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生而为人,生前的最后一抹念头是,此天之下,无人可托。
什么君子之交,什么羽兄,什么鸿弟,不过是那人为了扳倒苏家的一条计谋罢了,可怜自己一片真心错伏,害了全家。
而溪鸣禅师惊才绝艳,年方二十,第一次与已经成鬼多年的原主相见时,没有一开始就端着什么佛门做派,而是循循善诱,将原主的一身戾气化为无物。
溪鸣圆寂时,不过三十。
一人一鬼,在溪鸣山上作伴了十年。
这十年间,原主放下了仇恨,放下了戾气,甚至还陪着这位高僧降妖除魔,唯一不足……
原主漂浮在溪鸣寺上空的时候,无数次苦笑,若是自己还是活着的,该有多好?
看那小和尚日夜青灯古佛,三句不离阿弥陀佛,他就想着,哪怕自己有一丁点活人的体温……也好过着放着溪鸣一人在冰冷的佛堂……
而此刻,苏鸿看着眼前的尘谒,这极尽相似的眉目……
他感受到原主的渴望在心中复苏,几欲燃成一团焚林的业火。
四舍五入,就当你是我三世寻找的情缘了。
这个位面……
诱佛。
可太刺激了。
尘谒明显感觉到苏鸿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抹说不清的……企图?
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出家人岂有坐视不理之理?”
尘谒面上无虞,亦无悲无喜,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过路的僧人一般。
可事实上,他心中早已排兵布阵了无数次,关于如何将这一位溪鸣鬼王打得魂飞魄散。
从他入佛门,被始祖点晤了佛性,他就从未对任何邪祟鬼物抱有慈悲之心……
除了柳逢春。
算了。
眼前的鬼物,必然对自己了如指掌,否则,又怎会用柳逢春与自己第一次相遇的话来迷乱自己呢?
可他不是柳逢春。
任何人都不会是柳逢春。
苏鸿眯了眯眼,笑着依树爬起:“那是极好,只是在下刚刚惊慌逃窜的时候扭伤了脚,不知圣僧可否扶在下一把?”
尘谒握着降魔杵的手再次紧了紧。
苏鸿心中隐隐一笑,没见过这么上赶着凑过来的妖艳贱货吧?
现在的妖精鬼物啊,一个个都装什么清纯佳人,隔着二三十丈就孤苦无依了。
苏鸿不一样,我就当着你的面矫揉造作,圣僧搭把手呗?
尘谒垂着眸子走过来。
他每走一步,手中的降魔杵便隐隐震颤得越厉害。
这是在提醒尘谒,前方的这个青年修为十分高深。
溪鸣鬼王,竟然敢用一代高禅师溪鸣的法号给自己命名,而且如此大胆地面对尘谒,反倒令尘谒按下杀心。
他要知道,这个鬼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牵起那只指骨分明的手掌,尘谒心头微微一动——
苏鸿的手,是热的。
鬼物都是冰冷无情的,但苏鸿的手,却像一个活人的手,温润如玉,如主人的笑容一样,让人心安,让人……心疼。
苏鸿微微一笑:“多谢尘谒…...圣僧。”
一片霁月清风。
【系统:骚不过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