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一直认为礼尚往来只是一种客套,就像对主人说谢谢您热情的款待、希望您×时×地带着×××到舍下小坐一样。她没想到还真有人会把她的客套话当真。

不过幸好,兰伯特男爵来的时候,没有带着什么会惹伯爵夫人不高兴的东西,比方说那位自愿奉献初夜的女奴。

“哎呀呀呀,这真是个稀罕玩意儿,”兰伯特坐在餐桌旁,举着手中的银叉子惊奇得道。

莉亚瞟了一眼她少见多怪的客人,尽管并不喜欢对方,但来者是客,她总不能冷落客人失了礼节,更何况是在诺丁汉眼前。她朝兰伯特微微一笑,然后举起她餐盘上放着的银叉,示范了它的用法。

“这真是,这真是太方便了!”兰伯特没有吝啬赞美之词,由衷的赞叹道:“一项伟大的发明,夫人,您的贡献应该载入奥丁的史册。”

莉亚抽动嘴角。她会告诉他,捣鼓这玩意儿出来,只是因为她实在受不了手撕肉条、刀叉肉块往嘴里塞的日子吗?当然,是在她一夜暴富的情况下。

是的,她,阿梅利亚·玛蒂尔达·杜布瓦,奥丁王位的第四顺位继承人,终于得到了一笔与身份相匹配的嫁妆。

这要从一周以前国王信使的到访说起。哦不,或许更早,要从他们的祖母——玛蒂尔达女王说起。

玛蒂尔达是莉亚的祖母,也是国王理查德跟摄政王约翰的祖母。在她年轻的时候因为弟弟早殇、再没有其他竞争者的情况下,继承了奥丁王国的王位。

她一生有过四个孩子,而健康活到成年的只有两位——理查德的父亲亨利,莉亚的父亲威廉。因为两位王子的年龄相差二十多岁,所以王位继承并没有像亚美大陆的其他国家或者奥丁以往一样,手足相残血雨腥风。威廉成年的时候,亨利已经在国王宝座上坐了近二十年,可谓江山稳固。

尽管受尽母亲的宠爱——玛蒂尔达女王为了全心全意照顾婴孩时的幼子甚至提前让位于她的长子,但威廉对于王位跟权势却一点兴趣也没有。他醉心于诗歌、音乐,热爱骑马、射猎跟旅行。因为毫无威胁感,亨利国王也并不吝啬于表达对这位幼弟的疼爱,在他们的父亲过世后,将他父亲留下的爵位——伊登伯爵让给了他弟弟、年仅九岁的威廉。

但威廉最终还是丧生于令他狂热一生的爱好中——坠马身亡,年仅二十五岁。留下年轻的妻子以及一名遗腹女——莉亚。

三个月后,他的兄长亨利国王也在出征乌拉诺斯王国的途中,因病去世。女王受不了连番痛失爱子的打击,撑了几个月也撒手人寰了。

王位按照继承顺序,落到了莉亚的大堂兄理查德身上。

作为亲戚,理查德并非是个冷酷无情不恤孤寡的人。但作为一个国王,他有着更为严峻的现实要面对和更加沉重的责任要承担。

因为奥丁跟邻国乌拉诺斯开战,致使国库紧张、局势不稳。作为刚刚即位的新国王,他急需另一邻国、也是与奥丁王室有着密切姻亲关系的斯卡提国王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理查德不得不接受了大主教的提议,将伊登郡全部割让给了斯卡提王国。

尚在襁褓中的莉亚失去了原本应由她来继承的所有土地跟封号——伊登女伯爵。

国王并没有忘记或者苛待他的堂妹,尽管因为连年征以及其他原因致使他常年不在奥丁境内,但他曾多次叮嘱代他摄政的弟弟约翰、以及辅佐约翰的大主教,照拂寄居在红堡伯爵家的母女。

可惜国王屡次的接济与封赏,因为种种原因,都没能到达莉亚手里,她依然是寄人篱下的落魄贵族。致使她的母亲为了赌债,将她五千金币卖给了诺丁汉。

远在东方大陆征战的国王在得知堂妹的近况后,派人从战场送回了大量战利品作为新婚贺礼,并将女王当年留给她孙女的嫁妆细数奉还。不过这要等信使到了王城,送到摄政王手上后才能兑现。

除去替母亲还给诺丁汉的那五千金币,莉亚自己还将保有五千金币的嫁妆,这甚至比斯卡提公主嫁给乌拉诺斯王储时的身价还要高。不过莉亚对这一大笔财富采取一种美好幻想着但绝不死心塌地期待的态度,以摄政王雁过拔毛堪比周扒皮的名声来说,这笔钱能否到她手上实在是个未知之谜。

但不管怎么说,国王已经宣布给了,能不能拿到手是诺丁汉需要去操心的问题。摆脱五千金币新娘名号的莉亚,心情不要太好哦。于是她立马就让铁匠把信使送来的银器挑了几个融化,按照她的要求做成餐叉。当然,用的是伯爵大人的打铁铺。哎呀呀呀,夫妻森马的,不要区分的那么细嘛。

“国王大人可真是慷慨!”兰伯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背后关键。

莉亚心下大囧。这个这个,国王信件什么的,难道不应该是秘密吗?

