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斗,你最近和清扬有什么联系吗。”

“孙儿最近和清扬联系不多,乡试结束之后,孙儿回家了一段时间,前日才来到南京,还没有来得及去找清扬。”

“哦,你数次去清扬家里,可见他的家里有什么变化。”

“孙儿不知道爷爷所问何事,孙儿记得鹿鸣宴之后,郑家曾经召集江宁县以及附近宗族家人,一起庆贺清扬成为乡试解元。”

“哦,依你的看法,郑家的条件如何啊。”

“爷爷说到这里,孙儿倒是有些感悟,郑家应该很是富裕,只不过一向低调,而且和邻里之间的关系都处的很好,特别是清扬,尽管成为了乡试解元,可是见到邻里之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孙儿到郑家的时候,都能够听见邻里之间的议论,说郑家公子人很好。”

杨成微微点头,其实这次是他专门带信,让杨廷枢来到南京的。

“这么说郑家的确是富裕户了。”

“孙儿不敢撒谎,清扬和孙儿出去游历的时候,出手大方,沿途看见流民,主动出手相助,有些时候甚至委屈自身,孙儿觉得清扬的这些品质,值得学习。”

“听闻清扬的父亲购买了千匹骏马,你可知道此事。”

“知道,孩儿也问过清扬,清扬说郑氏家族喜爱骏马,家族中动辄上万匹骏马,不过那都是唐朝时候的情况了,如今不敢想象拥有万匹骏马的景象,不过千余骏马还是能够养活的。”

“哦,清扬是如此说的吗。”

杨廷枢的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尽管是一闪而过,但是被杨成发现了。

“淮斗,你知道什么,悉数都要说出来,我问你这些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的。”

“孙儿知错了,清扬还说了,荥阳郑氏延续千年,一直都是名门望族,可如今却逐渐衰败,既有家族子弟纨绔的原因,更是家族子弟缺乏血性之缘故,如今郑家有钱,购买骏马,加以调教,让家族子弟皆能够驯服骏马,一来是想着能够延续名门望族之声望,二来也是想着能够激起宗族子弟的血性。”

杨成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寒芒。

“如此形成的影响很大啊,难道清扬就没有想过后果吗。”

“孙儿也劝过清扬,不过清扬的回答让孙儿羞愧,清扬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郑家既没有屯聚居奇,又没有做危害朝廷和官府的事情,更没有盘剥百姓,相反还帮助朝廷官府实施教化,要求邻里乡亲遵纪守法,服从官府的号令,若是郑家购买了这么多的骏马,就遭遇到他人的怀疑和觊觎,岂不是显得大明天下岌岌可危了,只有那些乱说之人,才真正的是心怀叵测,唯恐天下不乱。”

杨成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好一个清扬啊,居然当着你的面如此说,若不是你们之间情同手足,他也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子斜,本来就没有什么居心,怎么会怕他人的诬陷。”

杨廷枢鼓起勇气开口了。

“爷爷,是不是有人说清扬兄的坏话了。”

杨成本来不想将事情告诉杨廷枢的,更不想让郑勋睿知晓,不过刚才的一番交谈之后,他的心思变化了。

“你说的不错,的确有人诬陷清扬,说清扬父亲购买千匹骏马,乃是居心叵测,图谋不轨,说江宁县乃是京畿县,不允许此等情况的出现,还说要剥夺清扬及其父亲的功名。”

杨廷枢气的脸色发白,身体也微微颤抖了,他当然不笨,爷爷既然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事情,那态度就是非常明确的,而且郑勋睿没有什么背景,人家攻击郑勋睿,背后是意味深长的,绝非那么简单。

“爷爷,孙儿想不到竟然有人如此的无聊狠毒,南京和苏州的读书人,谁不知道清扬和孙儿的关系要好,若是有人攻击清扬,孙儿岂能脱得了干系,笑话了,购买千匹骏马,那就是谋反了,无凭无据就说人家是谋反,下一步就要说孙儿也是同谋了,清扬父亲购买了千匹骏马,清扬罪不可赦,孙儿和清扬情同手足,同样是知情不报,这罪过也小不了,若是剥夺了清扬乡试解元身份,孩儿乡试亚元也保不住。”

听见杨廷枢这么说,杨成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明显,杨廷枢能够有着如此敏锐的判断能力,他当然高兴了。

