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响遍维多利亚湾两岸的港岛和九龙,仅仅睡了两个多小时的郑毅,被孩子们肆无忌惮的欢笑声和尖叫声吵醒,睁开眼看到挺着个大肚子的爱妻坐在身旁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下意识地转过身,搂住爱妻增大近倍的腰部,把耳朵贴在爱妻肚子上一动不动。

刘瑜非常的满足,轻轻打了一下丈夫的肩膀:“还没听够啊?起床吧,一起去向父亲和大妈几个拜年,再晚时间就来不及了。”

“昨晚父亲强拉着我说了一夜的话,这个时候肯定起不来,去早了也没用,还是让我再听一会儿吧。”

郑毅的声音迷迷糊糊,不知道是仔细倾听孩子在老婆肚子里发出的动静,还是趁机偷懒多睡一会儿。

刘瑜非常无奈,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好任由丈夫像个孩子似的耍赖。

郑氏家族在郑兰亭一辈时,人丁不旺,到了儿子郑恒和郑毅这辈情况大为改变,称得上开花散叶,枝繁叶茂。

如今两个成家立业的儿子和两个在国外留学的儿子都回香港过节,两个年满十六的女儿和两个刚满十岁的儿子仍留在家中,加上十几位忠心耿耿的老家人和七八位尚未成年的家生子,整个家族里里外外生气勃勃,非常的热闹。

上午八点,恢复长袍马褂打扮的一家之主郑兰亭,用完一碗甜酒汤圆,在一群妻妾的簇拥下,来到宽大豪华的正堂。

十余名老家人和十余名大大小小的孩子立即停止打闹,规规矩矩地列队跪拜,向本家老爷和太太们恭祝佳节,争先恐后献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吉庆祝福,然后在声声欢笑中领取丰厚的红包,兴高采烈地磕头致谢,四散而去。

满脸欢笑的郑兰亭惬意地抿了口香茶,四下看了看,好奇地问道:“老二呢?还没起床啊?”

“招呼不打一声就出去了,这大过年的,也不讲究礼仪,看来这个家是留不住他啊!”大太太颇为不满地告状。

正在和刘瑜低声说话的四姨太连忙走了过来:“应该是厂里有急事,小富匆匆忙忙过来向毅儿禀报,毅儿早点都来不及吃就出门去了,估计中午时分能赶回来。”

郑兰亭双眉微皱,随即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有事就去忙吧,你们几个女人家不是要去黄大仙庙烧香吗?那就去吧,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客人到访,我也要进去休息一会儿才行,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了......”

……

……

港岛东面的太古船厂工业区,一片寂静,从海面上吹来的潮湿冷风,将茂密的树梢吹得沙沙作响。

新落成的宽阔水泥道路将一座座崭新厂房连接在了一起,由于工人和技师们都获得七天以上的年假,整个工业新区没有了昼夜不停的机器轰鸣声,北面宽阔的码头和停泊巨轮的船坞内外,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自成一体的精密机械制造公司成品仓库外,郑毅和徐茂富仔细查看被撬得面目全非的厚重铁门暗锁口,倾听值班的保安队长讲述凌晨四点发现盗贼的经过。一名年近四十、双目深邃的中年汉子默默地站在郑毅身后,但他的目光没有放过保安队长和另一名队员脸上的神色变化。

“基本上就是这样,好在我们的德国狼狗有一只没被毒死,使得我们的巡逻队员能够及时赶到,盗贼才没有时间撬开这扇坚固的大门。”

二十五岁的保安队长匡伟明脑门上全都是豆大的汗珠,尽管他从小在郑氏家族长大,也做了郑兰亭三年多的贴身保镖,但在郑毅面前他一直深感压力。

郑毅点点头没说什么,嘴碎的徐茂富连连摇头:“大过年的,想找人来换锁都没办法,算了!你们多长点儿心眼吧,下午我再从武馆调十个人增加保安力量,一定要看好成品库和兵工厂所有厂房,千万别再出什么事,否则老郑家的面子就让你们给丢尽了。”

郑毅安慰匡伟明几句,吩咐他好好埋葬中毒的警犬,随后和徐茂富一起走向大门里侧的一号楼,走到一半忽然回过头来:“二叔,你老看出什么名堂来没有?”

已经到了门口的二叔不紧不慢地走上来:“从围墙下面的痕迹来看,这伙盗贼人数不下五人,而且是有备而来,其中两人专门对付这座院子里的警犬,另外三人翻墙之后,分左右两个方向绕过仓库侧后方,摸到了大门前,行踪非常谨慎。”

“我认为这三个盗贼都是高手,而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从锁孔周围的痕迹看,盗贼原本是想用特制的万能钥匙开门,估计他们没想到成品库大门不但是用钢板制成,还使用了英国产的高级密码式暗锁,所以到最后不得不翻墙而走。”

“保安队一帮人虽然看到了盗贼的身影,但根本追不上这样的好手。”

郑毅心中凛然,笑了笑客气地说道:“二叔,大过年的劳烦你跑一趟,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二叔立即摆摆手:“这话今后不要说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从今天开始就守在你身边,再也不干别的事情,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有保证你的安全,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上千口人才能安心!”

“武馆那边有小富他爸足够了,过完元宵节还有两个同门师弟携家带口赶过来,今后就让他们辅佐小富他爸操持武馆吧。”

一旁的徐茂富乐得不行,郑毅想了想重重点头:“也好,接下去事情会很多,闽省、沪海甚至武汉各地都要经常跑,而且小富也有其他事务需要处理,不能时时刻刻和我一起到处闯荡,有二叔在身边我也能放心许多。”

“不过,二叔你得改改装束,不要老是穿着长袍马褂,否则我们爷儿俩走在一起反差太大,太显眼了。”

二叔挠了挠头,在徐茂富无法压抑的笑声中答应下来:“好吧,回头我试试西装革履,不过先说好了,买衣服的钱得你出。”

郑毅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答应下来,完了请二叔一起登上警卫严密的小洋楼,边走边低声问道:“二叔,你推测是什么人前来盗窃?”

二叔低着头默默上楼,到了二楼的办公室门口,才一脸慎重地说道:“从盗贼留下的诸多痕迹看,这伙盗贼行踪诡秘,分工有序,而且非常熟悉这片地方,至少在作案之前反复打探过。”

“我怀疑这些人是来自内地的某个门派,或者某个势力,你不妨仔细想想,这么些年来得罪过什么人?有什么人对你的这个兵工厂最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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