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了片刻,才开口,“笑笑说她分不清我是彤晴晴还是简雨晴。”
“你在说什么呢。”梁清猜到了七八成,晴晴要向她坦诚。可是,她呢,她自己怎么坦承一切?“不管你是哪个,都是我梁清的好朋友。”
“你...都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梁清沉静道,“新闻上已经播了。”
彤晴晴默了声,一夜击杀两个黑帮龙头老大的新闻多么震撼多么吸引人眼球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晴晴,每个人都有秘密,但这和我们的感情没有关系。”
梁清离去时,顾允言正倚在墙上和梁亦柯说着什么,她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秒就挪开了,清冷的容颜就像万年不化的冰山,踩着细碎的步子离他们远去。
梁亦柯看着她的背影,发了条短信给她。
‘有些事你如果只字不提,那么事情就到这里结束。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如果你吐露一字,她的后半生的生活足够让你后悔。’
梁清几乎是抖着手回复过去的,她真狠狠给他一个巴掌。
‘好’
一个好字已经让她负债累累。
她站在电梯里揉了揉太阳穴,是什么时候她和梁亦柯的关系越来越僵硬的呢。
是他20岁接管公司,开始贩卖军火开始,而她厌恶极了这一切,厌恶极了这条道路。
她17岁,他20岁,家破人亡,公司危机重重,她去了法国,他开始贩卖军火,他们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而顾允言亦是和他走同一条道路的人。
害得他们变成这样的人是简行轩,也是自己的父亲。
公司资金周转不灵,父亲企图通过别的手段筹资,军火贩卖,多么吸引人,钱会孜孜不倦的流进口袋。
父亲到底不是这行的老手,做了几单赚了些小钱就可以做大的了,结果却被骗的连命都搭了进去。
而简行轩就是那个狐狸一样的骗子,骗父亲说这批货物他联络人卖到中东国家,五五分成,结果呢,一个人独吞了所有,那场枪战要了父亲的命,他怎么可能干得过简行轩。
梁清一想到还有另一个人也在死在了简行轩的手下,想到那张清秀阳光的脸蛋,心尖上就像扎满了刺,生疼生疼的,涩了几分眼睛。
梁亦靖,她的双胞胎弟弟。
17岁啊,17岁就死在了简行轩的枪下。
梁亦柯怎么会不恨他,她自己都很恨,恨不得将简行轩千刀万剐!
梁清捂住了胃,莫名的一阵抽痛,慢慢沿着电梯墙壁滑了下来,大口大口的踹着气,脸色一瞬间就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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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梁清也住院了。
梁亦柯带着翻译站在医生办公室里听着主治医生一腔的越南话神情冷漠。
她醒来时,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顾允言,视线往旁边稍微挪一点就是容笑。
三人都是寂静相对,沉默相望。
直到梁亦柯迈着坚毅的步子走了进来,口吻冷淡,“你们先出去。”他的双眸定在梁清憔悴却又依旧高傲的脸上。
梁清看到他们走了出去,懒得瞧他一眼,声音薄凉,“你想说什么?”
梁亦柯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笔挺修长,俊冷凌人,“你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沉默了片刻,“嗯,知道。”
梁亦柯插在裤袋里的手微微握成拳,脸庞上线条越发冷硬,“好,很好。”
他被她淡漠的表情噎得一句话都讲不来,满腔怒火不知怎么发泄,他没资格责怪她,也没资格告诉她他很心疼。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
“你不用摆出一副恼火又难过的表情,梁亦柯,我的事轮不到你动一丝一毫的情绪。”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是要和我犟?这辈子都打算再认我了?”
她睨了他一眼,轻笑,“这样?哪样?如果我今天还是活奔乱跳的站在你面前,你会为我难过吗?你会意识到我是你妹妹而心疼我吗?”
他一向对事都漠然,但是那一成不变的声音还是夹杂了丝丝怒火,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兆,“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幼稚!”
“是啊,我真的好幼稚,爸爸和亦靖死的时候我跪在地上哭喊着乞求着你不要去碰军火,我竟然会幼稚的做这种事情。你知道我有多恨这个的,这条路害死了妈妈,也害死了爸爸和亦靖,为什么你也要碰这个呢?全世界,我只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呢!”
梁亦柯微微别过头,重复着7年前说过的话,“我不这么做梁氏就会破产,爸爸一辈子的心血就没了。”
7年前梁清听完这个解释以后就义无反顾的离开了a市,而现在的她只能闭上眼,慢慢平息她的愤怒。他们争论的话题永远不会有一个答案,一个让她安心让他满意的答案。
许久,她转了话题,“你答应我的,不会再对晴晴做什么了。你答应我的。”
她和梁亦柯是兄妹,他有一个深爱的未婚妻,他计划着杀死了简行轩。这些触目惊心的事情梁清也只能苦笑往肚子里吞,她的秘密太过沉重,与她们的情谊有关,而并非像她对晴晴说的那般轻巧。这些犹如病毒一般的秘密一不留心散播出去,她们都会死掉,为爱情而死,为友情而死,七孔流血而死,五脏撕裂而死。
那样她孤寂的世界就再也没有一点亮光了。
“我说到做到。”
“你要杀简行轩,利用她的感情是怎么回事?”
