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金兽,焚着号称寸金难买的麝香,楚长辞翻阅一份来自玉华阁的书信,片刻后,严肃的脸庞露出欣喜之色。

“楼儿,你来看看。”楚长辞把信笺递给身旁的长子,他处理事务的时候,总喜欢带着楚望楼,认真培养他做接班人。

楚望楼阅信后,同样无比欣喜,“父亲可以安心了,玉华阁已经研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军营那边总算可以松口气。”

楚长辞点点头,旋即哼道:“一张药方一千两黄金,玉华阁这是要敲骨吸髓,我们楚府还没回复元气,光是这张药方,就得花去大半积蓄了。”

玉华阁的道士并不看重金银,不代表他们不需要黄白之物,道门做为统领东荒的庞然大物,想要政权稳固,百姓安稳,就必须得“敛财”,否则这些豪门会脱离掌控。

“这事交给你去办吧。”楚长辞刚说完,门外就有侍卫禀告:“侯爷,账房管事求见。”

楚长辞一怔:“让他进来。”

楚良低头弯腰走进来,抬头一眼,发现楚望楼也在,心中一凛,立刻打消了打小报告的念头。寻思着找个借口离开,却听楚长辞道:“你来得正好,待会儿给楼儿取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黄金!

楚良脸色大变,额头迅速沁出冷汗。

楚长辞眉头一皱,楚良脸上的神色变化,瞒不过他。

“楚府库房有三千多两黄金,今年初,边境打战打了一个多月,耗资一万六千两银子,三月初这一场瘟疫,又耗费八千两,库房余银所剩无几,一千两黄金还是有的。”楚长辞对自己家底如数家珍,说话的同时,眸光锐利的盯着楚良。

楚良浑身大汗淋漓,他知道私吞银子是死罪,平时揩点油水无所谓,但今年流年不利,他要是不知死活搞小动作,会死的很惨,所以他才不愿意替楚望生背锅。

“库房里还有一千两黄金,自然是拿的出来的,可,可取了这一千两,府上就没银子开销用度......”楚良艰难的吐出这句话,这时候,楚长辞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如坠冰窖,噗通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小人说的都是实情,并没有做监守自盗的事,有账本可以证明小人的清白,是三爷,三爷昨日从库房取了一千两银子,小人挡也挡不住啊。”

楚望楼眉头一拧。

楚长辞脸色瞬间阴沉,吩咐门外的侍卫:“去吧三爷叫来。”

楚望生住在东跨院附近,因为是嫡子的缘故,院子离楚长辞的书房不远,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就到了。

书房气氛有些凝滞,他一进门就看见跪在书房,战战兢兢的楚良,再看父亲身旁使劲朝自己使眼色的大哥,心里顿时有数。

楚长辞淡淡道:“听说你管账房那边要了一千两银子?”

楚望生镇定自若:“是的。”

楚长辞语气愈发冷淡:“府上可有缺你用度?”

楚望生微微一笑:“没有。”

“你有急事需要银子?”

“没有。”

楚长辞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好大的狗胆,私取账房的银子,就是触犯家法,你母亲平时怎么管教你的?”

我可是在为府上挣银子。

楚望生昂起头,不卑不亢:“父亲,孩儿知道不该私自拿账房的银子,眼下正是春耕,离秋收还有大半年,钱粮紧缺,而城外瘟疫横行,库房压力越来越重。正因为这样,孩儿才想为父亲、大哥分忧,昨日孩儿听说黄杏坊研制出预防瘟疫的药丸,可以让人不受疫毒侵害,灵机一动,便从库房支了一千两银子,与黄杏坊订立契约,他们今后的药丸只能卖给我,我们可以在自己的铺子了售卖这种药丸,从中牟利。”

说完,就看见父亲和大哥脸色古怪。

这是被我惊讶了吧,没想到我有这份机智吧。咦,大哥为什么是这种表情。

楚望楼哀叹一声,闭上眼睛。

“先不问你有没有牟利,你有回本吗?”

“呃,暂时还没有,但昨日已经有几十两银子入账,今日应该会有更多银子。”

楚长辞点点头,似笑非笑:“一千两银子的投入,每日只回本几十两,何时能挣回本钱?何时能牟利?”

楚望生顿时语塞,他根本不懂经商,“这......细水长流嘛。”

楚长辞目光灼灼,丢给他一封信笺。

楚望生茫然的拾起信笺,仔细一看,倨傲自得的表情顿时凝固在他脸上,眼中只有那几行字,玉华阁已经研制出解决瘟疫的药方,解决瘟疫的药方......他感觉头顶有道惊雷砸下来,砸的他耳畔轰鸣,头晕眼花。

难怪大哥的表情如此古怪,玉华阁研制出了药方,那么他花费重金购买的预防药丸,还有什么用?不是变成鸡肋了么。

完了,这下子闯祸了。

楚望生惊道:“父亲,虽然玉华阁有了药方,但,但这要一千两黄金啊,普通百姓怎么可能买的起?我们的预防药丸,正好适用他们,只要卖的好,一定能收回本钱的。”

楚长辞冷笑道:“一千两黄金是针对我们这些豪门而言,普通百姓,玉华阁只会免费施药,不会卖药,你连这点都不知道?”

楚望生傻眼,脸色发白,他自以为找到了生财之道,结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无形中被坑了一把。

楚长辞冷哼一声:“自作聪明,你能想到的事情,别人会想不到?真有利可图,会轮到你出手?最多明天,玉华阁发布告示,解决这次瘟疫之患,你一千两银子,就真的打水漂了。”

“来人,拖下去仗责五十。”

“父亲!”

“父亲!”

楚长辞彻底暴怒,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整日不学无术,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胆子敢私自拿库房的银子。拖下去。”

楚望生一边求饶,一边不由自主的被两名侍卫拖了出去。

很快,书房外传来惨叫声,以及木棍打在肉体上的闷响声。

半个时辰后,楚望生趴在床上里哼哼唧唧,裤子扒下,大丫鬟小心翼翼涂抹药膏,由九光丹捣碎混入热水形成的膏状。

涂抹完药膏后,屁股一片清凉,楚望生抬头,朝床边的楚望楼道:“大哥,我被黄杏坊坑了。这个仇必须要报。”

楚望楼平淡道:“要不是你打歪主意,怎么会陷进去?”

“话虽这么说,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楚望生恨恨道。

“算了吧,黄杏坊背后靠着玉华阁,不是你想动就动,别多事了,省得父亲责罚。”

“那我派人去盯着黄杏坊,看看他幕后东家是何方神圣,就盯着,不做多余的事。”

楚望楼沉吟一下:“也好,让云府那边的人盯梢,小心些。”

楚望生眼睛一亮:“娘亲已经请云府的高手偷偷潜伏进来了?为了那个小贱种?”

“嗯,”楚望楼沉声道:“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我总有心悸的感觉。虽然知道他不可能跨入练气境,这祸害一天不除,我心里头不安。”

楚望生神情兴奋:“这样一来,水玲珑就是我们的了。”

楚望楼亦是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告诫:“这件事别传出去,保密。”

“大哥,我知道的。”楚望生不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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