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是深夜……

察台王府内,依旧是重兵重重把守。凄寒的月光挂在惨淡荒凉的空宇,寒光洒在察台王府里的空地处,阴阴郁郁。高大冰冷的城墙,衬着月光,屹立出凄冷冰礡的黑影,给人无比的忧郁肃杀之感。城门的细影也如同无情坚硬的枷锁,锁住一道城门,锁住一片人心,让人无比窒息……

王府深房内,察台多尔敦正一个人坐在桌前看着文卷,心中却是有些焦躁不已。

“没想到这来运镖局一落脚大都,中原的高手一个接一个来了,连中原武林七雄之一的武当首席弟子吴子君都来了,麻烦还真不小……”察台多尔敦心里独自生着闷气,“每次处理事情,总会沾染上来运镖局,他们那个镖局究竟是有多邪门儿?还有,父王让我一直不要插手来运镖局的事情,究竟父王和来运镖局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恩情,竟让父王能放下自己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察台王的尊贵地位,一直偏袒来运镖局。我想要一个人去弄清楚这其中的因果,可是父王一直阻挠我;母亲说是父王和一个女人有关系,可是也不想告诉我真相,莫非这里面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连身为长子的我都不能告诉?阻挠如此之多,我真的有办法查出这其中的真相吗……”无数的思绪如同嗡嗡不止的蚊子,在察台多尔敦头上不停盘旋着,弄得察台多尔敦心中更是烦躁。察台多尔敦想了许久,整个人也矛盾不已。终于。察台多尔敦“呀——”地一声,忽地站起身。一手把桌上的一些文卷刷掉在了地上。随即,察台多尔敦望着地上被自己刷掉的文卷。嘴上喘着粗气……

“察台公子,欧阳先生求见……”正在察台多尔敦心思有些紊乱间,房门外突然传出了一个侍卫的声音。听内容,似乎是欧阳聪到了察台多尔敦的房门口。

察台多尔敦这才想起来,今天白天在老西街的时候,自己是让欧阳聪晚上来找自己的。想到欧阳聪说过自己有办法对付来运镖局,察台多尔敦不由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急躁,迅速捡起被自己弄在地上的文卷,然后又起身说道:“让他进来——”

“吱——”房门打开。侍卫指明了一下后,只见欧阳聪和白天一样的打扮,慢慢走进了察台多尔敦的房间。

侍卫出去又把房门给带上了……

“参见察台公子——”欧阳聪用蒙古人的行礼方式对察台多尔敦行礼道。

“你来了……”察台多尔敦并没有正眼看欧阳聪一眼,随口应道,“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欧阳聪笑了笑,依旧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道:“察台公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小人前来所为何事……”说着,欧阳聪两眼向上瞟望着察台多尔敦。

“哼。你倒是敢跟本公子绕圈子……”察台多尔敦回头笑应了一声,随后说道,“你是来和我商讨关于如何对付来运镖局的事情吧?”

“察台公子英明,小的正是为了这事而来。”欧阳聪依旧是俯身道。

“你只不过是大都地痞中的混混一个。你能有什么资格和本公子商讨?”察台多尔敦似乎是在考验欧阳聪,继续刁难道,“除非你真的能有什么办法……连身为察台王的我父王都下令不让我干预来运镖局的事。你一个无地位的下人能有什么注意?”

欧阳聪听了,只是笑了笑。只听他说道:“不然不然,公子若是提议。小的自然会有办法……”

“你是说那个何子布是吗?”察台多尔敦又接着道,“你白天说你非常熟悉何子布的行事及性格……但他毕竟只是孙云身边一个跟班的,在来运镖局里面又没什么地位,知道他的行径又如何?”

“此言差矣,何子布只不过是计划中的一个用处不大的棋子,我们要钓的大鱼是整个来运镖局。除了那个没用的东西,小的还有对付来运镖局更加明确的计划……”欧阳聪笑着说道。他直接管自己曾经的兄弟何子布“没用的东西”,看来欧阳聪不但和何子布决裂了,而且非常看不起他。

“你倒是挺有自信的,那本公子倒是想听听你这个家伙究竟有什么办法……”察台多尔敦似乎是来了一些兴致,坐到了桌前的椅子处,翘起腿听着欧阳聪的讲述。

欧阳聪缓了口气,随后直起身子直言道:“既然察台王大人已经下禁令明确察台公子不可正面找来运镖局的麻烦,那我们不如借其侧面来实施计划。这个计划没有办法急于求成,只能慢慢实施。来运镖局这一路来,已经和鸣剑山庄拉拢了关系。小的听说两天之后来运镖局有一趟镖要运往鸣剑山庄,起点是鸣剑山庄在大都设的‘久旺商会’。这个‘久旺商会’,据说是鸣剑山庄为了交税和其他的物资运流而在大都设的,掌管着鸣剑山庄许多的财务问题。若是来运镖局想要和鸣剑山庄搞好关系,这个‘久旺商会’一定是重要媒介,我们想要侧面对付来运镖局,可以从这个‘久旺商会’下手,这样也不会让察台王察觉察台公子您的用意……”

“照你的意思是……”察台多尔敦眼睛一眯,笑着道,“通过久旺商会的关系,可以从侧面上对来运镖局进行经济上或是其他方面的打压,只不过是需要较长的世间罢了……不过,本公子也没有什么耐心,因为本公子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弄清楚,有没有更直接和快一点的办法?”

