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迎接常宁的,是已经变成了铁哥们的洪涛,还是亲自驾车来的,当然,单云飞也在,今天也是他赴省军区正式上任的日子,顺便和常宁来道个别。
朱永军的办事效率超高,不等省委领导过问,就断然采取了措施,把常宁被拘事件的影响降到了最低程度,尽管郑世诚反对,并建议召开地委常委会全体会议决定,但朱永军第一次使用了作为一把手的最终否决权,整个事件终于尘埃落定。
常宁靠在吉普车的车头上,接过洪涛递来的香烟,点上火一个劲的猛吸起来,“他娘的,这帮狗娘养的,一点也不讲人道,十多天就抽了两根烟,憋死老子了。”
“呵呵,谁让你装伤装病死不开口呢,你要是积极坦白,也不致于没烟抽,”洪涛笑着打趣道,“哟,我得仔细瞧瞧,小常,我怎么觉得你又变胖了呢,嗯,皮肤也白了,比以前更英俊喽。”
常宁狠狠的啐了一口,“呸,笑话我是不,老子参加工作两年,连学习班加一块,都被关三回了,真他娘的晦气啊,以后我有权了,一定让你老洪也进去体验体验那种滋味。”
单云飞从另一辆吉普车走过来说道,“小常,你跟洪涛回去吧,我也得出发了,你们以后到了省城,一定得来找我喝酒。”
“嘿嘿,一定一定,知道你不服输,咱给你反本的机会,”常宁坏坏的一笑,凑近几步道,“单司令,干么走得那么急,你可说了来水洋参加通车典礼的,怎么着也得去露个面吧。”
“军人么,身不由己啊,”单云飞拍拍常宁的肩膀,笑着说道,“新任军分区马太行司令会去出席的,他也是当年我一个连的战友,你有事就找他,和找我一样的,不过,老马没有酒量,你可不能往死里灌他哟。”
和常宁洪涛两人握手道别后,单云飞坐上吉普车绝尘而去。
洪涛也驾着吉普车,驶离了地区公安处看守所。
“小常,你的估计是对的,一切都是莫国强搞的鬼。”洪涛大声的说道。
常宁心中万分的感慨,当初认为最有可能成为至交的朋友,却正是从背后捅刀的那个人,这官场上所谓的朋友,和社会上的朋友真是大不相同,以后有机会得仔细琢磨一番了,“老洪,我在里面这几天,仔细的想过了,我不会怪他的,在这次海门乡和白水乡合并后一把手的确定上,毕竟是我越俎代疱推荐了蔡正祥,而没有推荐他,是我扼杀了他仕途一次很好的机会,他要报复我,至少我心里对他没有一点恨意。”
“小常啊,你说的,只是莫国强下决心和你分道扬镖的导火线而已,其实他早就有所图谋,把自己变成了炸药包。”洪涛手握方向盘,一边目视前方一边说道,“当然,莫国强如果没有郭江滨的狼狈为奸和竭力推动,凭他自己一个人,是很难走出这一步的,他们两个人可以说是臭味相投,一直处心积虑,各自从方天正那里分裂出来以后,竭力的寻找着翻身的机会,以前他俩不是帮过我们吗,在刘为明书记上调以后,他们肯定认为自己没有得到该得的利益,所以这段时间就瞄上了青州的郑家,据我所知,郭江滨和莫国强两人双管齐下,一个在常委会上支持高飞,一个暗中和郑志伟打得火热,真是不叫的狗最会咬人,也咬得最重,很可惜啊,我们都以为他们至少是中立的力量,没能早点看穿这两个家伙,你还差点陷入万劫不复的险境。”
常宁笑道:“他娘的,良鸟择木而栖,他最终选择投奔青州郑家,为自己找个真正管用的靠山,也是很正常的事么,可有必要置我于死地吗?难道一定要用别人的鲜血来染红自己的帽子吗?”
“哈哈,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呀,这叫晋见礼,也叫通行证,象他们这种投机分子,三姓家奴,有奶便是娘的家伙,郑家能轻易接纳吗?你是郑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搞掉你,才能表明了他们的忠心呗。”
“呵呵,有道理有道理,老洪,俩混蛋达到目的了吗?”
“这么说吧,你没输,可他们赢了。”
“哦?这生意怎么做的呀,不符合客观规律么,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一输一赢,要么就是合作共赢,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洪涛道:“可不,郭江滨现在上升一个台阶,县委付书记兼宣传部长,莫国强跟着水涨船高,新海门乡党委书记虽然没当上,可人家现在更牛,宣传部常务付部长,一下子成为地委组织部的后备干部,因为我们无法找到他指挥参与走私的真凭实据,因为他把自己和范同山的接触说成是将计就计诱敌深入,他妈的,总之,他把自己整得干干净净,连根头发丝也不暴露给你啊。”
常宁啧啧称奇,“太不可思议了吧,好一个莫国强,深藏不露,一鸣惊人啊,不过,老洪,这些职位可都是地委管辖范围内的,难道朱书记他们都瞎了眼啦?”
