到冷,漫无边际的冷。
那种冷,是一丝一丝拼命往内里钻的冷,仿佛冷到骨头深处。使得每块骨头都似被冻得脆了,每动一下,都仿佛骨骼碎裂般的疼,疼得钻心,疼得入魂。
“师兄……”
艰难的呢喃出声,修为终于再支持不住持续的耗空与透支,卡苏米直接从将近三尺高的空中坠下,摔得结结实实。
“疼么?”
淡淡的轻笑声自卡苏米身后传来,卡苏米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但他身后的人却明显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所以卡苏米很快就从面孔朝下的趴倒姿势,变成了仰躺姿势。
光影交换,自他的眸中倒映出了一个人,一个长相阴柔,美丽更胜女人的青年男子。
“很疼罢?”
男子再次开口,缓慢的吐了一口气,他突兀一脚狠狠踩上卡苏米的右手,又使劲的在地上碾了碾:
“我也很疼!不过……你也莫着急,等你大师兄寻过来,本少主就立刻送你二人与方才那俩废物团圆,到地府,再做试炼罢!”
“咳咳,血……河子……大师兄他……”
卡苏米眼前已经有些模糊,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三人才出酒楼,就立即会被主动找上门的血河子给盯上,难道……是师门内还藏有没被发现的魔道之人?
是了,一定是这样……否则,师门不会给出错误讯息……血河子也根本就不是什么结丹中期,否则,他们三个不会一点反击之力都没有。……元婴么?只希望大师兄能收到讯息后,直接返回师门,结丹后期……不可能是元婴的对手。
“大师兄?”
冷笑几声,血河子蹲下身子,右手挑起卡苏米的下巴,阴柔美丽的脸上布满阴霾:
“你莫非还指望息隐能活着回去?哈哈哈~真是可笑,仙影门出来的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知又愚蠢啊!倘若此次能一举杀了息隐这个变异水性天灵根,不知五年后,仙之逆境的争夺,仙影门又能派出几个有资质的人继承?”
说话间,他脚下劲气一转,卡苏米本已有些麻木的身体,却又立即迎来了一阵更为剧烈的疼痛,依稀中,卡苏米似乎觉得自己被碾断踩碎了,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的痉·挛。每一分钟,每一秒都那么漫长,这一刻,卡苏米倒情愿自己已经死去,而不是承受这样的疼痛。
“够了,血河子。”
一声悠长的叹息,突如其来的从血河子口中吐出,在卡苏米模糊的抬头中,刹那间,本还有些阴暗的天地恍然间蓦然一亮,似乎被人渡上了一层亮白而柔和的光芒,而血河正微微皱眉,瞳孔中满是说不出的忧伤与黯然,乍现即逝,让人疑为幻觉。
“你出来做甚么?!”
似乎很是不快的冷然出声,血河子的面颊有些抽搐与怒气,但很快,他的神色再次回归了忧伤与黯然:
“你要杀就杀,又何苦这般折磨他人?”
“够了!何雪,莫非你以为我们一体双面,你就有资格来对我指手画脚?!”
血河子面部已经有些不自然的扭曲,但又立即平静了下来,再次幽幽一叹:
“血河子,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什么岸不岸?!!”
血河子复又狞声道,他的面颊似乎突兀被人分成了两半,一半扭曲怨毒而冰冷,一半平和忧伤而黯然:
“你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别忘了,你我始终是一个人!回头是岸?你为何不在仙道灭我修罗殿时,对那些伪君子讲?哼哼,身为修罗殿少主,何雪,不管承认亦是否决,这个出生你改变不了,也注定你我无话可说!”
话落,血河子猛然跺了跺脚,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再转头,他竟是完全恢复了阴霾之色。冷笑间,他的手中忽然多出了一柄短小的匕首,刀片闪着冷冷的寒光,而后高高举起,又往卡苏米苍白的手腕处狠狠划下!
很快,手起刀落,卡苏米闷哼了一声,他的手腕处裂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煞白煞白,血肉翻滚,却仍连着皮肉。而后,几乎是瞬间,开始有鲜血飞快的自伤口中沁出,湍急而暴烈,仿佛火山爆发,根本势不可挡。
一股,一股,又一股……
顺着手腕……
血珠滴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
就如同一朵朵在血色水坑中绽放开的……火红色烟花……
就这么等死么?……
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自卡苏米的唇角微微勾出。——迸裂的肌肤,翻卷的血肉伤口,原来,即使皮开肉绽,痛感也是不会麻木的。原来,鲜血流逝的感觉,是这么的平静。
“血河子。”
再次有人出声,十分恰巧的阻止了血河子手中即将打向卡苏米的一团幽蓝色火焰,炽热的温度烧得虚空中空气扭曲,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波纹痕迹,他警惕而缓慢的转身,却只见一名仿佛凭空出现的中年男子斜斜的站立在他身后,五官清秀,给人以阳光的感觉,但神色显然很是不悦:
“你速度如斯之慢,可是还想让惊羽大人等候你多久么?!”
血河子冷哼了一声,直接将自己之前的动作继续了下去,而后看也不看卡苏米一眼,待闻到一股熟悉的焦肉味道,他这才大步跨向男子:
“欧阳烨,你最好祈祷唐子云那家伙能护你一世……”
很快,两人皆是瞬间消失不见,却正是使用的,只有元婴修为才能施展的‘瞬移’之术。
而在无人看到的角落,躺在血泊中的卡苏米半边身子已被火焰烧得焦黑,慢慢地,他抽搐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一动不动,直至一股白色的光团将他整个人包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殷红的血线突兀缓缓地,从地面的血坑中,晃荡着朝着卡苏米割裂的手腕处轻轻荡荡,飘涌而上。
而后,源源不断地,剩下的鲜血也如同一条细细长长的线,开始在坑中妖艳地摇曳,然后荡开,袅袅的自白色光晕中,朝着相同的目标而去。
迷迷糊糊中,卡苏米僵硬的身体重新开始抽搐与痉·挛,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缓慢而奇妙的自我修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