“这个,或许还真有一个……”欧阳聪自己想了想,随后说道。

“什么办法?”察台多尔敦急着问道。

欧阳聪缓了缓神,接着道:“我听说蒙古人一年一届的摔跤大会要在大都市中心举办了。不过近来山东边境战事频繁,朝廷财政有些紧张。所以举办的经费恐有不足。如此这样,察台王府何不让久旺商会支出一部分财力和人力呢?只要久旺商会扯上了这次大会的关系。那和久旺商会关系密切的来运镖局自然也脱不了干系。只要来运镖局入了这个套子,后面小人也不用说了,至于事情尔后怎么发展,就看察台公子想要怎么对待了……”说完,欧阳聪阴阴地笑了笑。

察台多尔敦听完后,嘴角一笑,随后冷笑道:“哼……哼哼……哼哼哼,没想到啊没想到啊,你这个从地痞中出来的‘歪小子’。脑袋竟然会这么灵光?”说着,察台多尔敦又站起身,缓缓往欧阳聪身前走去。

欧阳聪见着察台多尔敦走过来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低声诺诺道:“不敢当不敢当,小人愿意为察台公子尽犬马之劳!”

察台多尔敦望着欧阳聪紧张的样子,笑着拍了拍欧阳聪的肩膀说道:“行,就听你这句话——如果说你说的计划成功的话,察台王府一定会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多……多谢察台公子……”欧阳聪诺诺唯唯道……

在察台多尔敦的房间里面说完话后,欧阳聪径直从房门处走了出来……

欧阳聪朝着直道继续走着。穿过了一层一层的外围城墙。黑夜中除了凄寒的月光和城楼上稀疏的灯火,就再没有什么光亮了。欧阳聪也顿时感觉到这气氛压抑得很,于是加快了脚步……

待到欧阳聪走出了最外面的一处城墙,走出了充满压抑的察台王府。正想松一口气时……突然,欧阳聪侧面出现了一个人影,把他给吓了一跳。

“谁?”欧阳聪不禁叫道。

由于城墙外有一块大空地。所以尽管月光很惨淡,但是依然能在空旷的月光之地下看清一个人的身影和面庞。

欧阳聪侧面望去。心中的悬石才算落了下来,看来这个人欧阳聪甚是熟悉。

“原来是阿可啊……”欧阳聪舒坦一口气道。“大晚上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这里,把我吓了一跳……”

原来站在欧阳聪侧边的人是他的朋友方可,而他的另一个朋友费能宏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阿可,这么晚了,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欧阳聪先问道。

“我还想问你呢……”方可反问道,“今天白天就看到你举动异常,大晚上的你居然跑到这察台王府来了……”

“你管我——”欧阳聪摆开架子道,“告诉你,阿布走了,我现在是大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你也不该来察台王府——”方可的语气突然加重道,“我们曾经都非常痛恨蒙古人,可是现在,阿聪你居然去为蒙古鞑子卖命!”

“我没有为蒙古人卖命,只是在利用他们!”欧阳聪也反驳道,“我只是想借蒙古鞑子的手,教训一下叛变的何子布罢了……”

“就是为了对付阿布,阿聪你居然为了小人之气而舍弃尊严地去投靠蒙古人!”方可两眼凝视着欧阳聪道,“你忘了曾经我们兄弟四人发的誓了吗?只要蒙古鞑子还在中原暴政,我们终身都会与蒙古鞑子誓不两立。可是,阿聪你现在竟然反过来去做蒙古人的狗!”方可的语气越来越重。

“我说过了,我没有投靠蒙古人,只是借用他们对付何子布罢了……”欧阳聪继续驳道,“别认为这是什么不正当的行径,照你说,我们兄弟当初的偷窃不也是下贱的事情吗?既是如此,所有人都没有资格批评我……”

面对欧阳聪的无理狡辩,方可也是无言以对,只能一直凝视着欧阳聪。

欧阳聪看着方可似乎还是不能放过自己的样子,于是又说道:“行,我向兄弟们保证,只要过了这一茬,我马上就离开察台王府,和蒙古鞑子断绝一切关系,不再踏入这里一步,这样总行了吧?”