兰伯特故作神秘一笑,“您可别指望在诺丁郡能有什么秘密存在……”他前倾了身子,故意压低了声音:“事实上,整个奥丁都几乎没可能有。”

次奥,果然是用绳命在八卦吗?莉亚抑郁的想,这些无聊的贵族们,除了将有限的时间用在无限的传播是非当中,恐怕也没别的消遣了。不过这样的话,她倒是可以开始期待那还完诺丁汉后剩下的五千个金币了。毕竟如果全奥丁人都知道的话,摄政王恐怕脸皮也没厚到落人口实、众目睽睽下霸占自己堂妹嫁妆的地步……

除去最初对他的偏见,莉亚不得不承认,兰伯特是个十分不错的客人,起码不会是令主人不胜其烦的来客。他幽默、风趣,而且健谈,更不会因上首坐着诺丁汉那张常年阴沉的面瘫脸而表现出怯懦甚至不安。令莉亚啧啧称奇。

而他对整个诺丁郡侃侃而谈,也令莉亚大惑不解。“您对我丈夫的领地十分熟悉,”她忍不住开口问:“可我听说,您是年初才搬到我们隔壁的。”在交通不甚发达、交流基本靠听说的时代,一个外乡人对一个陌生地方格外熟悉并且比她这位女主人了解的还靠谱,不得不说是件古怪的事情。

“怎么,您不知道?”兰伯特状似不在意的挑了挑眉,然后笑道:“事实上,我曾经是您丈夫的父亲,老诺丁汉伯爵的骑士。”

莉亚瞠目结舌,“你,你是诺丁郡人?还是个骑士?”

“当然,”兰伯特停顿片刻,似乎是故意的,转头看了诺丁汉一眼,然后缓缓道:“在我,还没被赶出诺丁堡的时候。”

哦……莉亚咬着下唇,觉得气氛有点儿微妙了。她就说嘛,以她对诺丁汉的观察和关于他的那些凶残的传闻,没道理在上次兰伯特揭破他父亲恶习的时候,默不作声的就忍了下来。敢情,俩人儿算得上是故旧。

可这里边儿,似乎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首先,兰伯特曾经是老诺丁汉的骑士,其次,他后来被赶了出去,再次,大家都知道老诺丁汉是个不怎么靠谱的领主。这里边有什么辛秘、有什么过去、有什么不能被揭破的伤疤?

莉亚的心痒痒了起来,可她没胆儿问。就算她现在挺直腰板儿,腰身一变成了五千嫁妆的新娘,她也不敢去直触诺丁汉的虎须。

她半低着头,偷偷瞥了她丈夫一眼。

诺丁汉依旧在曼斯条理的解决他面前餐盘里的熟肉。以往他都是用餐刀,但现在他得承认餐叉配合餐刀更方便。尽管他是个古老的贵族,但也从不排斥接受新鲜的能够让生活更加舒适的事物。

他慢慢地咀嚼着口中的熟肉,偶尔端起杯子喝口酒。即便在餐桌上很少发言,也从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面前陪他用餐的两人也不例外。餐厅里忽然有了一段漫长的、静谧的近乎吓人的沉默。

在解决掉最后一块肉条后,诺丁汉把餐具往餐盘里一扔,哐当作响。看到他的妻子因这响声猛然直起的背脊,诺丁汉压下唇角的笑意,盯着坐在他身旁的客人道:“你现在,依然可以选择继续,效忠诺丁汉伯爵。”

作为曾经宣过誓的骑士,效忠的不仅仅是领主本人,还有他的家族。而兰伯特的效忠,更等于将他名下领地全部并入了诺丁郡。

可兰伯特只是转过头,他似乎并不想跟诺丁汉对视,也不想回应对方的话题。他只是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从门廊外哼哧哼哧跑进餐厅的史努比,赞叹道:“吆,真是一条雪白可爱的狗!”

诺丁汉也没有逼迫他回答,他重新举起面前酒杯,把目光也倾注到那条蹭着莉亚小腿、企图盘踞在她怀里的狗身上。

兰伯特的土地对他来说,就像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兰伯特本人更像是一只苍蝇,嗡嗡嗡的扰人清静,似乎不把他一巴掌拍死在手里就会觉得对不起自己……

不过他需要等等,再等等……

莉亚弯下腰,默默的把史努比抱进怀里。这顿晚餐就这么结束了,而且应该归类为不欢而散。

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兰伯特男爵的情绪似乎并不为所动,晚餐过后,他甚至向主人提出参观整个城堡重温旧梦的请求。诺丁汉当然不会拒绝,人总不可能把苍蝇放在眼里,但他也懒得再听苍蝇嗡嗡。他回到书房,留下莉亚一个人应付满面堆笑却心思不明的客人。

而令莉亚更加惊悚的是,在兰伯特逛了一大圈终于准备离开,她礼貌但也疏离的向他表示欢迎他在城堡多住几天继续做客的时候,对方竟然满面欣喜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次奥,他真不知道客套俩字儿是怎么写的是吧是吧是吧?!!!

最后,莉亚不得不顶着便秘的表情,拖着沉重的步伐,颤颤悠悠的敲响了诺丁汉书房的门。

亲爱的丈夫,告诉你一件你蛋疼我蛋疼但我表面还得装着很蛋定而你不装也很蛋定的好呃呃呃消息,兰伯特男爵,被我留在诺丁堡小住几天了。

嗯嗯那个嗯嗯……如果你今天晚上决定从后面进来,我也会原谅你……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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