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叭叭!”
泰泽拉通往国内的高速公路上,车辆拥堵,鸣笛不断。
车顶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礼,五颜六色,眼花缭乱。驾驶位上的人显得焦躁无比,不断按响喇叭,催促前方的车辆。有的更是摇下车窗,朝前面叫骂。
“快点儿,别挡道!”“再不走,沙民就打过来了!”“我操,前面的会不会开车的!”
与此同时,泰泽拉的军事指挥中心里,电报声此起彼伏,写满摩斯密码纸张如雪花般纷飞。
“冰蓝城方面回电,声称女皇不在宫内,无法做出决策!”
“巨蜥城方面回电,南北方正处于战争状态,北方军队无法穿越敌军领地,同时也没有向中立方提供支援的义务。”
“大西庭方面回电,国主白万成不知去向,无法响应号召!”
“龙舌城方面回电,除非有北方公主的授意,否则无法出兵援助。”
“大东庭方面回电,大统领白夜风华不在城内,并且军队正在休整重组,无法提供支援。”
从发现敌军到现在,整整过去了四十八个小时,泰泽拉没有收到一个增援的消息。
全是推脱和逃避。
主脑系统崩溃,国内一片混乱,现在敌国大军来袭,内忧外患之下,一副大厦将倾的样子。
这时候但凡有点儿常识的人,都知道泰泽拉是守不住的了。
他们面对的是一整个沙漠王国的国家势力,不是一个公国能够对抗的。
收到风声的民众纷纷举家逃难,把通往国内的道路挤的水泄不通。
而这时,潜伏在城内的沙国间谍频频活动,四处煽风点火,制造混乱,把本就人心惶惶的局面搞得更加乌烟瘴气。
“派士兵和机甲上街,实行军事管制!”
“给宪兵授权,对那些趁乱闹事的,可以当场击毙!”
一夜未眠的南宫宣武坐在王座上,下达一道道紧急命令。
“禀报大公,有人在城里看见丞相大人的车队!”
南宫宣武眼睛一亮,猛地站起来:“他在哪!”
“是在环城路上看见的,现在应该还在塞车。”进来报告的情报官说道。
“太好了!”南宫宣武面露喜色,龙行虎步地走向宫外。
可走到门口,他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大公,怎么了?”情报官疑惑道。
南宫宣武神色黯淡,语气里透着无力,“丞相大人要是想来,早就自己来了,何必等我们找上门去?”
“既然人家没有这个心思,我就算舔着脸去见,也不会有任何意义。”南宫宣
武回到王座上,神色颓然地坐了下来。
他猜得没错,陈兴确实没有留下来,帮忙守城的打算。他带着人,连夜从新江户绕道回来,此刻正坐在车上,望着高架桥下警笛四起的城市发呆。
路上拥堵无比,车速如同龟爬,一点点地向前挪动。
“老大……”火咀看着陈兴,有些欲言又止。
陈兴回过头来,注视着对方的双眼。
火咀鼓足勇气,问道,“老大,我们现在,现在不做点儿什么吗?”
陈兴没有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你觉得,现在还有人愿意听我的吗?”他望向窗外,“我留下来,又能做什么?”
他语气里透着一股浓浓的倦意,还有巨大的无力感。
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能为力了。身边的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朝三暮四,阳奉阴违,都把他当猴耍。现在网络崩塌,通讯困难,她们更有理由回避他。
场面已经彻底失控,他想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只能躺着观望了。
火咀识趣地闭上嘴巴,退到一旁,可边上的庞力却坐不住了,粗声粗气地朝陈兴说道,“老大,别怪我说话太直,我觉得我们这样不行!”
陈兴眯了眯眼睛,看向对方,缓缓问道,“那你觉得,我们要怎么样才行?”
“我是个粗人,别的我不懂,我就知道,敌人马上要来了,我们作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必须做点儿什么!”
“就这样灰溜溜地逃回去,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
“我庞力就算是死,也不要忍受这种耻辱!”
庞力握着拳头,声音激昂有力,周围沉默的队友受到感染,纷纷起身附和。
“庞力团长说得对!”“老大,我必须做点儿什么!”“我们不能看着白虎城孤军奋战!”
众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坐在后排的大猫眼看情况不对,立即冲上前来,朝起哄的队友大声呵斥,“都给我闭嘴!”
“老大自有老大的打算,还轮不到你们瞎提意见!”
火咀也跟着起身拉住庞力,在对方耳边低语,“你这是干什么,要造反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对方摁回了座位上。
“我……”庞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眼角的余光瞄见脸色铁青的陈兴,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言论有些过激了。
可矛盾已经激起,就不会轻易平息。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硬汉,性情刚烈如火,血气一旦上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要是铁诺在这里,肯定不会这样。”有人小声抱怨着。
“是啊,铁诺绝不会逃的。”
声音传到陈兴耳朵里,连同着这段时间以来的压
抑,他终于忍不住了,情绪彻底爆发。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铁诺,我是陈兴!”
陈兴嘶吼着,“我的责任不是带着你们逞英雄,而是带着你们活下去!”
“都是一群没脑子的家伙!”
“你们这么想去死,那就去死吧,老子不管了!”
“你们做你们的大英雄去,我做我的狗熊去!”
“我知道,在你们心里面,我就是个玩弄权术的小人,对吗?”陈兴双眼通红,大声质问,“我说得对吗,回答我!”
“老大,老大,兄弟们,兄弟们不是这个意思……”
“老大,你误会了,真的误会了……”火咀大猫连声劝道。
陈兴推开两人,双眼通红地指着车外面,“有谁想去当英雄的,现在就走,我拦他我就是孙子!”
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死了这么多兄弟,脑子还不清醒吗?”
“几千人的队伍,就死剩这么点儿人了,还要瞎折腾!”
“铁诺、轰雷、铜锣、铁炮、熊奔,一个个都离我们而去!”
“他们是潇洒了,做大英雄去了,可最苦的却是活下来的人!”
“你们知道大鼠走的时候,是怎么对我说的吗?”
“他说,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兄弟的离开了!”
“有时候我都不敢去想,如果连我们都死光了,还有谁会记得他们,谁会照顾他们的家人?”
“还有谁,能够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为这个世界付出过!”
“让他们所有的青春和热血,不会付之东流!”
“是靠别人吗?”
“是靠别人吗!”陈兴大声质问,拍打着胸口,撕心裂肺地吼道,“他妈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别人,只有我们自己!”
“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明白吗,只有我们自己!”
“只有我们自己……”陈兴不断重复着,说到伤心处,已然没了声音。
“老大,别说了,大伙都明白了。”火咀用力地抓着陈兴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老大,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提了。”庞力泪流满面,抱头痛哭。
一车的铁血硬汉,哭得稀里哗啦。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一路走来,没有人比他们更能明白其中的辛酸和痛苦。
曾经的伙伴,已然十不存一。即使再大的雄心壮志,也被消磨得千疮百孔。
有的时候,苟活也需要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