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坡之处,窦德庸手下的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望着前方宁静的王家村,似乎等着窦德庸的一声令下,随时对村庄发起进攻……
窦德庸伏在前排士兵的正中央,看着眼前的王家村居然出奇的安静,而且没有一个人走出来,于是不由向身边的老九问道:“老九,你看这王家村今日为何会如此安静?”
老九想了想,应声道:“可能是今天过于寒冷,王家村的人还没出来做活吧……”
“那也不至于一个村民都见不着吧?”窦德庸抖了抖因寒冷而略微抽搐的腮帮,继续说道,“要是再看不到一个人,我们就先下手为强,直接冲进村里去——”
“这样恐怕不太好吧……”老九顿了顿,随后说道,“我们此行的目的,仅仅只是去找唐门世家的秘密,要是过于张扬的话,那些村民死活不供认该怎么办?”
窦德庸听了,冷笑了一声道:“哼,不说?不说就杀,反正兀罗带托多给我交代的任务,不择手段弄清楚唐家的秘密,我还就不信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个个跟战场上的士兵一样有骨气……”
一听到窦德庸可能要大开杀戒,老九似乎是有些慌了心,随即道:“帮主,这样大动干戈……恐怕不好吧?”
“你又想说什么?”窦德庸听到老九在一旁推三阻四,有些不耐烦道。
老九缓了缓神,继续说道:“不错,我们的确是在帮蒙元朝廷的人做事,完成他们给我们安排的任务……但是我们投靠蒙元朝廷只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只不过是为了让手下的百来号兄弟有饭吃,决不可成为他们的杀人工具。我们不指望有什么骨气,但也决计不能和天下之民为敌啊——”
“老九,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窦德庸听完后,有些略微气愤道,“亏你还是先父以及本帮主的参谋。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我告诉你,老九,我们投靠蒙元朝廷,可不仅仅只是混口饭吃,我们还要大富大贵,让兄弟们都过上好日子,否则我怎么对得起为我流血流汗的白来好弟兄?”
“可是也不能不顾道义地滥杀无辜吧?”老九跟上去道。
“你以为呢?”窦德庸继续反驳道,“我告诉你,现在这世道,想要得到东西。唯有用手抢过来!你以为人人都能入世装清高?简直就是笑话!乱世横生。饭都吃不饱了。还讲什么道义?”
“可是老帮主在世的时候,可不是像帮主你这个样子的……”老九拖着沧桑的嗓音继续道,“老帮主生前可是非常将道义的,虽然年轻的时候也曾做过侵犯百姓的事情来。但是王姑娘的事情过后,老帮主也是遵从了约定,不再侵犯平民百姓了不是吗?”
“所以先父同年就过世了,不是吗?”窦德庸紧接着道,“这都是天意啊……违背天意,先父遭到了天谴——”
“帮主你怎么能对老帮主说出这样的话?”老九听到窦德庸的话语甚至都敢亵渎自己已逝的先父,于是有些激动道。
“我这么说怎么了?”窦德庸继续“得理不饶人”道,“先父在世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父亲说。我说我们‘堂英会’本来就是山贼一窝,以抢劫为生,又是活在乱世之中,讲那么多道义干什么?”
窦德庸说着,老九先还是在一旁静静听着。
“父亲这么说。可结果呢?”窦德庸继续说道,“看看现在兄弟们过的什么?曾经信誓旦旦说要让手下的兄弟过上好日子,但现在却连饭都吃不饱,还只能在那个寒冷的山头,终日以打猎为生——”
“可是老帮主他……”老九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窦德庸给一把拦住了。
“行了,不要再提先父的事情了——”窦德庸一把手拦住继续道,“之前本帮主说投靠蒙元朝廷的时候,同意的是你,现在不同意的也是你……看在你是先父多年参谋的‘老臣’上,我也不想多批评你。这事情就此为止,毕竟先父过世已久,我才是现在‘堂英会’的帮主,什么事情都得听我的,明白吗?”
