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张,只要你们同意,我五分钟后就出发。”所有人都以为,在前一天和赵修平对峙完之后,余泽冷静一晚上,可能会有不同的选择,却没想到他第二天一早就挨个敲了所有人的房门,把他们聚在会议室。

他将手里的名单传阅给他们看:“我带他们去北面寻找合适的溶洞,摸清路线和环境之后就回来。”

如果气候资料的分析准确,一个月后气温就会升高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他们必须尽快。

那些人没想到余泽的动作这么快,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将名单传看了一圈,也都没有异议。

最后名单到了赵修平手上。

余泽准备得这么快其实并没有让他惊讶,余泽所有的知识都掌握在脑子里,天生就比别人思维缜密,只不过这个名单……赵修平假装低头思考,但是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

这小兔崽子意图真是太明显了,简直是司马昭之心,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和自己对着干。

名单上余泽列了六个人的名字,除了只有妮洛是鹰组的人外,季业明、托山,还有两个行知小学的当地人,都不是属于鹰组的。

还有一个向来和鹰组不对盘的零九——鹰组的人明明更厉害,野外生存的能力更强,但是他连和自己向来玩儿得比较好的李源那批都一个没叫,却叫了零九。

而硕果仅存的妮洛,现在是不是站在鹰组这面也难很说,这丫头每天和韩水在一块,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医生助手,什么wata估计早就忘光了。

“其他人都行,”赵修平抬头说,“零九不行。”

余泽把在wata的事情都忘了,不记得零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是赵修平没忘,他不能让零九单独和余泽他们在一起。

余泽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我想知道理由。”

他昨天叫人帮忙把头发剪得更短了,几乎能隐约看见青色的头皮,看上去是强硬了一点,但是还远远不够。

赵修平:“没有理由,挑个别人。”

这一下就打乱了余泽的计划。

他选中的人各有所长,而零九是他找的人当中最厉害的,如果把他去掉,就很难再找到一个和他能力相当的。

而在他看来,赵修平所谓的“没有理由”,其实就是害怕鹰组失去目前的领导地位而已。

余泽:“我挑别人,别人未必愿意跟我去冒险。”

赵修平:“愿不愿意我说了算。”

隔着长桌,余泽站在赵修平对面,他将名单拍在桌子上,手指直指对面:“就你了。你不会不敢吧?”

按道理来说,赵修平是不能离开行知小学太久的,梁诚刚想出言阻止,却在看见赵修平饶有兴味的表情之后生生咽了回去。

得,人家两位的情趣,自己瞎掺和做什么。

赵修平轻轻笑了笑:“怎么不敢?”

-

七个人分了两辆车,余泽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枪支弹药尤其多,他们要进山的话没办法开车,必须要充足的子弹。

余泽开第一辆车,赵修平坐在副驾驶上,刚才清点东西的时候,两个人都一句话没说。

赵修平倒是干脆利索,拿了一把手-枪,一点随身物品都没有就能上路了,没能煞了他的威风,余泽也很遗憾。

“这次出去所有人都要听我的。”余泽说了一句,看似说给了所有人,但是这句话实际上是说给赵修平一个人听的。

这人倒是也很自觉:“当然。”

赵修平愿意听自己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余泽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却只看见赵修平坐在副驾驶上自在地抽烟,好像巴不得卸下担子似的,余泽皱起了眉头——

有个人突然拉开车门上车来,仙人掌趁这个机会也在开门的一瞬间跳上来。

余泽惊讶得回头看了一眼:“你这是干嘛?”

韩水:“我和你们一起。”

余泽:“你不用担心我——”他本来想说“你不用担心我们”。

韩水给妮洛递了一瓶水:“和你没关系,我担心我老婆。”

这厢妮洛惊喜地扑在韩水身上,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亲爱的,你真是太好了!你是来保护我的吗?”

余泽:“……”

这活没法儿干了!

