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枪确实是林淮生开的,他不需要消音或者故意安装膛口消焰器的武器,吸引敌人火力就是他的目的,所以他就在离“麻雀”潜伏点上方大约300米处,很随便地寻找了一个射击位置,居高临下向下开火,他如此的有恃无恐,是因为他知道山谷里的敌人狙击手在这样的距离(550米以上)很难击中自己。

山谷里枪声响城一片,第二名敌人迅速找了个隐蔽处趴下,开始用轻机枪压制林淮生的射击,他全然不知,自己竟然就躲在“麻雀”小组的一侧15米处。

这个家伙的隐蔽点选的不错,山脊上的林淮生很难打中他,不过这名机枪手还是将半个身子暴露给了“麻雀”观察员,观察员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名机枪手痛苦的表情。观察员完全可以体会到,即使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人,要在30度的斜坡上使用沉重的机枪抬头射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光是不停地调整频频向后移动的脚架,就够受的了。观察员慢慢操起9毫米的消音狙击枪(实际上算是一种带瞄准镜的冲锋枪),对着那张扭曲充血的脸扣下扳机。混乱的枪声中,没有一名特种部队的士兵注意到灌木丛里消声武器短促开火产生的微不足道的枪声,只是这挺机关枪突然哑火,然后一具尸体连同他的武器一起滚落下山坡。

山头上的林淮生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他正被另一侧精确的三发点射压制得抬不起头,他转身撤离原来的位置,在山脊上的树林里奔跑转移,现在山下所有的敌人都能看见他,但是打不着。

已经爬上山坡上的敌人再次犯下错误,他们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飞奔的林淮生身上,纷纷从一个个土堆后站起身来,从这里站姿射击或许可以很勉强地够到那个人。但是突然间,又有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滚下了山坡,没有人看清他是被哪里的子弹打着了。

狙击手扎西一直躲在河对岸的岩石后面,他精心选则的这个阵地不错,周围灌木丛生,后面又有一些常绿爬松和柏树,上面的敌人容易被这些大树的阴影所欺骗。现在他确信山坡上有一个一直在暗箭伤人的火力点,那个在山顶时不时露脸的疯子,只是一个诱饵,他通过单兵电台提醒已经冲上山的兄弟,不要贸然站起身来。现在是由他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扎西慢慢将步枪伸出树林。这支M24狙击步枪上的8X瞄准镜装有蜂窝状滤光板,在阳光入射角不太大的情况下,不太容易造成逆光暴露,不过世事无绝对,扎西刚才只用肉眼观察,他只在有把握的情况下,才进行瞄准;他深信一件事:对于狙击手而言,长命的要领就是凡是小心。

他不理会隐入山脊森林的那个虚张声势的人,那样的距离的跑动目标他没有把握。他慢慢在山坡上找到了已经毙命的机枪手,沿着尸体滚路时,一路折损的荒草和灌木向上找到了他刚刚躲藏的个土堆,从土堆上鲜血喷溅的方向看,那一枪不可能是上面打得,这个可恨的火力点应该就在土堆左侧水平位置,而且伪装的极好。

扎西之前已经知道了敌人使用的是一种9毫米子弹,威力不大,加上消音器,射程不会超过200米,所以他就在这个范围内慢慢地搜索起来。

“格桑,朝上方移动40米。察看那里的杜鹃丛,小心些。”他下令道,希望手下能够摸到那个火力点。

一名手下从半人高的草地里探出头,然后吃力地向上爬行,爬到了他的连长怀疑的那堆灌木里,四处张望,显然没有什么发现。

“连长,没有发现。”电台里格桑说道。

“很好,向右侧找找看。”

瞄准镜内,部下拎着自动步枪,向一侧移动,然后停了下来,似乎看到了什么。但是格桑还未操起武器,然后猛然间向后一仰,摔倒在地,慢慢画落下来。

扎西准确地捕捉到了树丛里微弱的闪光和转瞬不见的一缕烟雾,他将枪口对准那里,心中暗暗计算着抬高枪口射击的种种修正值,他没有把握打中这一枪,不光因为距离太远,还因为他没有看清对手的躯干和头部的位置,这是防逆光的滤光板导致光线通过不良的一个副作用,不过他只能靠经验向大致的人体中部开上一枪,可以保证打至少有一个折中的结果——这个人非死即伤。无论如何,按照他的计划打完这一枪,他都可以稳稳地转移阵地,这样他可以处于不败之地。

