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看到的是重复内容,请耐心等待防盗时间过去! 第四日,依旧没有消息,董老夫人在家里坐不住,心里也不痛快,就想找找到别人的晦气,她哭天喊地上门,赵县令一见到她,头就疼,董老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搀扶她的是儿子董大壮和儿媳李氏,董家就董庆山一根独苗,前头有三个姐姐,都早已出嫁。
“书才,庆山究竟去了哪里,你到底有没有派人用心找?”
两边的衙役不满,哪能没用心,就差没有去山上翻,整个县城周边的村落都一一问过,这几天,将腿都跑得快要断掉,鞋底都磨穿了,这县令夫人的娘半点好听的话都没有,还说他们没有用心,真让人寒心。
若不是她是县令的岳母,衙役早就用杖将她赶出去。
赵县令咳一声,“岳母,你莫急,许是庆山贪玩忘记回来,过两天说不定就自己回家。”
董老夫人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庆山自小就横,无人敢惹,向来只有他欺负别人,别人在他手中绝对讨不了好,不过是上回女婿将她赶出门,她心中怨恨,发泄不满罢了,故意拉上儿子儿媳妇来撑场面,让女婿低头。
董大壮和李氏对儿子找不到的事情,根本就不在意,以往庆山也常常几日不回家,等银子用完就会出现,他们倒不是太担心。
儿媳李氏满脸的不高兴,面皮耷拉着,就因为婆婆要来县衙撒火,他们今天铺子都没开,眼睁睁地看着银子流走,一肚子的怨气。
这时,外面的登闻鼓被人敲得震天响,衙役击鼓之人带上堂,董老夫人等接到赵县令的眼色,退到后堂。
击鼓之人是渡古县城最偏远的七峰山下的一位里正,他来报说村里的猎户在山中发现一具被野兽啃食得七零八落的尸体。
赵县令急忙派出衙役和仵作随他前往,董老夫人见要派出去的衙役不少,呼拉拉分开一半人,有些不愿意,向赵县令报怨,“书才,那山中的尸体肯定是村民,这些贱民死了就死了,何必派那么多人去,多留些人找你庆山侄子,你侄子可是咱们董家的命,董家就他一根独苗,祖宗还等着他传代呢。”
衙内余下的差役们收到县令的眼色,全部起身,一半跟随报案的里正去七峰山,一半人散开去找董庆山,董老夫人以为全都是去找孙子的,这才满意地哼一声。
董氏在后院早就听到声音,派曲婆子来接董老夫人进去,董老夫人撇下嘴,松开儿媳的手,让女儿扶着,大摇大摆地进了后院。
赵县令的眉头皱得老高,朝文师爷摇下头,叹口气,文师爷垂眸不语。
为表上回的歉意,董氏可是给董老夫人做足面子,不仅摆了一桌八凉八热的席面,而且走时还让他们带上四盒点心及两匹上好的布料,喜得董老夫人眉开眼笑,吃得满嘴流油,又吃又拿,趾高气扬地坐上董氏安排的马车。
她坐在马车上得意地直哼哼,赵书才别说是当上县令,以后就是更大的官,也要敬着她,女儿把持着他的后院,她就是官家的老夫人。
儿媳李氏看着大盒的糕点,还有两匹布料,又吃了一顿好的,心里舒坦不少,也就没有再摆脸色。
日落时分,衙役及仵作一行回衙,收敛回来的尸骨残缺不全,装在布袋中,抖开散在地上,赵县令转过头去。
衙役们上报说,他们在周边问过,并没有谁家有人失踪,只好将尸骨带回县衙。
尸骨七零八落,皮肉被野兽啃食掉,天气炎热,散发出一股腐烂的味道,让人生呕。
衙役们将散落在尸骨附近的布片收集回来,从布片上看,是绢布的,绢布虽不名贵,却也不是普通百姓能穿得起,至少也是富裕些的人家才能穿的,死者不像是普通的山民。
仵作将验尸单子呈上,上面记着死者为男子,年约二十六七,体型高大,至于死因,尸骨不全,皮肉全无,看样子是误入深山,遇猛兽袭击而亡,附近发现不少野兽留下的脚印。
文师爷在一边写案宗,一面安排明日派人去各处张贴布告,谁家有人口失踪,若是青壮男子,可来县衙辩认。
一位衙役小声地说道,“董家公子不是失踪几日吗?”
