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里头,夫子在对景瑞一对一教学,外头廊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排站立。

夫子时不时就踱到窗边往外瞅上两眼,所以凝猫连半句话都不敢说,生生地把对萧子渊这小婊砸的怨念藏在了心底,只能斜着眼瞪他。

而萧子渊则是面无表情,恍若未见,只是那双沉静的眼眸中,却隐隐闪着微不可查的笑意。

夫子罚过凝猫,才知道这位竟然是府里的小姐,他那张老脸顿时是一副惊吓不小的神情,凝猫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误罚了她而震惊愧疚,却不想,夫子默了半晌,转向景瑞,在他肩上拍了几下,“幸亏黄大人还有你这么个儿子。”

凝猫顿时感到自己受到了深深的蔑视,她默默地忍了,没想到这夫子却把这事捅到她爹跟前去,建议她爹好好管束女儿,就算没有一技之长,至少也得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爹在饭桌上把夫子的原话这么一说,凝猫几乎把脸埋到饭里,最后决定,是该放点大招让他们亮亮眼了。

她一脸认真,“我发现你们都对我存在误解,我其实会的东西可多了,可厉害了!说出来怕吓到你们。”

一桌子的人都笑而不语。

黄天仕咳了一声,捻了一块肉到女儿的碗里,格外和蔼可亲地说:“大家闺秀要食不言寝不语,快好好吃饭。”

凝猫:……麻烦能不能收收你们那不信任的眼神!

她瞬间不想说话了,只在心里很不敬地飘过一句话:无知的古人哪!

……

蝉声聒噪,草木欣然。米虫小姐凝猫每天吃吃喝喝,学学骑马,练练刺绣,顺带着还练了几招假把式武功,感觉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五月就迈着不紧不慢的细碎步子,款款走来。

这两个月,她还在细心研习着刺绣。经过两个月的奋发努力,她最后拿出的成品总算稍稍贴近了些正常人的审美。

这次她做出来的成品还不少,首先是答应大哥的荷包,然后依次是父亲的袜子、母亲的帕子、三哥的腰带。

黄天仕和周氏收到女儿亲手做的东西,都高兴得不得了,眼角纹都笑了出来。

周氏更是连连夸赞,“真是个好孩子。”

呵呵,有些人似乎忘了一个月前是谁训她调皮捣蛋不省心来着。这些大人啊,真是健忘。

周氏又接着道:“好好努力,再练个十年八年,我闺女就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了。”

凝猫黑线,“娘,您闺女其实是天赋异禀的神童,会的东西可多了,尤其是……”

凝猫话还没说完,周氏拍拍她的脑袋,“大白天的就别说梦话了。”

凝猫再一次的,不想说话了。

虽然萧子渊不仗义,可凝猫依旧十分“好心”地给他也绣了个香囊。

萧子渊收到了凝猫特质的香囊,当天晚上,他打了一个晚上的喷嚏,第二天变成了个小红鼻子。

吃早饭的时候周氏十分关心,“子渊,你的鼻子怎么了?”

萧子渊瞥了凝猫一眼,便见她嘴角扬着笑,正一脸开心地吃着小汤包,一脸陶醉和满足。

“走路不小心撞了一下,没事。”

景瑞抬起头看他,眼中带着困惑,怎样的花样撞法能把鼻子撞得连打一个晚上的喷嚏?昨晚上他可听得一清二楚呢。

凝猫这时候抬起头来笑眯眯地说:“下次小心一些,可别把鼻子撞坏了。”

萧子渊咬了一口手中的白胖馒头,声音有点阴阳怪气,“多谢关心,你也小心些!”

凝猫脸上的笑很成功地僵住了,这厮,这是在威胁她吗?

输了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凝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谁怕谁啊!哼!

……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届时京城的护城河上会有十分隆重的划龙舟比赛。

这是他们在京城的第一个端午节,据说那天的热闹程度几乎能达到万人空巷,护城河旁边的酒楼都已经早早地被人包了下来,普通老百姓只能挤到河边看,可那样的视觉效果自然是相差甚远。

“划龙舟,想去看吗?”凝猫骑着翻羽溜了一圈回来,慕容北辰问她。

凝猫的眼睛不自觉地亮了亮,像夜空中的黑宝石,心道,她北辰哥哥一定是属蛔虫的,还是她肚子里的那只。

“可以吗?可是听说那天人很多,周边的茶楼都给包下来了。”

“你不用管这些,只需要告诉我想或不想。”

凝猫顺从内心地点头,“想。”

“好。那天我派人去接你们。”

“北辰哥哥,你介不介意告诉我,你准备怎么给我弄个包厢?”

慕容北辰说得轻描淡写,“抢便是了,这有何难?”

凝猫:“这……这都可以?”

“我的专长就是横行霸道,你不知道吗?”慕容北辰温柔地看着她。

这样的专长,她也好想有。

他又似蛔虫附体了似的,十分自然地说:“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横行霸道,闯了祸告诉我便是。”

凝猫心口顿时甜甜的,“北辰哥哥,你这样要把我教坏了。”

他唇角一样,勾出了一个魅惑众生的笑,“教坏了又如何?你开心就好。”

心口彻底被填满了,甜得几乎发腻,她也扬起了一个笑,灿烂又明媚。

“嗯,我很开心。所以我现在又多了个专长啦!”

“嗯?之前的专长是什么?”

“之前的专长可多了,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多得数不清……”

“说说。”

“不要啦,说出来怕吓到你,咯咯咯……”

“呵呵……”

凝猫回到家的时候,步子都是蹦蹦跳跳的。

原来被人宠着宠着是会上瘾的。

凝猫正喜滋滋地走着,突然瞟见那头有个人影在晃荡,跟孤魂野鬼似的。走近一看,却是萧子渊。

这小路痴,莫不是又迷路了?

今天凝猫心情好,便摒弃前嫌,扬手跟他打招呼,“嘿,小路痴,又在找路呢?”

萧子渊两眼一瞪,“我不是路痴,我只是方向感不大好!”

“路痴真不是什么绝症,何必总是这么不敢面对呢?”

萧子渊的脸已经黑了一半,缓了半晌才恢复了如常的神色,再开口,语气里带着一股怪腔怪调的味道,“在路痴界的资深前辈兼胖中之首面前,我如何敢托大?”

他刻意加重了“胖”和“大”这两个字,凝猫顿时就被狠狠地回了一击。

为了尊严,为了脸面,她只能直起奋斗。

“我,我哪里胖了!我只是,只是……瘦得不明显罢了!”

“长得胖又不是什么绝症,何必总是这么不敢面对呢?”萧子渊轻飘飘地说,语气跟凝猫方才一样一样的。

两三回合下来,凝猫就从方才的挑事者变成了现在无力还击的一方。

这厮走近她,一脸勉励地看着她,“长得胖不是什么错,我相信你还可以更胖,要努力!”

说完,这厮就迈着优雅的步子,款款地走了,留下凝猫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嚷,“你大爷的!”

一个晚上的好心情全给他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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