-

在余泽的计划当中,有赵修平的旅程必定是一路冷场,毫无趣味。却没想到后排坐了妮洛和韩水两个人,直接包揽活跃气氛的全部工作。

妮洛才不管前面是不是坐了余泽和赵修平,继续和韩水进行他们情侣间的保留节目——十万个为什么。

从他们出发后的第三天,这个节目依然没有结束。

这姑娘对正常人的社会生活实在是太感兴趣了,每天能问韩水成千上百个问题,而韩水每次都不厌其烦地给她细心解答,简直向对小孩儿讲话一样,听得余泽头皮发麻,恨不能将二人踹下车去。

妮洛:“——所以说,你和余泽那么早就认识了?”

余泽突然强行出镜。

韩水:“我初二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妮洛很感兴趣:“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是同学吗?”

“同学”是她这段时间学到的新词。

韩水:“不是,他——”这时候余泽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连带赵修平,车里的四个人就共同分享了一下当年余泽和韩水认识时候的小故事。

当时韩水上初二,余泽是韩水学校附属小学的三年级学生。

韩水是全校知名的好学生,每年开学典礼给大家演讲作报告的那种,余泽是小学一年级开始数学就不及格的差等生,两人之间毫无交集。

直到余泽开始对韩水围追堵截。

当时韩水代表学校去参加了一个省里的作文比赛,获得第一名,被全校老师当成典型事例宣传。

老师们为激励学生,将他描述成了一个七岁能作诗的少年天才,看过的书不计其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错就错在这“过目不忘”四个字上。

当时余泽年纪小,缺乏基本的判断能力,听老师说韩水过目不忘,于是以为韩水也患有超忆症,与自己同病相怜。

于是他找了韩水一周,终于在初中部的自行车棚里等到他。

小学生去找初中生嘛,余泽当时心里还是有点底虚,但依旧装出一副特别成熟稳重的样子,对韩水说的第一句话是——

韩水:“快来,重复一遍。”

余泽:“不。”

韩水:“重复一遍。”

余泽:“不,我忘了。”

妮洛好奇得不行,从驾驶座后面伸过脑袋来:“到底是什么?”

这事儿看来是没完了,余泽余光飞快地扫过副驾驶上的赵修平。男人正望着窗外,好像并没有听到车里的对话,于是余泽低声说了一句:“我说,同学……”

妮洛:“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余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说,‘同学,听说你也有病?’”

妮洛哈哈大笑着躺进韩水怀里,笑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余泽沮丧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却看见赵修平望向窗外的侧影不住地抖动。

他刚刚一直在偷听!

这下丢人丢大了。

余泽将车在公路上拐了一个弯,前方正是一个隧道,但是还未开进去,突然有只手伸过来,将余泽的手握住,用力猛将方向盘向左一打——

余泽一脚刹车。

随之而来的是后一辆车紧接着的刺耳的刹车声,所有人因惯性而向前冲去,后排韩水立刻将妮洛的头挡住,仙人掌则是从睡梦中惊醒,连滚带爬地钻进后备箱,只露出一双猫眼来。

赵修平抓住余泽的衣服,才没让他撞上方向盘。

“谢谢。”余泽将手从赵修平手下抽出来,才看到前方让赵修平紧急将方向盘左转的原因。

就在他们前方的隧道上方,忽然掉下三三两两的小石块来,余泽心中警铃大作,然而还未等他反应,旁边的人就将帮他换了挡,方向盘一转:“松刹车!”

余泽一踩油门,车便飞速向左后方退去,一两秒钟后,前方隧道陡然震动起来,而且越来越剧烈,碎落的泥土就像是脆弱的蛋糕块,之后轰然塌陷!

巨大的石块将车刚刚所在的位置完全淹没,荡起的灰尘将视野弄得模糊不清。

“真危险!”季业明摇下车窗,探出头来,“你们没事儿吧?”

