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身为赣省省主席的朱培德,在蒋总司令和南京中央政府的不断催促下,不得不把麾下两个军调到江北参加北伐。
但是,在这两个军调离赣省之前,朱培德已经从滇省老家和赣北地区征召了两万新兵,以地方守备部队和新编旅的名义,分别驻防南昌、九江、抚州、樟树、吉安等战略要地。
为此,朱培德不惜以治病为名,三次前往沪海地区,悄悄与日本人取得联系,成功躲避过南京中央政府的监督,从日本人手里购买了大批武器弹药装备新兵,用以充实赣省的留守兵力。
朱培德此人非常欠缺政治大局观,屡屡在关键时刻选择错误,导致处境日益尴尬,目前他唯一能够捏在手里的,只剩下“赣省省主席”这个实权。
赣省一省的税收来源是朱培德的根本利益所在,一旦失去赣省,就会失去供养之地,而失去供养之地手中的兵力就会急剧萎缩,一旦兵力萎缩,紧随而来的就是失去兵权,没了兵权,他倾尽半生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将会分崩瓦解,最终变成一无所有。
因此,朱培德对赣省局势的重视,远在所有人之上,这也是他接到杨池生的求援急电之后,先是冷眼旁观,继而反复权衡琢磨,最后不得不命令驻扎吉安和樟树的两个旅南下支援的根本原因。
哪怕朱培德心里很不愿意消耗自己有限的实力,也不得不顾及可能造成的恶劣政治影响,以及来自蒋总司令和南京中央政府的巨大压力。
赣州、瑞金等赣南地区和赣西北地区一样,长期游离于朱培德的统治之外,富裕的赣中和赣北地区才是朱培德的命根子。
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地盘,保住自己在将赣省的统治地位,朱培德从不轻易放松对赣中和赣北地区的控制,可是为了保住赣省省主席的地位,他必须对赣省全省境内发生的一切有所表示。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朱培德才不得不调集两个旅,南下万安,原本他只是想摆个姿态走个过场,但如今看来难以如愿了,蒋总司令已经明确要求他收复赣南地区的兴国和宁都,朱培德不得不奉命行事,而且还必须尽快办好,否则将会招致蒋总司令更大的猜疑,同时失去对局势的把控。
可以说,朱培德方方面面的情况都想了个遍,唯一没有料想到的是郑毅不但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在滇军两个旅五千人马到来之前闻风而逃,反而迎头而上,抢在滇军两个旅完成作战准备之前,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袭扰战。
短短两天时间,散布于泰和城外各个方向的滇军,频频遭遇突如其来的袭击,死伤官兵人数如今已高达两百七十余人,吓得滇军和地方保安部队不得不龟缩于县城中,泰和与万安之间的联系因此而断绝。
就连赣江中的来往船只也纷纷调头,争相离开这段危机四伏的水域。
郑毅麾下的小股部队行动迅速,神出鬼没,无论是伏击滇军的巡逻队,还是对滇军的运输队发起突袭,每一次都打得异常坚决,交战时间最长不超过十分钟,将滇军死伤官兵的所有武器弹药、驮马骡马和运输物资劫掠一空便毫不犹豫地立即撤退。
万安城中的世家豪门和官绅富商,天天跑到滇军驻扎的大营门前请愿,兵力空虚的泰和县城也派来乔装成平民百姓的信使,哀求滇军守备师少将师长朱士桂和独立旅上校旅长陈传文派兵救援。
一时间,万安、泰和两县境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水陆交通为止断绝。
……
……
二月二十三日,下午,兴国以北三十公里,老营盘。
绵绵细雨中,两匹快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道快速跑了过来,越过正在用巨木和沙袋修筑防御工事的兴国县赤卫队上千人马,穿过六名官兵守卫的关隘北口,很快将最新情报送进紧贴山体的坚固营房里。
教导师师长郑毅看完快马送来的急报,随手递给坐在下首位置的参谋长王虎臣,站起来走到浑身湿透的年轻军官面前,抬起双手,为满脸水渍却笑得异常开心的士兵整理散乱的衣领,嘴里问道:“吃得消吗?”
年轻军官乐呵呵地回答:“没事,田营长率领的几个分队更加辛苦,我只负责指导第二狙击分队十五名弟兄,三天来除了打冷枪,就是搬运缴获的武器弹药和物资......”
“打冷枪的时候,咱们与敌人隔得老远,打完几轮基本上就算是完成任务,突袭分队的弟兄冲上去之后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郑毅点点头:“小军,恐怕你还不能休息,我要你立刻带着我的命令返回冠朝镇,命令一团警通连全部撤回来休整。”
“你们田营长那边带有电台,警通连这边却没有配备,他们距离泰和城只有十五公里,一旦城里的敌人倾巢而出,就会造成不必要的战损,而且他们已经连续出击三天三夜,该回来好好睡一觉了。”
汪小军接过郑毅匆匆写下的手令,挺起胸膛大声回应:“遵命!我马上赶往冠朝镇,最多两个小时就能把命令传到。”
“慢点儿!传达命令之后,你带领你的狙击分队和特别分队跟随警通连一起回来,不用再到南面与你们田营长会合,各分队将在天黑之前撤离万安城北的麒麟山和聚贤寺,返回老营盘休整三天,三天之后,咱们很可能就要打一场大仗。”郑毅低声吩咐。
汪小军敬礼离去,郑毅回到位置上坐下,看到王虎臣在地图上画出的一个蓝色箭头,想了想笑着问道:“你就不怕留守万安的敌军一个旅趁我不备,悄悄从南面的黄麻港穿过大山攻向兴国?”
王虎臣头也不抬,继续在刚刚标示的蓝色箭头边上填写吉安守备师的番号:“敌人没有本事在细雨绵绵的天气下穿越八十公里的崎岖山道,换成我们至少也要三天时间,还不能携带太多的物资,火炮什么的更不用指望了。”
郑毅微微点头,继续问道:“你对敌人分兵驻守泰和怎么判断?”
“我认为敌人尚在调整之中,至少未来三天之内无法对我部形成威胁,弄不好这两股敌人会因为天气的原因,分别龟缩在万安和泰和城里享清福,等到太阳出来了才会有进一步行动,如果北上泰和的这股敌人不是乘坐小火轮,我真想打他一顿。”
王虎臣非常自信地回答。
郑毅沉思片刻:“也不是不能打,敌人乘坐小火轮北上泰和,速度不会太快,赣江上游的小火轮吨位都不大,通常是一艘小货轮拖拽十几艘木船缓缓而行,只要选好伏击江段,还是能够打一仗的。”
“不管最终能消灭多少敌人,都能起到激怒敌人的作用,何况船只只能航行在江面上,遇到打击根本没有腾挪的地方,两百米宽的江面完全处在轻重武器的最佳射程之内,只要隐蔽得当,打起来就像打靶一样轻松。”
王虎臣双眼一亮:“确实如此,要是咱们的迫击炮手打得准一点,干掉一两艘拖拽木船的小火轮,说不定能取得更大战果!”
郑毅手指滑向泰和以南二十公里的窑头渡口,轻轻点了点:“这地方就不错嘛......两岸都是平坦的地形,方圆五里一览无遗,敌人绝对想不到咱们会在这个地方发动袭击,而且距离泰和县城近在咫尺,船上的敌人定会放松警惕。”
“泰和城里就那么几百保安团丁,绝对不敢出来送死。”
王虎臣考虑片刻:“好!我立刻制定作战方案,渡口东面那一排窑洞足够隐藏两个团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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