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很辉煌的大殿里挂满了白帆,出入其中者皆着素衣,面带凄色,殿内的正中央也摆放着一口棺材,整个场所已然成了一个灵堂。殿内哭声凄凄,许多人都通红着双目,十分悲伤。只是稍微多看一眼便能看出来,很多人的眼角压根就没有眼泪,所谓的哭声也不过是应应场景,棺材里的那个人跟他们又不沾亲带故,何必哭的那么伤心?
当然也有逝者的亲人在旁,就显得极为伤感,不仅是为了逝者的离去,也有很多更现实一些的问题…
看着就摆在灵堂正中央的那口棺材,同样一身素衣的曹操面色沉痛,只是双眼里面却有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青州黄巾为严绍击败,大部分被吞并,只有少部分窜逃于青州境内,但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太平道就彻底衰亡了,不说严绍家里养着的两个,冀州、兖州跟并州等地的黄巾仍旧猖獗。
至少在严绍击败徐和的同时,其他几州的黄巾正肆虐于各地,兖州当然也是其中之一。就在不久之前,兖州刺史刘岱于阵中为黄巾所杀。兖州地方虽小,但不可无主,鲍信等本就十分佩服曹操,即刻迎了当时为东郡太守的曹操入主兖州。
如此一来,本来只是区区一郡守的曹操,顷刻间就成了可以与他人平起平坐的一方诸侯,如何能让曹操不喜?若不是场合有些不适合,只怕已经找来几个好友大醉一场了。
“夫人请放心,府君生前对操多有关照,往后若有什么事情,只要操办得到,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走到刘岱的遗孀面前,曹操沉声道。
他对刘岱的媳妇到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到不奇怪,他确实很好妇人,也就是所谓的人妻。可也是有些审美的,不可能见一个就上一个。不说刘岱本就是一个糟老头子,他的媳妇跟他年龄相差几岁,也不会差距太多,比曹操大了至少有十几岁。要知道刘岱可是刚刚去世,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占了人家的遗孀不是?那样对他的名望损害实在是太大了。
当然,这也是刘岱的媳妇年纪太大了些,不然也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不得不说曹操对人妻的喜爱确实是发自内心的,他的诸多姬妾里面只有极少数是婚配的,剩下的绝大部分都是他人之妻。就连他的老上司也没逃过他的手掌,当然,这到不是说何进的媳妇也被曹操给收了,是何进的儿媳。
曹操诸多夫人中的尹夫人,便是何进的儿媳。何进的儿子早逝,只留下了妻子跟一个儿子,曹操便将尹夫人纳入房中,连同那个儿子一块——————对此有人认为是曹操想要拉拢何进留下的旧臣,也就是何进曾经留下的势力。
其实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不说何进都死了多少年了,就是他活着的时候也只是个屠户,只是仗着有个漂亮妹纸才做了大将军。帐下的文武对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忠诚,都是各有各的想法,纯粹是因为何进是大将军才会为他效力,何进一死也就作鸟兽散。
何况曹操娶尹夫人时已经是司空了,位列三公之一,正是权势滔天的时候,真的还有必要去拉拢何进留下的势力?
会这么干,只能说曹操是真正的人妻爱好者…
可惜这其中也有玩脱的时候,比如说宛城那次…
那也是曹操最惨的几次败仗之一,赤壁败的当然是最惨的,可是帐下文武却没损失几个。反观宛城规模或许无法跟赤壁相比,却死了典韦跟曹昂。
前者是他的心腹爱将,后者却是他打算立为继承人的长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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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岱的媳妇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妇人,平日里顶多也就是起到一个贤内助的作用,到是没什么主意,听到曹操的话也只是满怀感激的点点头。
“如此,往后就多拜托孟德了…”说着又擦了擦眼角。
“理当如此…”曹操抱拳道。
刘岱在兖州为官好歹也有些年头,就算是为了收买人心这也是他该做的事情。何况照顾一家遗孀而已,又能费多少功夫?