余泽惊魂未定,一整个车的人都没有说话。

余泽以为依照惯例,赵修平会讽刺一下自己,但是却没想到他只是推门下车:“我下去看看。”

他们走的是城里向北的唯一一条公路,之前逃难的人估计也都是从这里走的,路边随处可见被丢弃的包装袋和随身物品,偶尔还能看见几张漫天高飞的人-民币。

余泽跟随赵修平下车,看到前方的隧道完完全全被堵死了,而且就算没有堵死,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二次塌方。

“怎么办?”妮洛和韩水也下车来。

眼前的塌方导致他们只能绕行,又或者是弃车徒步。

绕行固然安全,但是就意味着他们寻找溶洞的时间增加了,给未来增加了不确定性。

但是徒步的话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直面丧尸的攻击——就在百米开外,还有三个丧尸正走在公路上,晃晃悠悠地往这边来,可能很快就要闻到他们的气味了。

八个人聚在一起,等余泽的决定。

也不知道为什么,余泽下意识地看了赵修平一眼。

天气炎热,公路路面踩在脚下,已经隐隐透露出烫人的热度,催促着余泽快点做决定。

但是赵修平却没有给他一点暗示,其他七个人中,唯独赵修平背对余泽,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他做决定,他会怎么办?他——

硬生生将自己的思维拉回来,余泽简直想当头给自己一拳。

现在自己是老大,管他干嘛?

“我们现在就走,把车留下。”

但是他说完又忍不住去看了赵修平一眼,他正在帮别人组装手-枪,头低着侧身面对自己,还是没有任何暗示,看不出他认为自己的决定是好是坏。

余泽十分忐忑不安,但是时间紧迫,由不得他犹豫,几个人这就上路。

-

石峰林立,就像树一样,这是喀斯特的典型地貌。

“为什么越往这边走,丧尸越多?”妮洛刚和余泽合作弄掉一只丧尸——余泽按在石头上,妮洛一刀抹了脖子之后问他。

余泽:“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它们是群居动物。”

这是他胡扯的,实际上随着喀斯特地貌越来越明显,丧尸在石林中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常常一转身就从石林背后窜出一个来。

他怀疑这些丧尸原本都是来逃难的,可能觉得这种地貌中人烟稀少,于是都往这里来,人反而变多了,一旦有一个人携带丧尸病毒,后果就会很严重。

托山从一个石峰上跳下来,对余泽说:“这些‘石树’很有意思。”

喀斯特地貌当中真正有岩石裸-露的部分毕竟还是少数,托山说他在上面看到离开这片石林,前面地域开阔。

意思是说到了前面他们就可以分头行动了。

余泽靠在一个石峰背面,将背的包放在地上:“这样太浪费时间,前面不容易受到丧尸攻击,我们分头行动吧。”

季业明:“怎么分?”

余泽挑的那两个当地人是兄弟两个,肯定会在一起,韩水肯定和妮洛不会分开,剩下的——

余泽还没来得及说话,身边的赵修平突然抬枪朝后面来了一枪:“快跑!”

几个人迅速朝开阔地狂奔,只有余泽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刚刚站的石林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三个体型硕大的丧尸,一个有两米多高,动作却被普通的丧尸更加灵活。

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但是却一点具体的印象都没有,回头的刹那间,余泽只知道这种丧尸他之前见过。

边跑余泽边把背包里的绳子扔给其他人,大吼道:“注意别摔进洞里!”

赵修平在他们待过的石林当中绕来绕去,将一个身形硕大的丧尸卡在了两个石峰的缝隙当中。

余泽本来打算和季业明一组,却被赵修平从后面赶上来拉了一把:“跟着我!”

身后依然有两只丧尸追赶,一两颗子弹对这种丧尸根本没用,余泽奔跑中来不及想其他的,只能跟着他夺路狂奔。

一只丧尸去追季业明了,剩下的一只对他们紧追不舍。

“前面有个天坑!”余泽大喊了一声,他看见前面的天坑异常的大而深,他们都快靠近了,却都看不到底。

他们猛地在天坑旁边刹住,余泽刚想往旁边跑,却被赵修平抓住胳膊站在原地,他完全懵了:“你干嘛?你不会是要往下跳吧?!”