梁亦柯不想与她讨论这个问题,看了她一眼,道了声好好休息,在关门的那一刹那又补充道,“等会派人送你回a市回老宅,如果担心你的好朋友那就好好听我的话。”
她发狂得红了眼,抽过枕头就狠狠的朝那边扔了过去,砰的一声,枕头撞到合上的门落到了地上。
他的威胁她没有办法反抗。
至少她希望以后彤晴晴回忆起她的时候,会和别人说梁清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不是最虚伪的女人。
梁清深深吸了口气,却涌上一股苦涩,她坐在病床上双手环膝,慢慢把头埋进双臂,肩膀控制不了的抖动了起来,那种细细的凉凉的呜咽声在这个空洞的病房里显得格外荒凉。
顾允言在门外等了很久,等着病房里的人哭完,他才犹豫着推了门进去。
“有事?”梁清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漠。
他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先说哪一句。
他到底爱谁?他也分不清,他放下不梁亦清,也离不开容笑。
容笑主动的那个吻让他无法在梁清面前抬头,他看到梁清的那一刹那恍然大悟,容笑是故意的。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顾允言问道。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平静的说道,“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吧。你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们那些事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那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能分得清那是不是爱。我想我要是真爱你,当初也不会义无反顾的离开你,你要是真爱我,这么多年,你明明可以挽留无数次。”梁清的眼神很坚定,一种从此你我老死不相往来的坚定,“你心里有笑笑的,我看的出来,既然这次老天都安排你们相遇了,那就好好珍惜她。”
她爱顾允言吗?她分得清的,她爱的。可是她拿什么爱?
“好。”顾允言挑挑眉,笑得很僵硬。
拒绝,她对他从来只会是拒绝。大概...她真的不爱他了吧,很早以前就不爱了吧。而他像个傻子对她念念不忘那么多年。
顾允言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击碎了,再也拼不起来,疼的他皱了眉。
梁亦柯那颗冷邦邦坚硬的心终于还是染上了一层疲惫。
他走到医院后的小花园站在那里只是安静的抽烟,一根又一根,呼出的浓雾就像他缠绕在他心头的情绪,呛人得很。
梁清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计划接近她引出简行轩,他根本没有把感情规划进去。可是到后面才发现女人的弱点就是爱情,拥有了她的爱情,引出一个简行轩是多么容易的事情。她不会怀疑你的用心,相反只会一味的相信你。
她是没有错,可谁让她是简行轩的女儿。杀父仇人的女儿他怎么会不恨,梁亦清与她是多年好友自然恨不起来。
如果亦靖没有死,和她一样的年纪,凭什么她可以快乐的活着,而他的弟弟却早已沉入泥土中沉睡。
顾允言问他是否还要继续计划的时候,他想的却只是希望可以她快点醒来。而且他犹豫了,纵横商场那么多年,为了利益他行事都是果断决绝的,第一次他开始斟酌继续往前走那种后果他承不承受的起。可是转念一想,她痛苦或者快乐,又与他何干。
他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根烟,恍然间脑海里又飘过她的脸盘,面对他的时候总是红扑扑的,模样清纯动人,笑的时候梨涡总是好看的让人陶醉,缠绵在他身下的时候又是那样妩媚娇柔。
那样的笑脸却让他更烦躁了些,秀眉微蹙。
***
彤晴晴捧着骨灰盒回到a市的时候,那里正在下大雪,漫天的大雪在寒风中飘散摇曳,似悲哀的命运它们只能任凭风吹却无力反抗。
梁亦柯站在她身旁为她撑着黑色的雨伞。
直到她跪在坟前,膝盖被雪水浸湿了,他才拥着她回了车里。
还好,这两天她的情绪已经稳定很多了。
“在飞机上没睡好,回去好好休息。”
彤晴晴看向窗外百花花的世界,点了点头,又想起梁清,“我下午去看看爱清吧。”她说她身体不舒服连夜回了a市,说是越南医生的鸟语她听不懂,身子娇贵得回a市慢慢治。
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梁清很能忍,即使生病再严重她也从来不会和她们说,过分的独立和自强,所以她还是很担心她的。想起她老因为酗酒进医院,她的胃不好,也不知道她家里那些保姆做饭会不会清淡润补一些。
“明天再去吧,下午晚一点医生要过来看看你的伤口,身体这样虚弱就别乱跑了。”梁亦柯拿过毯子盖在她身上,又吩咐司机开稳点。
“奥......那你下午要去公司吗?”
“嗯,可能不会回来,这几天耽搁了不少事情。”除了公司的事,还有秋人。
她垂下了脑袋,“对不起,这个新年让你过得很糟糕,让我也过得很糟糕。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孩那该多好。”
梁亦柯神色淡淡,缓缓道,“都过去了,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彤晴晴又感觉眼睛酸得厉害,不顾伤口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阿柯,还好有你陪在身边。”
他总是在她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出现,为她遮风挡雨,温柔又细心。在她黑暗无边的世界里点燃了一座灯塔,驱除着她的不安和恐惧。
后来彤晴晴回忆起这一幕的时候笑得很讽刺,他将她世界完全摧毁,她却在那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梁亦柯墨色的凤眸渐渐沉了下来,只是温柔的安抚着她的背,薄唇紧紧抿着没有回答。
第42章
半个月后,梁氏老宅。
路秋人洗完澡对着镜子里的她看了许久,深深吸了口气,挂起一抹微笑走出了卫生间。
“亦柯,你不睡吗?”她看见他站在窗前似乎在想着什么,心里渐渐涌上一股害怕的感觉,害怕他今晚又走掉,头也不回的走掉。
果然,他说,“今晚我去她那边,最近伤口结痂,她晚上睡觉不安分总是有意无意的抓。”
路秋人尽量保持着她的微笑,心却疼了起来,双手僵硬的垂在那里,“你能和我说说下一步的计划吗?你是要继续还是到此为止?”
梁亦柯的手指划过冰冷的窗沿,有意无意的敲打着,“到此为止吧。我答应梁亦清的。”
“那好。那你从越南回来后一直陪着她算什么?就不能早点做了断吗?”她从来没有这样和他说过话,这样质问的口气,这样不信任的口气。
回来那么久,今天是他第三次回这个家,没有一次是在这里过夜的。这里还是不是他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