“事情总是由必然和偶然共同组成的,有时候运气很重要啊,郑家虽然在地委占不了绝对多数,但人家省里面有人帮忙嘛,再加上现在正在进行干部选拨制度的试点改革,省委组织部就有过这么一个文件,确定每个县增加付书记一名,县级常委班子及党内部门付职干部的选拨,要强调**推荐的程序,好么,在前不久,我们联合高飞他们,在全县四十一个乡镇一二把手的争夺战上大获全胜,一败涂地的方天正,这次也跟着如法泡制,公开的支持曾经的敌人,这么一来,常委会上,方天正三票,郭江滨一票,再加上高飞和苏永刚,他们变成了多数,这边王玉文和丁颖投了弃权票,他妈的,,结果我和老邱老孙三个,被打得溃不成军,现在县委三部一室一校,除了组织部的付部长是胡子茂以外,县委办公室、宣传部、**部和党校的付职,全被他们瓜分,全县的大形势,是我们掌握着基层,他们控制着机关,只有县政府下属的各个局委办,还处在胜负不明的状态中啊。”
常宁听得咧嘴直乐,“呵呵,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老洪,原来你们这些常委,平时装得道貌岸然人模狗样的,一旦为了利益,根本就变成疯狗了么。”
“没错,今天看着是朋友,说不定明天睁开眼就变成了敌人,这就是政治啊,小常,等你成了常委,有资格有机会和别人争夺利益的时候,你不得不奋勇而上,因为你个人可以有所牺牲,但你的兄弟你的手下呢,到那时,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没得选择,你也会变成疯狗的,而且是战无不胜的疯狗,哈哈。”
“我?我还得为自己的铁饭碗发愁呢,”常宁自嘲地笑着,为洪涛和自己嘴上的香烟点上了火,“老洪,我这个贫苦出身的革命干部,一夜之间从堂堂正正的xx党,变成了国民党的土崽子,他娘的,水洋乡那帮土崽子还不闹翻天了啊。”
“呵呵,那倒不至于,刘为明书记亲自来定了调子,又和我一起,在你们水洋乡的党员干部大会上亮了相,牛鬼蛇神们还不敢轻举妄动。”
常宁苦笑起来:“我还不够惨啊,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要是再关上几天,恐怕就是开除党籍开除公职,永世不得翻身喽。”
“呵,这你就放心吧,有刘为明书记的撑腰,王玉文这个老实人总算火了一把,那天破天荒的在常委会上拍了桌子,和方天正狠狠的干了一架,你的问题才暂时搁下,现在么,是姜希代理党委书记,罗铁贵代理乡长,水洋乡的大权还没有旁落他人之手。”
常宁靠在吉普车的付驾座上,伸个懒腰长舒一口气,“他娘的,无官一身轻,老子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假期。”
洪涛说道:“影响总是有的,你那个姓范的外公,在离开大陆之前放的那把火,使你一下子多了好多仇人,你们常家村就有不少哦,你那个叫七叔公的老头,是常姓的带头人吧,他把你们全家包括你外公,统统从家谱上开除,你在石岙村的家也被砸烂了,说你外公收养你母亲是引狼入室,要家法侍候,好在你母亲和外公定居在大青山里,倒也逍遥自在,至于你在乡政府隔壁的家,已经被那个势利的邮电所所长收回去了,幸亏杜秋兰母女早就在水洋街买了一个小院子,不然你小子就无家可归喽。”
夜幕渐渐降临,吉普车在原城东区公所门前打了个弯,驶上了通往水洋乡的新修公路。
“老洪,别和人说我回来了啊,我要好好息几天。”常宁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打起瞌睡来。
常宁的新家离乡政府也不远,也是紧靠水洋街的石头房子,正屋临街,后院距新修的公路不过百米,一条石板小路串起了家院和公路。
借着依稀的月光,和院子里透出的一缕电灯光,可以看到那后院的门外,正倚着一个瘦小的倩影,迎风伫立,白裙飘飘,常宁眼睛一亮,心里一热,洪涛适时的停了车,微微笑道:“落难的英雄,快下车吧,唯一知道你回来的人,怕是在门口等你多时了。”
“老洪,我下车之前,需要说谢字吗?”
“呸,朋友不是用来出卖的,我老洪是个大老粗,只有这点见识值得骄傲。”
常宁边开车门边笑问:“那,你不进去陪我喝几杯了?”
“今晚可不行,十二点局里还有个行动,我得回去盯着点,”洪涛顿了顿,摇头坏笑道,“再说,你们小别赛新婚,这种lang漫时刻,姐姐最重要,朋友就是多余的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