文师爷写字的笔顿一下,看一眼他,又看一下赵县令,赵县令心下一突,二十六七的男子,身形高大,穿得不差,死者的特征与庆山侄子颇为吻合。
衙内死一般的静寂,赵县令艰难道,“派人去将董家人请来,辩认死者。”
衙役们到董家时,董家婆媳正为两匹布料争得面红耳赤,李氏想放到铺子里卖,得些银钱,董老夫人想留下一匹裁新衣,她想在街坊四邻面前显摆显摆。
正争论不休时,外面有人敲门,董大壮将门打开,见到衙役,有些怔住,“不知县令大人又是何事,怎么这么晚还上门?”
董老夫人丢下手中的布料,跑出来欢喜地问道,“可是找到我孙儿了?”
衙役们硬着头皮,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只说公务,县令有请。
董老夫人不高兴地嘟嘴,“刚才在县衙不说,现在人都要歇着,他就来请,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不满归不满,董家有今天,也是仗着赵书才这个县令,董家三口人又跟着衙役们来到县衙,前衙灯火通门,一进去,董老夫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不仅气氛不对,味道也怪怪的。
赵县令脸色青黑,衙役们也低着头,她随意一看,就看到地上惨不忍睹的尸骨,“哇”地一声吐出来。
今日吃得好,又吃得多,一股脑吐出来,难闻的馊臭味在衙内散开,衙役们都别过头。
赵县令硬着头皮开口,“七峰山中发现一无名男尸,年二十七八,身形高大,你们辩认一下。”
董老夫人吐得眼泪都流出来,惊闻此话,立马反问,“书才,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县令捂着鼻子不说话,用手指着地上的尸骨。
董老夫人被吓一大跳,反应过来大骂道,“好你个赵书才,庆山不过是玩得忘记回家,你就咒他死,有你这么当姑父的吗?”
突然,李氏尖叫一声,指着那碎布片,不敢置信地捂着嘴,董老夫人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也发一声尖叫,晕过去。
董大壮慢慢地走近前,大着胆子辩认,死者头发仍在,发间似有虫子在爬,董庆山自小头发就粗密,知子莫若父,哪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看到这一幕,赵县令和衙役们心中有数,死者正是董庆山。
文师爷低着头,明日可以不用去张贴认尸布告了。
衙门尖利的声音内院听得一清二楚,董氏听出是自己的娘,惊得手中的点心都掉在地上,看着外面暗黑的天,这么晚了,娘怎么还会来县衙。
刚才老爷才派人过来说,有案子,发现无名尸体,让她们不要去前衙,难道…
她急忙起身就往前衙跑去,一到衙内,就见晕倒的娘和伤心欲绝的嫂子,还有呆掉的大哥。
地上散开的尸骨让人不寒而栗,在灯火的照映下格外的恐怖,头骨上发乃在,还有一些皮肉,她压住翻涌而的呕吐感,上前去扶着自己的娘。
李氏恢复一些清明,“妹夫,你可得为你侄儿作主啊,是哪个黑心肝的害了他,可是绝了我董家的根哪。”
赵县令清下嗓子,“大嫂,人是在七峰山的老林里发现的,附近有猛兽留下的印迹。”
李氏壮着胆子看一眼尸骨,确实像被野兽啃咬过的样子,只是庆山怎么会去七峰山,他去那里做什么?
董庆山去七峰山做什么,李氏不知道,赵县令更不知道,不过案子却是可以了结,董庆山被野兽咬死,死因无疑点,唯一的疑点是他为何去七峰山,但这不防碍案子了结。
一个成年的男子,他要去哪里,是他自己的事情,被野兽咬死,只能自认倒霉,文师爷写好卷宗,交给赵县令,赵县令在上面盖章结案。
看着地上的董庆山,她迟疑道,“恩公,此人该如何处置。”
书生看着她手中的火折子,她干笑道,“还有一小包盐,其它的再也没有,出门在外,此等物品是必备。”
火折子,盐巴。
这是行走在外,常年风餐露宿的男人才知道的常识,她一介闺阁女子从何得知。
他的眼神越发的幽暗,她暗自思量,在恩公面前已经暴露太多,越解释只会越乱,不如索性闭嘴。
“此事我自会处理,你先行离去。”
得到他的答复,她略放心,抬头看下日头,时辰不早,想起那小沙弥还倒在地上,心一慌,也管不了许多,提裙跑出树林,见小沙弥还倒在原地,先用手试下小沙弥的鼻息,放下心来。
深吐一口气,到泉水边照照,理理头发衣裙,见无甚不妥,才起身拍醒小沙弥,小沙弥茫然地睁开眼。
她满脸的气愤和忧心,手里拿着一块石子,“忘尘师父,你可醒了,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朝你丢了这么一大块石子,我左右都看过,并无一人。”
