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淳等人回到下曲阳时,发现城中已是一片大乱,而一众人刚刚进入城中尚未来得及歇一口气,城外便杀来了大队的官军,众人只得登上城楼准备御敌。
城外杀来的官军由皇甫嵩亲自率领着,而他的身后竖起的依旧是那面颜色鲜丽、威风凌凌的大帅旗。
这皇甫嵩已是有许多日未杀上门来了,然而他这次杀上门来却并未像之前一般的让兵士扯开了嗓门叫骂,而是在队伍站定之后,用手轻轻一挥。
皇甫嵩一挥手,他的身后“腾腾腾”的跑出来一个人,手中还拎着一个血糊糊的包裹。
廖淳觉得这人甚是眼熟,细看之下发现竟是地公将军张宝的贴身侍卫严政,心中顿时大吃了一惊,不过他下意识想到的是,“严政什么时候被官军给抓了?昨天傍晚还在城中看见过他的,难不成官军夜里在自己去刺杀皇甫嵩的时候,来夜袭过下曲阳了?”
不过之后严政做的事情,说的话便解答了廖淳心中胡乱猜测的那些疑问,但他做的事情,说的话却让廖淳,以及一城的黄巾将士更为的震惊与惶恐了。
廖淳在城头上望见,严政走出官军的军阵之后,在城头之下打开了手中的那个血糊糊的包裹,从包裹中拎出了一个人头来,这人头不是别人的,正是下曲阳这一城十二万黄巾军的最高统帅、冀州黄巾军的最高统帅,也是眼下整个太平道、黄巾军的最高统帅地公将军张宝的头颅。
严政拎着头颅,对着城头上他那些昔日的那些志同道合的同袍兄弟喊道:“张宝已死,首级在此,弟兄们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而严政刚说完,他的身后的官军阵中又策马走出来一人,对着城头高声喊道:“弟兄们可速归降于都乡侯、左中郎将皇甫嵩大人,可仍不失为领军的将校,吃香的、喝辣的,黄巾军气数已尽……”这说话的便是那早些天刚刚举城归降于官军的黄巾军叛将刘石,而他此时的这番话主要是对城中的那些渠帅、部曲长说的,因为普通的兵士投降了还是普通兵士,那所谓的“吃香的、喝辣的”根本就轮不到他们,而且只要是渠帅、部曲长同意投降了,那些小兵即便是不愿意投降,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尽管严政与刘石二人正在那里帮自己劝降着城中的黄巾贼,但是皇甫嵩打心眼里就十分的鄙视这两个人,而与皇甫嵩深有同感的是那皇甫嵩的护军司马傅燮,此时二人盯着严政与刘石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是说不出的鄙夷。
而下曲阳的城头,一众的黄巾将士见了地公将军张宝的脑袋,心中大为震恐,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说刚刚在官军杀到之前便有人在那里传言地公将军被刺杀了,但那个时候都以为只是流言而已。
廖淳等人也直到此时才明白,为何众人回到下曲阳时,这城中会如此的混乱,而如今与官军对峙也没见着地公将军的踪影的原因。
廖淳虽说此时仍不清楚地公将军是如何被杀的,但他除了震恐之外,比起别人更多了一份镇静,他想眼下只有先杀了城下的两个帮着官军游说的叛徒,方能稍微稳定一下依然慌乱的军心,于是便从边上一个兵士的手中拿过一把弓箭,搭箭上弦,瞄准城下的严政便要射去。
然而就在此时,城下“吱吱呀呀”的想起了一声巨大的嘈杂的响声,原本在官军杀来之时拉起的吊桥,又被放下架在了护城河上,官军趁机一股哪儿的往城内冲去。
廖淳刚要放箭,严政与刘石这两个叛徒已被隐没在了官军的人流之中。
原来,严政、卞喜与裴元绍三人在刺杀了张宝之后,严政自己连夜跑去官军那里献头颅去了,却让卞喜与裴元绍二人留在城中,约定官军到时,开城门献城。而此时打开城门、放下吊桥的也正是卞喜与裴元绍。
吊桥被放下、城门被打开,城外的官军都蜂拥着冲杀了进来,城中的黄巾将士惊恐失措,十二万人虽说个个全副武装,手持利刃,但是早已没了什么战意斗志,都只是惊恐的夺路逃窜。
官军从北门杀入,黄巾将士多半往西门逃出城去,即便不是走西门的,从东南两个城门逃出的黄巾将士最后也多半绕道往西而去。因为西面是山深林密、广袤无垠的太行山脉。其实这下曲阳城中许多的黄巾将士一早便已盘算好了,他日为官军所败、城池打破之时,便往西逃入这太行山中躲避。
而黄巾将士们的如意算盘,作为官军主帅、一代名将的皇甫嵩也早已料到了,因而从北门杀入下曲阳的只是一部分的官军,而多半的官军早已在下曲阳西去太行山的路上埋伏着等候那一众仓惶逃命的可怜的黄巾将士了。
当然,也不是下曲阳城中所有的黄巾将士都往西面的太行山方向逃了,比如说就有这么一支人马,他们便没有往西面的太行山去,而是沿着管亥他们那帮青州军的足迹,逃过枭县一路向着东南去了。这路人马也是黑山的部曲,也就是说如同陈幕他们一般都是一群黑山贼,由渠帅张白骑带领着。
这张白骑本名叫张晟,在大贤良师张角传书天下号召起义之时,起兵于弘农。因为他总是骑着一匹白马,而对于黄巾军来说也好、黑山贼来说也好,这马都是稀罕物,这张晟不但骑着一匹马,而且还是一匹不多见的白马,因而“张白骑”的外号也就随之叫响了,而且张晟自己也挺喜欢这外号的,久而久之,这本名“张晟”叫的人反倒少了。
要说张白骑的部曲之所以会与别人不同往东南面走了,这还是与这渠帅张白骑的带领是分不开的。其实一开始张白骑也是打算带着部曲一路往西去太行山的,但后来之所以改道去了东南面,这不是张白骑预知了官军在西面有埋伏,而是在下曲阳城中之时,张白骑的部曲负责驻守在城的东面,他见城中许多的部曲都往西门挤去,西门都几乎被堵死了,于是索性便带着自己的部曲往东门逃出了下曲阳城。
但逃出下曲阳城后,城外的官军马上就杀了过来,于是张白骑带着部曲一路边打边逃,一直逃出去许多的路,绕过了好几个小山头这才甩开了身后的官军追兵。然而官军的追兵虽然被甩开了,但是张白骑一路顾着逃跑,却也迷失了方向,而这一日又正好是阴天,天空中又没有太阳可以作为辨认方向的参照,于是便只能凭着直觉的方向一路走着。
张白骑带着队伍一直在往东走,然而他却认为自己是在往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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