眼见着丧尸追近了,嘴里滴答着口水,纵身向他们扑来,就见赵修平站在那儿,头微微低着,一动不动地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余泽以为他傻了的时候,赵修平突然回身,搂过余泽,两人在地上就地一滚。

丧尸扑了个空,坠下天坑。

“你想往下跳?”没了丧尸追赶,赵修平过了两秒才站起身,不忘调笑余泽。

他就压在余泽身上,两人呼吸近在咫尺,余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跳得飞快,血液汹涌着在血管里澎湃,但他将此理解为刚刚太紧张了。

他尴尬地推开赵修平,拍掉身上的尘土和草屑,到天坑旁边往下看了一眼。

这个天坑约有百米深,呈漏斗形,四壁陡峭,刚刚掉下山的那个丧尸现在正躺在坑底,但是没有死,正挣扎着要爬起来。

在它的四周,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只丧尸。

这种东西毕竟没有思维,不懂得躲避危险……

“仙人掌呢?!”余泽突然反应过来。

仙人掌这死猫非要跟来,丧尸来之前还在自己旁边,现在猫呢?环顾四周——

他扔在一旁的背包忽然动了动,探出一只有气无力的猫爪子来:刚才太颠了,害得朕都没有睡好。

余泽:“……你个蠢猫给我滚出来!我说刚才包怎么变重了!”

但是仙人掌怎么会听他的?

只见肥猫动作轻巧得从他的背包里跳出来,三步两步蹦上赵修平的膝盖,趾高气昂地朝余泽撅着屁股:你不背自然有别人背朕。

赵修平坐在地上随手摸了摸仙人掌的下巴:“我背吧。”

时间已经晚了,分组的事情木已成舟,余泽也没什么脾气了,两人决定就地休息。

而就在他们准备休息之前,赵修平突然毫无征兆地说了一句话:

“提防季业明。”

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野外一片黑暗,上半夜守夜的是赵修平。

余泽:“什么意思?”

赵修平正靠在他身后的石头上,黑暗中并不看不清表情:“字面的意思。”

余泽想了一下,将自己手术后和季业明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过了一遍,心中依然毫无头绪:“他有什么值得怀疑?”

隐隐约约地,赵修平嘴角有些莫名的笑意:“你居然没觉得我在诋毁他。”

余泽:“……”

大意了!

余泽恨恨地回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赵修平一说,他就下意识地考虑起季业明可不可信的问题来,而完全没有怀疑赵修平说这句话的动机。

两人没有就这件事再行交谈。

黑暗中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余泽在睡梦中皱眉呓语的声音。不过这已经比他之前的情况好了很多,韩水给他做的那个所谓的手术,还是很有效果的。

赵修平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

自己之前真是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手术之后对自己敌意这么大……不过他对其他人的感情,倒是并没有因为失去记忆而受到什么什么影响。

比两人商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赵修平才去叫余泽。

因为觉得是自己睡过头了,余泽有些不好意思,立刻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帮赵修平守夜。

长夜漫漫,星河天悬。

-

余泽拨开面前的杂草,观察岩石的质地:“大的溶洞可以容纳几千人,里面长年冬暖夏凉,行知小学所有人住在里面不成问题。就算是以后气温变低了,也可以住。”

虽然仍旧看赵修平不顺眼,但是两个人一起在野外徒步三天了,要一句话不说也不可能,所以有时候余泽也会说几句关于搬迁的事情。

出乎他所料,赵修平还是个不错的听众,尽管他并不是每次都给余泽回应,但是每当余泽说话的时候,他竟然都能听得很认真,有时候还会反问他一些一针见血的问题。

两人之间难得不带情绪地交谈,沟通起来出奇地默契。

赵修平看到地上有条裂缝,拿手电往里面照了一下,余泽俯下身去看:“太小了。”

他们要找的是一个足够大的溶洞,最好深一些,但是入口在地表以上……设想是很完美,但是余泽怀疑他们到底能不能找到。

“如果我们找不到合适的怎么办?”他从地上站起身,语气半真半假地问赵修平。

赵修平背对着他,将手电收起来,知道余泽心里开始没底了。

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但是连一个像样的溶洞都没找到,也没有其他组的消息,甚至他们越往无人区走,连丧尸都越来越少。

余泽开始怀疑自己了。

赵修平:“你觉得找不到?”