夫人没有多想,她本就是一个极本分的人,有了曹操的许诺也就安心许多。可是她旁边的一些人面色就很沉痛了,那夫人是个本分的人,曹操能如此许诺她当然是满意了。可是这些人却能明白其中的差别,照顾,恐怕也仅仅只是照顾而已…
顶多也就是遇上些事情时,给于一些关照,至于别的却是不用多想了…
对刘岱的夫人来讲这或许已经足够了,可是对其他人而言就…
要知道刘岱还是兖州刺史的时候,他们可是凭着跟刘岱的关系从中捞取无数的好处。如今刘岱死了,再想如过去一般就多少有些异想天开了些…
曹操到是没有去理会这些人的想法,再祭拜了刘岱一阵后,便带着帐下文武告辞。
“本初啊本初,如今你我到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告别了刘岱的夫人,走出灵堂,想起自己的发小来,曹操难免有些得意起来。
也难怪,曹操跟袁绍从小就是发小。关系固然是极好的,可是暗中也有较劲的时候。曹操跟这个发小在亲近的同时,暗地里也多少有些瞧不起他——————论智谋、魅力亦或是勇略。无论哪方面曹操都明显的要强于袁绍,也就难怪他心里会这么想。
然而酸枣会盟之后,联军固然没有击败董卓,袁绍这个盟主也是获得了极大的名望,就连曹操之前的东郡太守的职务也是袁绍给于的。
(在成为兖州刺史之前,曹操曾经大破过一次青徐黄巾,再加上当世东郡无主,袁绍便凭着这个功劳将曹操任命为东郡太守了。)
能获得一个地盘当然是极好的,可是每次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曹操总会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如今他跟袁绍都为一方之主,心里极为兴奋。
只是…
就在曹操正有些志得意满的时候,外面突然跑进来了一个人,却是曹操府内的一个部属。
此人本来该在府内处理事物,也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曹操正觉得有些奇怪,就见此人来到曹操的面前,将一份书信递于曹操。
“主公,此乃刚刚从青州送来的…”
“哦?”听到是从青州送来的,曹操惊讶了一下,连忙从那部署手中接过此书信,只是阅读了三两分钟,便忍不住惊讶起来。“不想那严复先居然如此厉害…”
书信上的内容正是不久前青州发生的事情,在攻陷了乐安郡之后,严绍仅仅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阵,便再次挥军西进,如今已经兵进齐国,大军正在围城。
要说齐国确实不愧是青州的治地,就算是被焦和治理多年,又内乱了许久,底蕴仍旧不是乐安等地能比。不仅兵马较多,动员动员又是一大批的兵员,而且齐国的世家对郑奇的支持力度也不是王玄可比的。
至少在得知严绍进犯时,那位新上任的齐国相便立刻动员了国内全部兵马——————他到是很想跟焦和一样也做个刺史什么的,如此就可以命令严绍。可惜他是刚刚上位,自封为刺史若是没人认可也是不行的。这时能任命他这个刺史的也就两个,一个是董卓再一个就是袁绍。
前者如今独霸京师,汉室会落到如此境地董卓可说很是出了一大把哦的力气。再一个就是袁绍了,酸枣会盟之后,袁绍的声望达到了顶峰,作为联军的盟主,袁绍的声望甚至比董卓还高出许多。毕竟董卓的名声太差了些,又有着奸贼的名声在身上,为人暴虐成性。
而这时的袁绍?至少初期的袁绍还是比较不错的,创业初期的他还没有后来的那么多毛病,当然,这也跟他的两个儿子还没有长大,手底下的谋士们多少能团结一心有关。
无论是袁家的名望,还是折节下士的贤名,都让他成为当时许多豪杰所看好的人物,若是能得到此人的支持,郑奇这个刺史的名头还真有可能办下来——————反正现在天子也没什么自由可言,外面早就乱成一锅粥,根本没必要担心天子会秋后算帐什么的。
只是这里面也有两个问题,一个是他跟袁绍没有半点交情,甚至就是沾亲带故的那种也没有。别看他郑奇也算是出身世家,但是他这个世家跟袁家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若是他真的打算跟袁绍攀一下关系,估计袁绍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反观严绍,在洛阳时就跟袁绍有关系,酸枣会盟时彼此之间的关系也算是相当可以,尤其是阵前先后击败了华雄跟吕布,算是给袁绍这个盟主涨了许多面子。
眼下严绍跟袁绍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指望袁绍帮他而不是帮严绍,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至于第二个吗,当然就是距离问题了…
眼下严绍攻城甚急,再指望袁绍多少有些不现实,不谈别的,光是往返一趟就需要多少时间?
“我不如彼啊…”曹操长叹一声,初得兖州的喜悦荡然无存。
“主公何必妄自菲薄…”笑声传来,一个风度翩翩的文士从旁走了过来,此人正是曹操麾下的首席谋士荀彧。“严复先却为当世豪杰,然主公刺董之举亦是天下皆知,十八路诸侯会盟时,其他诸侯各怀异心,止步不前,唯有主公率军追赶,这等举措又岂是他人可比?”