“砰!”的一枪,他扣动扳机,然后看到树丛里有人影倒下的痕迹,他知道还没完,因为对方可能是一个两人的小组,不过他没有时间搜索,因为他拥有专业的素养,知道现在不是斗狠的时候,他悄悄躲到岩石后,然后慢慢撤离阵地。他在科罗拉多莱德威尔受训时,训练营的一位军官说过:见好就收,长命百岁。

林淮生此时居高临下,看到了森林边缘有一个卑鄙的黑影正在朝树林里面退缩,就像一堆爬行着的乱草,他潜藏在一片石头后面,山坡上的狙击点位置太低,没有射界可以打到他。而这里有550到600米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实在有些远了,林淮生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的狙击手,他在陆航团时也经受过精确射击的训练,不过要领是火力支援而非狙击,所以他会一些真正狙击手永远都学不会的贱招。对他而言,压制敌人保护战友才是第一位的。

林淮生在瞄准镜里将十字草草对准那个躲在大树阴影里准备退场的黑影,然后扣下扳机,他没有奢望能够神奇地击中这么远的目标,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校验的弹着点而已。

弹着点离目标足有2米远,扎西子弹被激起的巨大泥浆溅了一身,他发现自己低估了敌人的反应速度,但是这个人的准头太糟了,实在不象是一个射术精良的射手在射击。但是他还来不及窃喜,第二枪又从高处劈头盖脑地打了下来,擦着他的肩膀落到了前面的松树上,将碗口粗的松树拦腰打断,腾起的松木碎屑中,大树轰然倒下将将原定的退路阻挡住。显然不够精确的射击有时候也会有一些额外的收获。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人?”扎西心里暗暗叫苦,狙击与反制的训练里,从来没有这样粗鲁的打法,难道那个远在山上的外行正在利用半自动射击的优势编制一张火网,想要装撞大运?他确实猜对了林淮生的心思,不过有些晚了。

扎西不得不翻身小跑,将一名狙击手应有的沉稳丢得干干净净,就像一名躲避机枪的普通步兵一样不停地急转以躲避乱飞的子弹,一路逃跑中,身边的乔灌木植物被毫无准头但是威力巨大的子弹打得东倒西歪,噼啪乱响。

山坡一侧,一直潜伏不动且从不说话的“猫头鹰”小组也看到了从茂密植被中暴露出来的敌人,敌人离开了射击的死角,且那些被林淮生打断正在冒烟的树桩成了绝好的修正横风的参照,现在要做的只是找到上面那个疯子的射击节奏,偷偷下手。

“猫头鹰”默数着林淮生的射击,同时调节着自己的呼吸,很快掌握了这个疯狂老兵的射击节奏;当枪响过第9声时,“猫头鹰”与林淮生同时扣下扳机,枪声几乎同时响起,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这样做是为了不至于引起太多敌人的注意,虽然仔细的人完全可以听出其中的差别,但是现在大部分敌人的注意力还都集中在山脊上的火力点。

“猫头鹰”的子弹准确的击中了扎西的后背,瞄准镜里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身子歪向一边,显然脊梁打断了。

“我好象打中他了。”电台里林淮生用一种惊喜而又侥幸的语气说道。

“没错,我看到你打中了。”从来不说话的猫头鹰终于开腔了。

“是不是还得补一枪?我没看清击中位置。”说着话,林淮生从山脊的大树后面探出头来。

“不必,快把你的头缩回去,当心敌人第二狙击手。”

“猫头鹰”向来不喜欢说话,但是现在必须赶紧阻止上面探头探脑想看清楚的林淮生,这个人活着,现在成为了雪狼压到一切的任务,他现在虽然处于那么一个敌人不容易打到的制高点,但是不等于没有人可以打中他。

果然已经冲上山的几名敌军探出身子再次向林淮生射击,但是十秒内2个火力点一一哑火,他们被几十米外暗藏的一支消音武器打倒还浑然不觉。

“‘猫头鹰’,这里是‘麻雀’,冲上山坡的敌人全部干掉了,不过我的观察员受伤了,击中肩部。我需要掩护。”电台里“麻雀”小组说道。

说着话,麻雀小组的狙击手扛起受了重伤的同伴向山坡上跑。远远看去就像一丛灌木突然活了过来。

“猫头鹰”只得冒险留在原地,他们必须坚守在这里完成掩护工作,虽然原则上他们必须立即撤退更换阵地,但是他们现在必须坚守等到同伴脱险。果然丛林里的其他敌军按捺不住想冲过小溪,这些冒失的敌人被猫头鹰的两支口径不一的狙击步枪一一点名,一时间,没了指挥的敌人被这里的火力点搞得晕头转向,只得停止了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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