方可听了后,眼睛一闭,独自思考着,也不知道他究竟原谅了欧阳聪没有。

欧阳聪见着方可还在犹豫的样子。走上前去缓缓说道:“行了行了,阿可。你别想多了,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见过我阿聪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吗?好了啦,回去我请你和阿宏喝两杯,这总行了吧?”说着,欧阳聪拍了拍方可的肩膀,随后自己慢慢转身,准备离开。

方可瞟了一眼欧阳聪,也没有再说什么话,只好先默默地跟着欧阳聪离开了察台王府……

来运镖局院子内,夜已深了。孙云还在指导着何子布的武功……

何子布眼神一定,望着前方的一块巨石,忽地两脚迅速踮起,疾迅地冲了过去。到达巨石处,何子布屏气凝神一道,随后右脚往巨石台上一用力,整个人顿时腾空而起。飞至半空,何子布一个翻身,手中苗刀向下一挥。伴着一道银光,“迅影光刀”自何子布手中苗刀而出。只听一声滑翔般的刀鸣划破长空,银色刀光劈在了巨石上。只听一声拖长的锐利声,巨石上顿时多了一道杯口粗且够深的刀痕。刀痕均匀且深长。可见何子布的武功内力较之以前深厚稳重了许多。

随即,何子布稳稳落了地,然后跑到孙云面前。急着问道:“怎么样,孙大哥。我的武功是不是进步很快?”

“还不错吧……”孙云见着,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没想到一晚上你就有这么大的进步,看来阿布你确实还是有一些天赋的。”

“所以说嘛,两天后去鸣剑山庄的第一趟镖,我阿布一定不会拖后腿的。”何子布兴奋着又拿起两天后的运镖说事。

“习武是习武,运镖是运镖,这是两码事……”孙云看着何子布又是控制不住,于是又急忙控制说道,“看你习武时的兴奋劲,你不要给我在两天之后的运镖上,也给我到处东走西跑的。”

“为什么?”何子布又问道,“我的优势就是探索新路有经验,如果我不在前面引路,那还能干什么?”

“少惹点麻烦吧……”孙云又接着道,“想要做一个好镖师,可不像你这样天天野来野去的。镖师最重要的,是要护好押运的镖物。这里说的护好,可不只是说防什么劫镖强盗,你还要保证在崎岖的山路上不能落掉任何东西,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说,镖师要时时刻刻保持头脑清醒和对细枝末节的细心与谨慎。很多类似于镖物遗失少许甚至磕磕碰碰程度等细节的方面可以看出这个镖局的信誉程度,如果所有镖师都像阿布你一样天天疯来疯去的,恐怕我们来运镖局的脸都会被你一个人给丢光的。”

“孙大哥你究竟是在批评我还是嘲笑我。”何子布听着孙云边说边笑,不禁心生小气道。

孙云看着何子布天真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笑道:“哎,我的意思是,两天之后的运镖,你给我守本分点,不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运镖的时候跟游山玩水一样……”

“我本来就没见过世面,而且这次去的鸣剑山庄又是中原武林曾经的五大世家之一,第一次去那么有名的地方,我当然开心了……”何子布又笑着说道。

“又吹牛,你不是说连大都皇宫附近的小道都很熟吗?相比起来,鸣剑山庄对你阿布来说又算什么?”孙云继续调侃道,“要是你真敢在运镖的时候有什么不当的言行,信不信我抽你的嘴巴?”

“是是是,我会尽量放乖一点……”何子布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低头安分地默默道……

习完武后,孙云和何子布两人坐在了石桌处的一旁,稍微休息了一会儿……

“阿布……”孙云又先说道,“你说你很擅长在山里探路是吗?”

何子布听了,笑言道:“是啊,我小的时候虽然是在别人店里做事,但也经常和阿聪他们跑到大都城外的山郊处,到处翻山探险。虽然说我们很忘路,经常是走过一次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们有探索山路的天赋在,无论什么时候,无论走多远,我们总有办法可以回来。”

“哟,你竟然还把这当成是你的天赋啊……”孙云听了,又笑着道,“两天过后,我们会从鸣剑山庄的久旺商会出发,到时候他们也只会给我们大致的方向地图,至于山路崎岖什么的,恐怕只能我们自己想办法。所以说,如果阿布你真的有这个能力,我们还真是不能缺少你呢……”

“是啊,我早说了,你们要去的话,一定不能把我阿布落下……”何子布又笑着道,“如果没有我阿布,恐怕你们真的只能爬满身泥地过去和回来还说不定……”

“夸你一下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孙云看着何子布逗乐的样子,也笑着道,“就算没有你这个‘麻烦虫’,凭我们镖局的经验,也会有办法回来的。”

“那你们可以试试看啊……”何子布继续笑道,“这大都可不比汴梁,山路可是有些复杂呢……”

孙云看着何子布兴奋不停的样子,只好笑道:“行了行了,两天后带你去,你还有什么怨言吗?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教你怎么在仓库里面清点货物,要是明天给我吊儿郎当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何子布笑了一笑,随后一句话没说地转身跑了。看着何子布活泼的样子,孙云也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两人天天这样打打闹闹的,真如同亲兄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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