窦德庸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逼人。但是老九并没有感到害怕,他只是感到无奈,想到曾经的窦金顺帮主与现在的窦德庸只见的天差地别,“廉颇老矣”的自己也只能默默地叹息了……
说了好一会儿话,窦德庸又往王家村的方向看了几眼,却依旧是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村民在村子里走动。窦德庸不禁轻声道:“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村子里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该不会是提前知道本帮主回来,吓得都不敢出门了吧?毕竟之前本帮主可是连那个不可一世的唐家后人都好好羞辱了一番,该不会是那个唐家后人事后告诉村里的人,村里的人都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虽然老九为刚才的事情闹了一些不开心,但自己一生尽忠“堂英会”,既然自己现在是窦德庸身边的参谋,所以不管现任帮主如何,老九还是会尽力为其出谋划策。看到眼前村中无人的场景,老九不经意间轻声道:“村子里无人,的确是有些奇怪。帮主你最好还是多一份心眼要好,谨防有诈,毕竟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个陆姑娘,她的聪明才智我们可是不能小觑的,不排除这些都是那个陆丫头的主意……”
“就是那个敢和王姑娘一拼高下的那个陆姑娘是吗?”窦德庸听了,笑了笑道,“上次在野狼山上羞辱本帮主的事情,本帮主记得了——哼,这笔账我记着了,等着吧,我一定会加倍奉还……”
“不过我们还是得小心,轻敌可是犯了大忌——”老九还是不忘提醒道。
“算了,老九,只不过是一个臭丫头而已,何必顾虑那么多?”窦德庸又笑道,“连唐家后人都被我轻松打败了,其他的人还有什么反抗的资本?哼,谅这些刁民也不敢和我们‘堂英会’、和朝廷作对——”
“可是帮主,我们还是得小心为是啊——”老九继续提醒道。
“行了,别再说了。本帮主心意已决,没人拦得住我——”窦德庸没有理会老九的提醒,慢慢站起身,望着前方寂静无比的王家村,随即示令身后的手下和蒙元士兵道,“来,全队进攻王家村,进入民房就给我抓人,然后集中起来问话——”
“是——”众人同声答道,随后两三百号人提着兵器。“杀声一片”地便向雪坡之下的王家村进攻而去。
窦德庸看着冲下去的众山贼和蒙元士兵。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而老九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忍看见待会很有可能窦德庸下令的屠杀……
“杀——”两三百号人蜂拥般地冲进了王家村,按照刚才窦德庸指示的那样,既然在村里的小道小巷里没有见到一个村民,于是所有的山贼和士兵便强行闯入民宅。准备“抓捕”村子里的村民。
一间民房处,几个蒙元士兵和山贼来到了门口前。走在最前面的蒙元士兵二话不说,一脚重重踹开了房门,然后大喝一声后便冲了进去。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无论他们在房里怎么大喊,房间里面就是一个人影都没有。开始士兵和山贼还以为是村民害怕躲了起来,于是在村民的房间里大肆翻箱倒柜,桌椅、床铺、谷筛,弄得满地狼藉。但就是一个村民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其他的地方也是一样,进了王家村后,前排的几十户村民民房很快就惨遭毒手,都被窦德庸的手下强行闯入大肆破坏了一番。但是结果还是一样,他们连一个村民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连续搜了几十户人家。却是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两手空空的众蒙元士兵和山贼都跑出来,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惊疑不断,有的甚至都感到些许的害怕,觉得这王家村是不是闹鬼了……
搜刮破坏了好一会儿,窦德庸这个时候才姗姗来迟。看到眼前一片糟乱的场面,却是一个村民都没有抓到,窦德庸先是怒声喊道:“都给我安静——安静,乱哄什么?”
窦德庸这一声喊叫过后,场面才算是稍稍好了一些。
“谁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现场稍稍安静了一会儿后,窦德庸又站在人群中央大声喊道。
这个时候,他的一个山贼手下迅速走了过来,禀报道:“启禀帮主,我们……我们搜了那么多的民房,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见……”
窦德庸听了,两腮的肌肉又开始抖动起来,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道:“哼,废物,都是废物,活活的一个村庄,居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抓着,莫非这王家村还会闹鬼不成?”
老九这个时候也才慢慢跟了上来,听到了窦德庸的怒批,老九悄悄凑到了窦德庸的身边,随后轻声道:“帮主,这恐怕不是闹鬼,而是——诡计……”
“就这么小小的一个村庄,它还能有什么诡计?”窦德庸又大声喊道。
老九倒是不紧不慢,他继续说道:“毕竟活活的一个村庄,我们来了村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搜了几十户人家,两个人影都没有发现,若这不是他人故意为计之,又能是什么?”
“照老九你这么一说,看来真的是本帮主小瞧了那个陆丫头?”窦德庸咬着牙怒声道,“哼,找到了那个可恶的丫头,本帮主一定要把她碎尸万段然后拿去喂狼!”
