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恨你,不想见你。江都何曾下过这样大的雪,冰凌凝结甚至阻塞了运河河道。姑姑在天有灵,她一定是不想见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琼花开放……”

啪!摔倒在地之前我看到他幽深目光中好似燃起了狂烈的绯红,妖冶臻于末世之色。眼前剑光寒凉,侧颊火热炙烤着我发不出声音,只觉一阵风从身侧拂过,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白色衣袂跌落在我身前,点滴血珠流下来迸碎,如念似珠溅向四周。

“笙哥哥……”我颤抖着将他翻过来,后背一道狭长的剑痕浴血刻在似霰白衣上。仿若不染纤尘的白釉瓷瓶上被人残忍地划破,胸口蓦地窒闷,隐忍多时的泪水终于破堤,滴点坠落氤氲着血色。那个身着龙袍的人步步后退,怔怔地看着手中滴血的剑,似乎不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情。萧笙挣扎着跪倒他面前,“陛下……公主口不择言,您不要与她计较。”

父皇……好似顷刻间苍老了,绫络缠绕的胳膊无力的垂下,踉跄着后退几步慢慢踱回龙椅。声声如呜咽叹息,冷弦低颤蔓延在殿宇内,“你们都下去吧。”

我扶着萧笙往外走,什么都不重要了,与我的笙哥哥相比所有一切都不重要,只要他平安。我不该让他为我受伤,心中悸痛却又含着淡淡雀跃,是被人保护的温馨安然。玄夕殿门口凤鸾辇舆远远听着,衣香鬓影缭绕,绾绾搀扶着母后正拾阶而上,我淡淡地将目光迎上。中间隔着巍峨华丽天阶,咫尺之间又好像天涯远隔。脸色苍白的萧笙试图挣脱我的搀扶,我却下意识握得更紧,一步一步从她身侧走过。

“瑶儿……”浅浅呼唤幽然如哀叹。

心猛得一颤,不自觉抓紧了手,顺着垒土砌成的阶梯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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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时,绾绾带了新罗进攻的清梨雪岚膏,悉心地为萧笙涂抹伤口。我虽与母后不亲近,但与她身边这位女官却是极好,这次南巡入如墨染疾没能跟来,她知我身边没有如意的人侍奉便时常过来探望。萧笙的脸色已经不似在玄夕殿时的孱弱,逐渐恢复了些血色。甚至能以胳膊支撑在床榻上,坐起来安慰我:“别胡思乱想了,真要嫁公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涉及两国邦交。就算陛下当下允婚,准备起来没个一年半载也是不行。”

我嗟叹道:“若是当真答应了,准备的时间再长总归有那么一天。”绾绾看我情绪低迷,想要出口安慰,话到嘴边却听外寝宫︳女禀报,“宇文将军求见。”我奇道:“宇文成都?”窗外虽被雪光映衬的苍亮,但月至中梢,暮色已深。我知他们宇文家恩宠正隆,因其父掌管禁军可随意出入皇宫,可深更半夜,总归不合礼数。若换做平常,肯定是懒得见,随便找个理由回绝了便是。可今日不同,萧笙刚受了伤,我不想再闹出什么事牵连到他。便道:“请宇文将军稍等片刻。”

趁着我整理衣状的空当,嘱咐绾绾照料好萧笙,他不放心地说:“要不我陪你去?”我随意地拿起木梳梳了几下,“你安心休息吧,他还能吃了我?”

一如外寝忍不住蹙眉,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我忽得想起那日在宫门的玩笑话,冲宇文成都极其夸张地叫道:“你不会真得回去喝酒了吧?”他眸光映着雪色幽亮,颇为淡漠,“我当真如此,你是不是挺得意?公主魅力无边,无数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越听越不对劲,“等……等,你有话说话,大晚上阴阳怪气也不嫌渗得慌。”

灯摇烛斜,光线明灭不定落在宇文成都的脸上,愈发晦暗难辨。“我听说突厥王子前来求亲,你若是不想去,我有办法……”“不用了。”我未加思索断然拒绝,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偏为之,但有些事情可为却也不能为。在这世上,任何事情都能亏欠,唯有‘情’之一字,若是心无意,毫厘都不能舍。

“你不用答得这么快,好好考虑考虑,我……可以只要形式。”语气中染了醺醺然的柔润,甚至如早春新芽般生涩,无措。我微笑着摇摇头:“成都,谢谢你。但是真得不可以,于你于我都不公平。”他突然暴怒如雷,霍得站起来,指向寝殿,“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他整天除了吟风弄月伤春悲秋,吸引女人外还会做什么,这种小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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