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也没把话说死,他说现在革命骤起,如果他硬要当选总统,只怕同盟会成员不服,他在南方根基又浅,造成革命阵营内部分裂就不好了,所以才坚决不同意成为候选人。当然他也说,等将来国家安定,实现共和,他还是可以再出面参加选举。毕竟这是个临时大总统,将来总还有正式一说吧!”
“你这么说,我也无可奈何了。”张謇见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多说无益,只好自我解嘲般地说,“本来我还想为复生当选摇旗呐喊,助一臂之力的,现在看来,复生风格这么高,我倒可以轻松了,只恐怕那些同道和朋友们要大失所望啦。”
“多谢季兄的美意,还是等下次吧。”沈麒昌笑容可掬,“今天我来,还有一事劳烦。”
“请讲。”
“小婿道,自来民主共和,就是要有政党政治,东北已创立了人民党,将来可以参与政权,但在南方,人民党还没有根基,这对将来的选举是不利的,因此他希望季兄能帮个忙。”
“帮忙?好说,好说!”听到这里,张謇开始高兴起来了,秦时竹还是蛮有想法的嘛,组建政党,议会政治都是宪政的套路,把这搞好了,将来当选正式大总统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想请季兄出面,在南方组建人民党南方支部,活动范围主要在于江浙一带,与东三省的北方支部相对应。人事上,请季兄出任南方支部理事长,同时担任人民党副主席,小婿就任北方支部的理事长;在组织上,凡一切名望之士,都可以吸收他们加入,具体请季兄把关、协调,象太炎先生已经南下,浙江部分的名望之士就可以由他来铨选;在管理上,南北支部同时抽调理事组成全党理事会,作为全党的权力中心;在思想上,复生不日就将把党纲、党义等请季兄过目,征求意见,双方一致后,可以散发全党,统一思想;在宣传上,上海已有了《人民日报》的分支机构,该报作为全党的机关报,自然要统一宣传,扩大影响,在版面上,会留有余地,供南北支部宣传,以适应不同情况……”沈麒昌讲了一大堆。
张謇算是听明白了,高兴地说:“成立政党,参与政治,实践宪政,是我多年的愿望,我非常乐意参加。本来我也有心单独组建一个政党与同盟会等竞争,既然复生这么说,我看就按照他的思路操作好了,这样人民党的势力和影响才会更大嘛!这个理事长,我是做定了。”
“至于经费,先请季兄先行垫付,等将来由全党统一结算。”沈麒昌认真地说,“在人员上,季兄一定要牢牢把关,人少一点不要紧,但一定要真心赞同革命,真心愿意民主,真心希望实现共和,否则,鱼龙混杂,反而容易失去民望!”
“这是自然,我心里有数。”张謇笑着说,“我难道还能随随便便地拉人入党?说实话,同盟会那种大杂烩,我最看不惯了。昨天太炎先生还和我提起‘革命军起,革命党消’的话,要不是复生也有个党,我还真的要赞同了。”
“万万不可,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嘛!”
“放心吧,我要是那么蠢,复生估计也看不上我做南方支部的理事长吧?”
“哪里,哪里,我开玩笑的。”
“先筹划南北支部,将来我们再筹划华中支部,西南支部的,等将来人民党遍布全国,我们就可以实现民主宪政的理想了。”张謇踌躇满志。
革命军包围平泉已三天了,但依然毫无动静,清军已从刚开始的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变得不再那么恐惧了。平泉的巡防营平时最多500人马,而包围平泉的革命军却来了一拨又一拨。昨天哨长心情好,一个又一个开始数城外的革命军,当他数到第1987人时,就再也不想数了。事实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在那里,革命军远远超过了本方的人数。可屈指算来,今天已是第四天了,人数占优的革命军为什么还没发动进攻,这到底为什么呢?
哨长心里纳闷,革命军为什么不进攻呢?听说前天革命军派出代表要求守城的知府投降,但被拒绝了,胡说什么要血战到底。哼!你要血战到底,就自己去战,凭什么拉上我们给你垫背?又听说知府口中嚷嚷要血战到底,但其实已把细软和小老婆安顿好了,准备瞅准时机就溜出去,这算个什么东西!他心里愤愤不平。
巡逻是高度紧张的工作,也是百无聊赖的工作。从革命军包围到现在为止,双方居然还没有正式交手过,这更让人诧异万分!弟兄们可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眼睛这么一眨,革命军就摸上来了。当官的更是搞笑,千叮万嘱地跟他们说只要革命军不开枪,自己这边也不要开。还振振有词地解释,革命军人多势众,打是打不过的,可千万不能开枪激怒了他们,惹恼了他们攻城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可不是吓唬他们,革命军的大炮他可亲眼看见了,威武着呢!
不多时他又想入非非,该不会革命军就不攻城了吧?虽然明知道这是幻想,但偏偏还这么去希望,这两天带队的官长拼命给弟兄们打气,说承德已派出了援军,革命军到时就会解围而去。援军?我呸,到现在还没见到个影子,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快活呢。哨长心里在琢磨,自己犯不着为了跟革命军打仗而把小命送掉。我是汉人哩,听说革命军是要打倒满族,****什么事?他们要打就自己去打去,我才不会这些混蛋卖命呢,我家里有父母双亲,有老婆孩子,要不是为了当兵吃饷,说什么也不干这刀口上舔血的买卖。
“呼呼!”一阵从没听到过的声音传了过来。革命军攻城了吗?不象。他瞪大了眼睛扫视了一番,没看见一个革命军的影子,他们都远远地在两里外呢,不借助望远镜,是看不清他们的。那这“呼呼!”声到底是哪里来的?而且还越来越响了。他不禁抬头向空中看去!哎哟,我的妈呀,什么时候天上出怪物了?
他想跑,可两条腿象灌了铅似的沉,怎么也跑不动;他想叫,可喉咙口似乎被棉花堵住了似的,什么也叫不出来。倒是耳朵还十分好使,知道同伴们在大呼小叫,“天上出怪物了,出怪物了!”声音惊动了官长,他跑出来训斥,“你们胡说些什么?”
他终于清醒了不少,地指着天上飘来的怪物哆哆嗦嗦地讲:“看……看……那……那……是怪……怪物。”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果然,一艘硕大的飞艇从远处缓缓而来,灰色的蒙皮在日光照耀下,显得威严而且不可侵犯。
“飞艇!”做官长的毕竟不一样,懂得多,见识也广,明白这是在山海关让曹锟他们吃了大亏的武器。
“弟兄们,快躲起来,飞艇要扔炸弹啦!”他扯直了嗓子大叫,一个转身就想往屋里跑,他也不想想,屋子能扛得住炸弹吗?巡防营还没有全部反应过来,但乱哄哄的成了一锅粥,飞艇丝毫没有理会下面的混乱,缓缓而又坚定地越飞越近,越飞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