“理论上是应该有的,但是如果我们运气不好……”余泽低声说。

理论上有,不代表实际上有,他毕竟不是研究地质的,所靠的不过是以前超大的阅读量和知识储备,如果找不到,那这段时间就白白浪费了。

还有一个月气温就会升高,那他们……

赵修平:“你本来预计多会儿回去?”

余泽:“两周。”

他本来计划两周内找到合适的地点,回去就开始搬迁,如果一切顺利,可以在一个月末尾上搬进溶洞,正好躲开魔鬼高温。

赵修平走在前面:“还是按照你的计划,如果两周内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回去继续搬迁。”

余泽:“搬去哪儿?”

赵修平:“商场地下室,或者在几个溶洞里分开住。”

余泽沉默了一会儿:“你早就想好了?”

不得不承认,他之前对赵修平挑衅的时候,其实很多准备都没有做好,重要的是没有第二套计划。

余泽从小都是一个人生活,没有尝过给别人负责的滋味,陡然一个这么重的担子压在身上,刚开始还冲劲十足,等遇到了困难才会后悔刚开始自己太冲动。

那么多的人都在市里等他,如果他们无功而返,后果是什么?

这些他都从未想过。

但是他没想到的这些,赵修平想到了。赵修平的计划虽然简单,但是显然要比自己的切实可行。

余泽有一点失落……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从前方跑回来的仙人掌分散了,仙人掌难得喵喵叫着,从前面小跑回来,用爪子挠余泽的裤脚:前面有人哦。

余泽:“没到午饭时间,你别着急。”

照理每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仙人掌都会愤怒地掉头跑开,但是这次它却更加焦急了,几乎要把余泽的裤子抓烂:前面的洞里有人!

余泽和赵修平对视了一眼,都发觉了仙人掌不对劲,决定跟着它去前面看看。

仙人掌见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立刻将带他们往前方跑去,就在一块巨大岩石下方的角落里,有一个两人宽的洞口,外面草丛掩映。

如果不是仙人掌,余泽和赵修平很难发现这个洞口。

余泽将草丛拨开,趴在地上向洞里看,但是里面却黑黢黢地,怎么也看不清,他不得不向前探了探身子。

因为角落里容纳不了两个人,所以赵修平只能站在旁边,将手电递给他:“注意别摔下去。”

余泽唔了一声,将手电朝里面一照,手撑在洞口,手电光束划过的时候,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一张阴森森的面孔,咧着大嘴。

余泽条件反射地要站起身,手扶在洞口边缘的石块却突然松塌,整个人猛地向下栽去。

“啊!”

手电掉进洞里立刻熄灭了,本来正在下坠,却又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余泽整个人被吊在半空中,一只手被赵修平拉住,往下什么都看不到,脚下是一片漆黑。

但是余泽知道,洞里面有丧尸,而且不止一只。

天要亡我。

余泽觉得自己身上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但还是稳下心神:“你看看绳子在不在旁边。”

赵修平就算是力气再大,也不可能凭空把他一个成年男人一手拉起来。

赵修平一只手死死抓住余泽,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余泽的背包正在他够不到的地方,仙人掌倒是正蹲坐在旁边。

赵修平:“帮忙把绳子叼过来。”

仙人掌:喵?

赵修平:“绳子。”

仙人掌:喵?

