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徐氏找不见阿弟,又做贼心虚,被刘颐打了耳光也不敢声张,急匆匆地回了娘家。而她回去没多久,徐二郎半光着身子被一群小吏捕手捉走之事也传到了徐家。徐老爷顿时气得病倒在chuang,徐夫人只是冷笑,刘徐氏的生母则是哭天喊地,抓着女儿追问:“这是怎的?说是去你家摆宴,怎么忽然就被人抓去了!”
“我怎么知道!”刘徐氏心慌意乱,一把甩开生母的手,“他自己交的好朋友!事也没办成,人倒是进去了……”
“哎哟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刘徐氏生母从中听出了一两分意思,顿时大哭大闹起来,“你和你阿弟合计什么了?你们都做什么了?老爷啊!我们徐家就剩这么一条根了啊!你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她转而又向徐老爷哭诉,徐夫人却骂道:“进了牢子是活该!他生下来我就看出来了……一副刻薄寡相,不是个人子……”
“呸!你个恶毒老妇,你想要我徐家断根,也得问问我同不同意呢!”刘徐氏生母顿时瞪起眼睛,叉着腰骂了起来,“别以为老爷没了,你就能当起这个家了,我告诉你,你个不下蛋的老母鸡……”
徐夫人冷笑:“郎君,你倒是听听啊,你心尖上的人咒着你死呢!”
刘徐氏生母顿时身上一寒,再看的时候,徐老爷竟已经睁开了眼睛,正脸色紫涨地瞪着她。她顿时扑了过去,哭道:“老爷啊,你可吓死妾身了……”
“拖……拖……拖下去!”徐老爷好不容易喊出一句,直在那里喘气。刘徐氏生母还没听明白,徐夫人便站了起来。刘徐氏生母虽然泼辣,却身体肥胖、力气虚弱,徐夫人虽然瘦干,力气却极大,一口气便把她拖了出去,无视她破口大骂,直接关在了门外。
而徐老爷艰难地对刘徐氏招了招手,说道:“你……你去你阿妹那里……要她想想办法……”
刘徐氏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我阿妹?阿父你又不是不知,她与二郎一向关系不好,往常那点面子情就算了,如今看他落难,正恨不得他彻底倒霉哩!我要是去了,还不得被她关在门外?”
“她把你关在门外,你……你就跪在门外求她!”徐老爷一阵急喘,恨铁不成钢地骂着。他怎么也想不到,计划得好好的东西,怎么就忽然间变了样子!原本畅想的飞黄腾达、青云之路,全都,全都……
忽然间,他一口气梗在喉中,眼睛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阿父,阿父!”刘徐氏一阵哭天抢地,再次扑了过去。
徐家那边乱成一锅粥,刘家这里也并不平静。刘颐关上大门,回去整理刘颉阿母被弄乱的房间,刘颉便跟在她身后,在旁边帮手。然而没整理多久,他便忽然扁起嘴巴,哭了起来。
刘颐心里一慌,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抱住阿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怎么忽然掉金豆了?阿姐的小泪包……”
“阿姐,阿姐!”刘颉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抱住她的脖子,断断续续地道,“阿姐不要离开我……阿姐……不要走好不好……不要走……”
“阿姐不走,阿姐什么时候说要走了?”刘颐心里酸酸的,之前的恐慌和惧怕仿佛忽然间涌上心头,打破了她强装的镇定。她的手臂微微颤抖,却紧紧地抱住了刘颉:“阿姐不走,阿姐不会走的……”
“骗人……”刘颉一边哭,一边道,“徐……徐……他……他就想把阿姐带走……还有阿母,阿母不想……让阿姐在家里,对不对?”
“没事了,没事了……”刘颐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如果有谁想把阿姐赶走,阿颉就把谁赶走好不好?阿颉快一点长大,好保护阿姐……阿颉帮我赶走那些人,好不好?”
刘颉小声抽噎着,忽然推开刘颐的怀抱,擦着眼泪道:“阿颉要赶走那些人!阿颉……今天做得好不好?”
“阿颉做得很好,非常好。”刘颐目光柔|软,揉了揉他的小脸,“快别哭了……难看死了。”
“阿颉不喜欢阿母……我们把阿母赶走好不好?”刘颉期待地看着刘颐,“我知道,这个叫‘休’……我们给阿父写信,要他赶快回来,休了阿母好不好?”
刘颐却有些犹豫。从私心来说,她自然恨不得阿父能赶快休掉刘徐氏,另娶一门好亲,也好照顾着刘颉长大。然而如今她却知道了那件大事……皇帝忽然驾崩,新皇即位的消息还未传来,刘盼去元都朝贺,也不知朝的是哪一位君王……若是其他宗室,把阿父叫回来自然没什么顾忌;但若新皇真是那吴川王,就这样把他叫回来,岂不是耽搁了大事?
是刘颉的未来重要,还是刘徐氏重要,高下自然清明可分。反正她立誓不嫁,此事于她也没什么大影响,刘徐氏如今怕是也不敢随便动弹,等上几天便又如何?
只是不知,徐二郎和刘徐氏知道的,阿父究竟知不知道呢……若是刘徐氏曾经说过,难免刘盼又会念着这份恩情,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刘颐左思右想着,只觉得心内乱糟糟的,也分不清个头绪。刘颉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道:“阿姐?”
“阿姐先去睡上一会儿,你去玩你自己的去。”刘颐拍了拍阿弟的小脑袋,疲惫地道,“若是饿了,灶上有热的饭菜……你小心别去玩火,别去打水,也别到处乱跑,无聊了便去念念书就好。”
看出阿姐真是疲惫,刘颉也不再缠着她,乖乖应是。而刘颐游魂似的回到卧房,衣服也不脱便躺在了chuang上,茫茫然地闭上了眼睛。
反正……等几天……阿父就回来了……
这样想着,她很快睡了过去。
刘颐姐弟以为刘盼很快就要回来了,若是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刘徐氏被休应当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徐家人也是这般以为,一边埋怨着刘徐氏的没用,一边又心急如焚,四处托人打点要把徐二郎给捞出来。
然而徐二郎此事做得实在令人侧目,虽然当事几人对此都守口如瓶,但也有些影影绰绰的消息传了出来,顷刻传遍了县里乡中。徐老爷卧病在chuang,很是吐了几口老血,徐夫人又只是冷嘲热讽,刘徐氏生母被关在柴房,刘徐氏狠下心来去求妹妹,却一直被关在门外,仿佛已然与徐家断绝关系一般……
无论如何,还是得等刘盼回来才行。徐老爷左思右想,认为还是从刘盼身上下功夫较为容易。刘颐软硬不吃,徐二郎的罪还是暂时要受着。但是刘徐氏千万不能被休回家,若是她被休了,之前的一切筹谋可就都完了!
徐家焦头烂额,刘颐姐弟却很是过了几天松快日子。在他们共同的殷殷期盼中,刘盼的消息终于传了回来。
——但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