然而就在场面又开始有些喧闹间,现场又出现了情况——不知何时何处,忽地一团东西从一侧迅速掠过,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窦德庸的右脸上。
窦德庸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被打了个正着。那东西打在脸上冰凉得很——是雪球,刚才某人一个雪球正好击中了窦德庸。
窦德庸本来就是怒气不消,被不明人士这样突然“羞辱”了一番,他更是转头转向刚才雪球飞来的方向,大声怒斥道:“是谁,谁敢朝你爷爷扔雪球,活得不耐烦了是吗?”
然而出现在窦德庸眼前的,是一个非常熟悉的白色身影。此人着行有些不羁,望窦德庸的眼神也是不屑一顾,似乎是把窦德庸毫不放在眼里,一副傲然不惧的样子。窦德庸见了。也是咬牙切齿,丢雪球的人不是当日随同一起上野狼山的赵家三少赵子川又是谁?
“怎么样,雪球的冰凉能让窦帮主你消消气吧?”赵子川说话也是毫不客气,整个人蹲在一块大树旁的巨石上,一脸“纨绔”地笑道,“之前总被菁妹用雪球惨整,正愁没地方报仇发泄,今日就拿窦帮主你出出气了,不好意思了……”
“又是你这个臭小子,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窦德庸看见了赵子川。虽然那日在野狼山上的时候和他没什么正面冲突。但是毕竟赵子川还是打死打伤了很多“堂英会”的兄弟。窦德庸还是记恨在心道,“哼,那个姓唐的小子我都不怕,你倒敢出来主动找本帮主挑衅。嫌命长了是不是?”
赵子川知道窦德庸现在正是在气头上,似乎是有些想要拖延时间的他,轻笑了一声道:“命长?哼,赵家人的命一向都长,从先宋时期到现在也是如此……”
“先宋时期赵家人?”窦德庸听了赵子川的话,不由得反问道,“莫非你是先宋皇室的后裔?哼,正好,我窦德庸的刀子还从来没有沾过皇室的血。今天就拿你高贵的血来血祭先父的亡魂好了——”看来窦德庸似乎是想要直接杀了赵子川。
赵子川听了后,又笑了笑道:“想要沾赵家的血?哈哈哈哈——连蒙元朝廷近一百年都没做到,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堂英会’帮主?别笑死了人了——”
窦德庸稍稍停顿了一下,发现出来和自己“对峙”的人只不过赵子川一个,于是又道。“哼,看你一个人出来,说明那个姓唐的小子和那陆丫头不在是吧?今天就先拿你这个亡族的后代开刀——”
话音刚落,窦德庸随即下令手下的士兵和山贼准备一拥而上,擒拿孤身一人的赵子川。
赵子川见状,拔出腰间的乾坤二剑,随即两道黄绿剑光自乾坤二剑剑锋而出,冲击向着前方的两列人马而去。
这两剑的力道并不大,却也把前排的众人吓了吓。前排的人见状,很多山贼也是见识过赵子川的身手的,知道赵子川的厉害,于是还是不敢立刻上前地先让开了一条道。果见刚才所站之地,两道划开积雪之地的剑痕留在了雪地上。
赵子川施完了这两剑后,没有再说什么话,收起乾坤二剑,立刻转头就跑。
窦德庸看到赵子川想要逃跑,便想要追击。老九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太对劲,立刻提醒道:“帮主,谨慎一点,这个姓赵的说不定出来只是一个幌子,还是小心有诈为妙——”
然而,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窦德庸却是不太在意,他头也不回地回了老九一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人,连那个姓唐的小子和陆丫头都不在,怕他个毛啊——”
“可是今日来到王家村,一个村民都不见,我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老九依旧是不敢大意道,“帮主,你最好还是小心点,毕竟那个姓赵的,心眼也不少……”
“行了,老九,你也别再疑神疑鬼的了。成大事者,万万不可犹豫半分……”窦德庸依旧是不放在眼里道,“等本帮主亲自抓来了先宋皇室的后裔,我想你也没话说了吧……给我追——”窦德庸又命令了一句。
“是——”众士兵和山贼答道,随后跟着窦德庸朝赵子川逃跑的方向追去。
老九见着窦德庸执迷不悟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而其他也清楚,说什么窦德庸也是听不进去。想到对老帮主窦金顺和现在的帮主窦德庸父子间的比较,老九也只能是轻叹一声,无奈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