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带着邱玉宝溜到外面,吃了午饭分手后,还没进办公室,就听到了电话的铃声。

“小常,是我。”高飞的声音,“午饭吃了没有?我看到你回来了,所以就打个电话给你。”

“刚和邱玉宝一起吃饭来着,怎么,有事吗?”

高飞说道:“大院里的变化你都知道了吧,具体情况,我晚上再详细的和你说,现在你要做的,作为县长助理,按照惯例,你要先去向县长和常务付县长汇报工作,就算是一种形式吧,怎么汇报你自己掌握,组织部孙部长那里,你可以暂时不用过去,至于那两位新来的县长助理,应该是他们先来拜访你,所以你没必要自降身份主动上门,这些都是细节,能把握一下最好……”

常宁轻笑道:“我的高书记,怎么突然婆婆妈妈起来了呢?”

高飞嗔道:“你呀,我还不都是为你好么。”

“知道,知道,听你的还不行吗?噢,对了,我要了套住房,就是你隔壁,王县长住过的二号楼。”

“是吗?”高飞的话里带有明显的惊喜,“可我听说,听说那房子,好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嘿嘿,没事,我是小半仙,瞧一眼就能解决问题,”常宁顿了顿,又坏笑道,“当然喽,我这也是为了方便,方便在晚上向高书记汇报工作,嘿嘿。”

“去你的,尽想坏事,不说了,你快准备一下去见新领导吧。”

临时抱佛脚,常宁赶紧拿过一堆关于农业方面的文件和资料,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囫囵吞枣起来,他娘的,仔细想想,这一年半干部算白当了,竟然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向领导汇报工作过,这领导也真是矫情,文件和资料上都有的东西,拿眼睛看就是了,偏偏喜欢下面人念经背书,有意思么,好在自己有这方面的小聪明,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嘛。

刘守谦这个名字,常宁还是听说过的,青州地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反正干部们都基本上在一个框框里流动,科级干部只在县里交流任职,除非被地委组织部慧眼相中,县处级一般在一个地区里调动,除非是省委组织部的后备干部,才有例外的可能,刘守谦是青州地区仙门县人,四年前还是李东方专员的秘书,先调到望海县当了两年付县长,后再调入青州市当常务付市长,两年一个台价,上升得够顺够快的。

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坐在刘守谦办公室的外间,应该是他的秘书,常宁一点也不认识,心说可能是人家拖油瓶拖来的,在青州地区,一般把调动工作时带着手下一起走,叫做寡妇携子改嫁,俗称拖油瓶,虽然不好听,却颇为贴切入目。

年轻人朝常宁点点头,礼貌而轻柔的问:“同志,请问您是哪个单位的?”

常宁道:“我是县农委的负责人,想向刘县长汇报工作,麻烦你通报一下。”

年轻人楞了一下,马上又反应了过来,“对不起,您,您是常宁同志吧?”

常宁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是常宁。”

年轻人唰的站了起来,一边伸手,一边歉然道:“常主任,不,常助理您好,我是刘县长的秘书金汕。”

“金秘书你好,辛苦你了。”乘握手之际,常宁鹰一样的眼睛盯了金汕一会,以他的观察,这个金汕跟着刘守谦时间应该不短了,一言一行充满了机械性,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金汕请常宁坐下,脸带笑意的说道:“常助理,真是对不起,刘县长正在午休,所以,所以请您稍等片刻,您瞧,今天忙得有点乱,我这里还没准备茶水……”一边也在心里“打量”常宁,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全地区最年轻的准付处级干部,显得太老练了,又间或多着几分随意和坦然,丝毫没有一般人见领导的拘谨和紧张。

常宁笑了笑,示意不用客气,心里却直笑自己当了一回傻瓜,上班时间是下午一点,还差半个钟头呢,全都是那些文件和资料害的,搞得昏头脑胀,竟忘了时间这个上班族最关切的东西,看来以后要尽量少看点文件和资料,能不看就最好不看。

关键时候,常宁还是很有耐性的,既来之则安之,读大学时他曾与同学打赌,竟然能连续干坐六小时而一动不动,何况这区区半个小时,只是刘县长不愧来自所谓的城市人,这青阳县的机关,可从来没有午睡的习惯啊。

终于,通往里间的门开了,是从里面打开的,站在门口的应该就是刘守谦。

常宁反应快,急忙起身招呼,“刘县长,您好。”

金汕跟着起身介绍:“县长,这是县长助理常宁同志。”

“哦,是常宁同志啊,等的就是你,快进来快进来。”刘守谦双眼一亮,热情的拉住常宁的手,转身朝金汕说了一句,“小金,怎么能让同志们等我呢。”

进去后,一阵礼节性的客套后,两个人都坐到沙发上。

常宁一脸歉意道:“刘县长,我没打扰您吧?”