“孙儿说的不错,你和清扬几乎就绑在一起了,既然你说了这么多,那我就还多问一句话,你认为这样的事情,谁会做。”

杨成问出来之后,杨廷枢的脸色严肃,思索了好一会才开口。

“孙儿认为这件事情,背后主使者就是针对孙儿的,甚至是直接针对爷爷的,清扬学识出众,但从未得罪过谁,倒是和孙儿在一起之后,为孙儿说了不少话,孙儿退出了应社之后,曾经遭遇张溥、杨彝、吴伟业和吴昌时等人的供给,清扬当时就说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话语,让张溥他们无话可说,本是孩儿和杨彝等人之间的矛盾,后来变成了清扬与他们之间的矛盾,孩儿还想到在苏州游历的时候,清扬让张溥无地自容,拒绝了杨彝要求他加入到东林书院等等的一切行为,孙儿甚至亲眼目睹了复社之中的那些卑躬屈膝之徒。”

“爷爷若是要孙儿判断,孙儿就大胆说了,东林书院、复社和应社,都脱不开干系。”

杨成微笑着站起身来。

“淮斗,自从和清扬熟悉之后,你进步很快,我很欣慰,你主动退出应社,让我更是高兴,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这结交什么样的朋友是非常重要的,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日后你还是要保持和清扬之间的关系。”

“爷爷刚刚说到的事情,孙儿可以给清扬说吗。”

“可以,而且要尽快,看看清扬有什么意见或者是看法。”

“好的,孙儿今日就去,清扬有什么意见,孙儿一定马上禀报爷爷。”

杨廷枢离开之后,杨成的脸色迅速变得阴冷。

刚才的一番交谈,让他更加坚定了自身的判断,这件事情与东林党、复社和应社脱不了干系,这种公然的进攻,而且还将背书疏陈给他看,好像就是当着他的面警告,当然对方可能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让他杨成表态,支持东林党、复社和应社,打击郑勋睿和郑家,这样他杨成就算是站好队了。

殊不知这些蠢货,根本不能够体会皇上的意思,还以为自己的算计是多么的准确,证据多么的充分,皇上为什么要董其昌成为南直隶乡试的内帘官,为什么董其昌高高兴兴的接受了圣旨,还在鹿鸣宴之后第一时间就和郑勋睿交谈,东林党不去分析原因,却做出来这样的动作,岂不是自讨无趣。

杨成本来准备第一时间给皇上写奏折的,不过现在他不着急了,他想要看看郑勋睿怎么说,还想看看董其昌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董其昌看完了背书疏陈之后,脸上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

“董大人如何看,本官看见这个背书疏陈,当真是寝食难安啊,若是南京城出现这等的事情,本官岂不是有着重大的过失啊。”

“雕虫小技,大人不必为这等小事情焦虑,想必大人是来看看下官之意见吧,下官从来不爱参与到政事之中,大人也是知道的。”

“董大人,这清扬可是你的学生,你还给清扬赠送了字画,上面写着戒急用忍四个字,莫非是董大人早就知道这些事情了。”

“大人说笑了,清扬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南直隶乡试解元,这是好事情,可也是坏事情,好事情是年纪轻轻就有着如此的才学,可喜可贺,坏事情是自身容易骄傲,可能沉湎自高自大之中,最终因为狂妄招致灾祸,此外就是遭遇诸多的嫉妒,人家时时刻刻盯着你,有一点小事情做不好,就会被他人无限扩张,甚至是遭受诬陷。不过这好坏都是转化的,自身能很好的把握,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董大人如何看这千匹骏马的事情。”

“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不过下官也喜欢骏马,就是买不起那么多。”

杨成哈哈大笑离开了。

董其昌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不过杨成离开之后,他的脸色还是微微有些变化。

“老狐狸,早就知道你的来历了,看来皇上之担忧还是有些道理的,可惜这一次,那些人是自讨无趣了,也不知道好好分析局势,如此盲目的进攻,岂能有作用。”

董其昌一边喃喃自语,一面慢慢朝着书房走去,他的官邸,外面是会客间,里面是书房,至于说办公的地方,那是不需要的。

这一次的情况有些不同,进入到书房之后,董其昌关上门了,拿出了纸笔之后,慢慢磨砚,似乎是在思考一些什么。

很快,董其昌提笔了,开始奋笔疾书。

半个时辰之后,一封信函从六部官邸送出,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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