粉白的雪肌,被日头照得些许红晕,粉唇微嘟着,绿色的衣裙将她的肤色衬得更为白嫩,小沙弥脸红了一下,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头有些疼,他揉着后脑勺,忆起似乎是被什么砸了一下,然后他就晕倒在地,林中有许多猴子,有时候会闹些恶作剧。
“女施主不必担心,忘尘无事,山中有猴子,想来又是它们捣的鬼。
雉娘心道万幸,心中感谢山中的猴子们,略带歉意道,“耽搁小师父这么长的时间,还累得小师父被猴子戏弄,小女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低着头,本就长得娇柔,双目盈盈,越发如清晨露水中的花儿一般,又娇又艳。
小沙弥连说无事,便自己爬起来。
雉娘抱着装满泉水的陶罐,跟在他的后面。
眼神不自觉地往林中瞄,林中寂静,不知那书生要如何处理董庆山,她自己身体太弱,不可能拖动一个男人,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他口口声声要她报恩,却并问她的姓名住址,她也忘记询问恩公的名字,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
进入寺中,她与忘尘互相道别,抱着盛满水的陶罐,走进董氏的房间,董氏见到她,眼神中闪着惊讶,旁边的赵燕娘眼睛如刀子般,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她仿佛无所觉,将陶罐放在桌子上,“母亲,二姐,泉水已经取来,可否需要雉娘将水烧上。”
“不用,此事曲婆子会做。”
董氏的眼神中闪过疑惑,明明千叮万嘱地交待过侄子,侄子肖想这丫头也不是一天两天,得知能成就好事,欢天喜地地应承,以侄子的气力,为何雉娘还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
她不死心地将雉娘从头到脚细看,衣服洁净,发髻未乱,除了人有些气弱体虚外,并无任何受辱的迹象,难道侄子未曾前往?
雉娘似羞赧般,“母亲,您为何这样看着雉娘,可是雉娘有何不妥?”
“母亲只是担心,见你去了许久,怕是路上被什么事情给耽搁。”
“雉娘体弱,走得慢些,寻了寺中一位小师父,与他同去,山路难走,路上并无任何不妥。”
“原来如此。”
董氏盯着她的头顶,双目淬毒,暗自咬牙,看不出这丫头还是个奸滑的,居然让她给躲过去,等回去后要好好问下庆山,如此大好的机会,不就是多一个小和尚,凭他的力气,对付起来易如反掌,怎么能轻易放过。
她不耐烦地挥下手,让雉娘下去。
“等一下。”
赵燕娘不想就此放过她,将她叫住,“三妹妹,我崴了脚,曲婆子要煮水泡茶,还要侍候母亲,刚才崴倒时,弄脏衣服,有劳三妹妹。”
雉娘一看,架子上放着赵燕娘换下的衣服。
她将衣服收起,放在木盆中,端出去,拐个弯,就到水池,池水倒是清澈,应是山中流出的溪水。
池子旁边有个杏色衣裙的丫环正在洗笔砚,那砚台墨黑润泽,雉娘虽不太懂,却也看出并非凡品。
丫环瞧清她的长相,再打量她的衣着,装扮,眼睛闪了闪。
雉娘露出一个微笑,学着丫环的样子,在池边石板上蹲下来,取出盆中的衣物,她的手细白如滑嫩,可洗衣服的动作却并不生疏。
丫环也对她笑一下,道,“这位妹妹,我叫执墨,不知妹妹如何称呼。”
雉娘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们是渡古赵县令的女儿,行三,此次陪我母亲上山来进香,为我在京中的大姐还愿。”
赵家有个女儿被封为县主,最近都传遍,执墨自然听说过。
“你是县令家的小姐?”
她点点头。
执墨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刚才奴婢逾越,冒犯小姐,只是你堂堂县令家的小姐,怎么会自己洗衣裳,随行没有带下人吗?”
“有带的,不过婆子要侍候母亲,我二姐崴了脚,换下的衣服没人洗,索性我闲来无事,倒是不算劳累。”
执墨闭嘴,看向她的穿着打扮,猜出她定是庶出,若不然,县令夫人哪里舍得让亲生女儿做丫头们的活计。
接到丫头同情的目光,雉娘低下头去,然后又抬起头,“我在府中也做过这样的活计,倒也不算太难,还能打发日子。”
执墨对她顿时心生好感,轻声道,“小姐通达,若是我家老夫人见了,必要夸赞小姐心性好。”
雉娘见她虽是丫头,可却有种说不出的气韵,在说到老夫人三字时,带着极其自傲的神色,不由
问道,“不知你家老夫人贵姓?”
“我家老夫人姓胥。”
胥?
雉娘露出吃惊的神色,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胥姓有何特别之处。
执墨很满意她的神色,将笔砚装入篮中,指一下不远处花团锦簇的院子,“那就是我们老夫人歇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