余泽吊在空中,本来还十分紧张,这时候却因为他们的对话哭笑不得起来:“喂,你不会真和它说话吧,它又不可能听懂。”

赵修平这时候也难得有些暴躁:“我看你平时总和它说话。”

余泽忍不住哈哈哈狂笑起来,手臂的震动传到赵修平身上,两人本来就都在出汗,一下子没抓稳,余泽向下滑了一小节。

赵修平:“别笑了!看看里面的情况。”

但是手电已经熄灭了,余泽只能凭刚刚的一眼估测道:“手电掉下去的时候我没听到声音,应该有水,有丧尸,不知道多少。

不过从这儿掉下去的话,我觉得应该摔不死。至于丧尸……看命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

余泽想了一下,忽然说:“老大,被丧尸咬了是什么感觉?”

在清理记忆之后,余泽对赵修平的记忆就是在那夜赵修平被丧尸咬中之后戛然而止的,虽然理智上知道他们之后还有些其他交往,但是余泽对那一夜的印象最深刻。

当时他在陌生的部落森林里,身边唯一认识的人也危在旦夕,那可以说是他记忆中与赵修平最贴近的时刻,两人也被命运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赵修平:“没什么感觉。”

余泽一笑,完全不相信:“真的?我记得你当时看上去挺疼的。”

赵修平没说话。

余泽:“对了,老大,我一直想问你,赵一诺是你什么人?不会是你女儿吧?”

赵修平:“不是。”

余泽:“反正我都把以前的事情都忘光了,你骗我我也不知道。”

赵修平:“……我不会骗你。”

余泽:“真的?你和我说话要谨慎啊我跟你讲,我什么都不会忘的。”

他向下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虚空。

溶洞内部石笋密布,如果自己下去掉进水里还好说,如果掉在石笋上,绝对会被当场扎成对穿,再加上丧尸,绝对活不下去了。

真他妈的没想到,余泽心想,自己这辈子居然死得这么离奇!

掉进洞里摔死,简直是耻辱啊!

“老大。”他想了想说,“我也没什么财产,就一只猫。

我要是死了,你可千万别因为它老犯蠢就宰了它。猫肉是酸的,不能吃。

仙人掌的尤其酸。”

他想起自己一开始被梁诚绑走以前,还和韩水打电话开玩笑要宰了仙人掌吃肉,当时如果没有梁诚绑走他,可能一切都不一样了。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而感到怨恨,余泽心情忽然平静下来,既没有怅惘也没有难过,只是感到有一点点遗憾。

我这辈子对所有的事情都能过目不忘,没想到死的时候,记忆竟然是不完整的。

赵修平在外面不知道在忙什么,只是听见余泽的声音,警告他:“你别乱动!”

余泽:“嗯。”

他最后看了一眼赵修平的侧脸,男人侧脸的面孔线条刚硬,因为一直在用力拉住余泽,太阳穴上爆出青筋来。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将他的轮廓线条晕染得模糊不清,却又仿佛给他镀上一层无坚不摧的铠甲。

这是他一直迷恋的样子……

心底好像有根弦突然被拨响了,余泽微微一笑,另一只手突然发狠得将赵修平的手指掰开。

“余泽!”

赵修平完全没有犹豫,立刻纵身跟着他跳下去。

-

“余泽?!余泽?!”

“我在这儿。”哗啦啦一阵水声,余泽从水面上冒了一个头,“居然真的是水,我们运气真是太好了。”

心陡然放下,赵修平终于松了一口气,朝余泽的位置游去。溶洞中的暗河水温很低,将两人因为酷暑而燥热的体温降下来。

两人听见洞中不属于二人的脚步声,压低了声音:“有几只丧尸?”

赵修平侧耳听了听:“大概三四只。”

丧尸是凭借气味确定人的位置的,但是现在他们在水里,一下子掩盖了气味,让它们没了方向。

余泽能听到丧尸就在岸边焦躁地走来走去,发出不安地嘶叫声。

余泽脚踩着水,在黑暗中摸索赵修平,并没有意识到因为自己的动作,旁边人的肢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赵修平反手握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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