刘守谦摆摆手说道:“说哪里话,咱俩可算神交己久,我可找刘付专员问过你哦,唉,我这人有个失眠的臭毛病,所以常常在中午补点觉,看来现在得改改了,入乡随俗嘛。”又拍拍常宁手头的几份文件和资料说,“收起来,今天我不想听汇报。”

常宁微微一笑,“刘县长,我唐突一句,这失眠可不是小病,您得想办法治治。”

刘守谦含笑的说:“所以我说正等你嘛,听说青阳有位无所不能的民间高手,人称水洋小半仙,有一手家传的针灸治疗法,我正想向他请教呢。”

“刘县长,正是在下,区区不才,愿为刘县长效劳。”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象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刘守谦在闲谈中,自然而然的打量着常宁,这个年轻人的身上,似乎总有一种怪怪的东西,是什么他不知道,正象老领导李东方说的那样,眼前这个身材瘦削的小家伙,休眠的时候可以八风不动,处之泰然,一旦爆发就会激流汹涌,锐不可挡,更令人防不胜防的是,他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混过机关,总是按照自己的那套逻辑思维行事,让对手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能让方天正不敢轻举妄动,令郑家人无从下手,绝对不会只有军方的单云飞和老家伙刘为明在撑腰,一定还有其他的力量支持,以后倒要费点功夫琢磨了。

常宁的观察角度与常**为不同,他有着自己固有的一套,总是用很短的时间,让脑海里留下对方的第一印象,然后慢慢的用心去体会感觉,他看人总在瞬间完成,所以他盯着别人看,往往只是一种假象,是用来迷惑对方的小伎俩。

刘守谦秘书出身,常宁对领导身边的秘书向无好感,自然而然的抱有戒心,于是便在心里预先给新县长作了定位,刘守谦也是偏瘦的体型,但比常宁的较为匀称,中年男人典型的外貌,只有那张不很宽大的脸上,两边额角上有一些疲惫之色,这是每个人都无法掩藏的东西,但又和所谓的失眠无关,常宁再想到那青州市是郑家的根据地,便大胆猜想,作为李东方马前卒的刘守谦,在青州一定很压抑,至少日子过得不很顺畅。

那么,一个被压抑太久的人,来到这相对开放的青阳县,会有一番怎样的表现呢?

刘守谦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常宁同志,我刚来青阳,就是个争眼瞎子,这带路的任务,可就落在你身上了,刘付专员交待过,有困难,找半仙,有问题,找常宁,你不会推辞吧?”

“刘县长,大家都叫我小常,您也叫我小常吧,”常宁不好意思的说道,“刘县长,说到带路,我可真的带不好,给您扛旗呐喊,打杂跑腿还凑合,说到带路,嘿嘿,我这人关键时刻会短路犯晕,万一把您带水沟里去,嫂子还不骂死我呀。”

刘守谦轻轻摇头微笑说:“我不相信,小常你可否举例说明。”

“有一年,是我读初中放暑假的时候,参加生产队劳动,我们水洋都是旱地,全靠抽水浇地,全大队就一台汽油抽水机,轮到我们小队使用的时候,恰好没汽油了,当时队长和社员们那个急啊,大忙季节的,九个小队一队一天轮流使用是定死了的,可公社供销社又不供应汽油,六月天大中午的,赶着黄牛到二十几里外的区供销社买汽油回来救急,怕是黄花菜也凉了,正在大伙焦急无奈之时,我这个全小队文化水平最高的人,提出用各家点灯用的煤油来代替,还自以为是,煞有介事的讲起石油的知识,大伙居然都相信了,队长更是夸我聪明,说要奖励我二十工分,等十八岁了接替他当队长……唉,结果可想而知,赔了夫人又折兵,嘿嘿,我成了破坏生产和公物的土崽子,害得老支书每逢开社员大会,长篇大论的结尾,总是把我拿出来当个反面教材……领导,您说我还敢随便带路吗?”

“哈哈,哈哈。”刘守谦的笑声爽朗而自信。

一会,刘守谦盯着常宁,慢慢的说道:

“小常,没关糸,我喜欢被人带到沟里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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