望向这个自己最倚重的谋士,曹操精神一振。
无论后来曹操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这时的他都是最忠诚于汉室的诸侯之一。匡扶汉室也同样是他常挂在嘴边的,不然也不至于引来荀彧这般的谋士效忠——————严绍帐下文武里,荀彧可是铁杆的保皇党。
“文若说的对,确实是操错了…”说着爽朗一笑,不在去想之前的事。
见曹操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荀彧看来眼里,暗暗敬佩。
或许也正是这份独特的魅力,才能引来曹操帐下诸多文武的忠诚。
“严复先啊严复先,或许你真的是当世难得的豪杰,然而唯有我眼前此人才是霸主之资,也是………真正能令汉室中兴的明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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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城…
成片的云梯被架设在城墙上头,从高空俯瞰,数不清的士兵就如蚁群一般密密麻麻的涌向临淄,城池内部处处皆有浓烟升起。尤其是城门的位置上,更有冲车在军士们的冒险下推到城门前…
本来作为阻碍的护城河早已被军士们用砂石、麻袋填平,冲车也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对着城门冲撞不休。只是也不知道城中的兵马是不是早已将城门用木头跟石块堵死,无论冲车怎么撞,城门都是纹丝不动的样子。
“这临淄不愧是齐国的治所,确实是个坚城啊…”
诸多甲士的护卫下,严绍站在一台井栏上面啧啧称奇。
说是井栏或许有些不对,严绍脚底下的这个东西明显要比寻常的井栏更加庞大也更加的坚固,就如同一座怪兽一般。那临淄城已经算是难得的坚城了,然而这个井栏似的东西几乎与临淄的城墙齐平。
不过除了高之外,这东西也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了,如井栏那般用箭矢对城头的敌军进行压制?到不是不行,前提是…
它能靠近城墙…
这种近似于于井栏的工程怪物,是严绍命令军中的能工巧匠打造的,用处只有一个,就是便于指挥。有了这么一个东西,便能十分全面的去了解眼前城池的状况,进而对兵马进行调配。
只是这么巨大的东西想要跟井栏一样活动,对当前的技术来说是一个很有难度的事。目前为止这东西就仅仅只有高这么一个特点而已,想像井栏一样能够移动恐怕还需要些时间才行——————不过严绍相信,这一天的到来绝对不会太晚了。
而在这个特大号的瞭望塔上,眼前的一切都无法瞒过严绍的眼睛。只是眼前的战况却不乐观,临淄作为齐国的都城,城池的坚固毋庸置疑,再加上齐国本身实力就很不错,一番攻城下来,己方的伤亡不小,却连一点获胜的迹象也没有。
“主公,不知是否可以像在乐安时那样…”惨烈的景象连管亥也为之皱眉,迟疑了一阵,管亥上前询问了一声。
“管将军想的有些简单了…”不等严绍回答,旁边的董昭已经先一步摇头苦笑道。“乐安的事情早已传开了,这郑奇又怎么可能丁点准备也无?临淄城内确实有些世家与我们进行联系,不过郑奇对这些人看管的很严密,好似生怕会被他们出卖了一般,所以…”
所以,指望城内的世家再来一次背叛,就多少有些不太现实了。
那郑奇又不是傻瓜,王玄才刚被城中的世家背叛了一次,他如何能不防着些?不仅城门等紧要位置都是他的亲信把守,就连那些世家的大门前也有他的人在那监视动静
而且跟王玄完全不同,这郑奇乃是齐国世家出身,在齐国并非一点根基也没有,并不是所有的齐国世家都打算出卖他,事情也就变得难办了许多——————王玄是空降的官吏,郑奇则不同,他是焦和死后内部政治斗争的产物。
听到这里,管亥恍然大悟,却还是追问道。“先生如此高智,难道就没有什么能夺下此城的计策吗?”
董昭苦笑了一阵,不知道该怎么说,严绍则是替他辩解。“自古以来,攻城都是最下等的战略,到了这个地步,比拼的就是双方的军械精良程度,兵力的多寡跟决心等,不能说跟计谋没有少关联,却也的确是没太多的联系,所以如这等事情最终还是要看军中将士们的…”
的确如此…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最次伐兵,最下攻城。
用兵的最上等策略,是用计谋去挫折对方,使对方屈服。其次是在外交上击败对方(如离间其同盟,使之孤立)。再其次是直接与敌交战。最下策就是攻城,非到不得已时才采取。
因为到了攻城的阶段,便只能比拼双方的硬实力,如计谋之类的就很难有用了——————到也不是真的用不了,至少某些超乎常人想象的毒计还是很有效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类毒计对名望的损害实在是太大了…
严绍可不仅是想要将齐国洗掠一番,而是打算将其一口吞下,甚至是变成自己的治所,过于残暴的手段就有些不宜动用了…
“不过这郑奇做的到挺绝的,连城门都堵上了…”
“这也是此人唯一的生机了…”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程昱听了,淡淡的道。
无论是比拼兵力,将领还是谋士,郑奇都居于绝对的下风。若是不将城门封死,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严绍突入城中,那时万事皆休。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封死城门,一方面可以断绝城中世家跟严绍的联系,也不必担心会被人抢占了城门,再一个就是逼着严绍同其争夺城墙,而这也恰恰是攻城战中最血腥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