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拨过去的时候,只滴了一声就被挂断。

沈修止耐着脾气拨第三个电话,等待了几十秒的时间,才迟迟被接通。

目睹全过程的顾行易在一旁幸灾乐祸,如果不是怕伤到沈修止不堪一击的自尊心,他肯定是要笑出声的。

“……”

电话那端没人说话。

沈修止取下手机,看了眼,确定是在通话中,又放回耳边,也没主动说话。

“……沈老师。”对方略有些犹豫的开口。

沈修止用鼻音轻嗯一声。

对方应该是斟酌好了说辞,语气坚定而又有礼貌,语速也很快,“沈老师您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我觉得我们私下不要有接触,这样不好。”

一字一句,将两个人划分的明明白白。

沈修止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沉默了两秒,他向来能屈能伸,“对不起,那天认错人了。”

那天回家以后沈修止烦躁地抽了小半盒烟,到现在嗓子还有点哑,而且他声线本来就低又沉,说话时还故意放缓语速,像是已经很认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无比真诚的道歉,再加上他这个老师的身份,说出的话莫名带了几分令人信服的力量。

“齐钊,你还记得不记得,就是那个拽你肩膀,开着车想撞我的那个,”沈修止推锅,“他那天灌我很多酒。”

所以他醉了,真的认错人了。

那天晚上沈教授穿着黑色的衬衣,衣摆撩在外面,最上面两颗扣子敞着,夜色里带着说不出的性感,他靠近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子酒味和烟草的涩味。

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不算难闻,郁眠当时就注意到了。

解释完这两句以后,沈修止没再说话。

电话两头再次安静下来。

他只提了个大概,没有特意描述,也没有急切地证明自己,而且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学生,沈教授是个很好的人,再怎么也不会欺负自己的学生吧。

郁眠捋了一遍,确定这就是“事实真相”。

沈教授不是故意的,而且她还打了人家一巴掌,误会人家那么久,郁眠为自己龌龊的想法害臊,但是她也是要面子的,清了清嗓子,决定给彼此一个台阶,“哦,那老师以后还是不要喝酒了,太危险了。”

沈修止真诚的“嗯”了一声。

郁眠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摆架子的人,几秒后,她就高冷不起来了,好奇又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我能知道你把我认成谁了吗?”

这次换沈修止沉默了,他认识的女性两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还真没一个跟郁眠长得像的,也没她这么蠢的,他含糊其辞,“一个女性朋友。”

这都是能接吻的关系了,郁眠觉得“女性朋友”可以去掉一个字。

她有点意外,自己琢磨了一小会儿,不小心脱口而出,“你不是喜欢顾老师吗?”

沈修止:???

沈修止咬了下后牙槽:“你说什么?”

郁眠自己也愣住了,没想到心里寻思的事情竟然被说了出来,她意识到大事不好,闭着嘴不再吭声。

沈修止眯了眯眼,见另一半沙发上的顾行易正满脸八卦的看着自己,便朝他腿上踹了一脚泄气,同时说话的语气也冷淡下来,“早上你没来上课,算旷课一次,平时分扣掉五分,再有两次直接取消考试资格,哦对了,之前给你布置的作业还没检查,另外还有一些作业,我等会儿发你邮箱,下节上课前发给我,做不完不用上课了,回家收拾收拾准备明年重修吧。”

郁眠:“……”

-

下午三点,算不上什么高峰期,机场候机区人并不算太多,但是检票出口倒是围了一群人,手里举着手牌,粉粉嫩嫩,上面还画了俩Q版卡通小人。

没等多久,航班准时抵达,虞桑晚和郁言悉出来,虽然是并排走,但是中间却隔了一道马六甲海峡,谁也不看谁,没有任何交流。

跟在旁边的经纪人知道今天有粉丝接机,在他俩耳边提醒了一句,很快,虞桑晚主动挽住郁言悉的手臂,脸上扬起微笑,郁言悉也收起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握住她的手,远远看去,俨然是一副模范夫妻的样子。

停车场的光线不算很好,郁眠划了两下微博,看两眼时间。

已经晚了十分钟了,郁眠捅了捅旁边的郁忱,“哥,他俩不会又放我们鸽子吧?要这样以后说什么我都不来接机了。”

话音刚落,后车门被从外拉开。

虞桑晚拎了下裙摆,先进来,郁言悉跟在后面上车。

“下去,跟你儿子坐前面,让眠眠过来。”虞桑晚满脸嫌弃,把郁言悉往车门那边推,恨不得给他推下去。

“你怎么不下去坐前面,眠眠更想跟我一起。”郁言悉哼了一声,说着,问向郁眠,“是不是更想和我坐一起,别怕你妈,眠眠说实话。”

郁眠:“……”

她斟酌了两秒,“其实,我更想跟我哥一起坐。”

两个人谁都没有争赢,又一人各占一边,谁都不理谁。

郁眠和郁忱也不好聊天,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虞桑晚懒得和郁言悉生气,从包里掏出个盒子,递给郁眠,“我之前碰到随便买的,看看喜欢不喜欢。”

里面躺了一条项链,挂着一颗小星球,只有两三颗碎钻,很简单。

郁眠合上盖子,“喜欢,谢谢妈妈。”

郁言悉不甘示弱,从西装口袋里也掏出一个盒子来,“这是爸爸特意买的,眠眠喜欢不喜欢。”

这个盒子比刚才那个小一点,里面是一条手链,链坠是一个星星和一个月亮,款式也非常简单,一眼就能看出和刚才那个项链是同一系列的。

郁眠没有厚此鄙薄,笑得很甜,“喜欢,谢谢爸爸。”

那个一点都不谦虚的“特意”让虞桑晚听着非常不舒服,她瞥了郁言悉一眼,冷嘲热讽,“买我挑剩下的东西送给眠眠,还真是特意,呵。”

郁言悉气急,“谁是剩下了?我让着你让你先结账,你还挺有理的。”

你一句我一句,两个人又吵了起来。

郁忱盯着前方道路,目不斜视,郁眠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也习惯了。

两个人结婚二十几年了,每次见面不吵一架都算不正常的,最严重的时候还闹了几年离婚。

郁眠挺好奇的,明明郁言悉在人前成熟稳重,可一碰上她妈又是发脾气又是冷战,丝毫没有让让她妈的意思,非常幼稚,虞桑晚平时温温柔柔,对谁都挺好的,可和她爸撞上,说话夹枪带棍,还有点刻薄。

景城郊区那边有一片别墅区,虞桑晚和郁言悉住那边,其实别墅是虞桑晚的别墅,郁言悉是蹭吃蹭住的。

他俩之前在外地拍戏,现在剧组杀青了,暂时没有工作,郁眠和郁忱自然要在别墅住几天。

-

“哥,你车钥匙呢?”

五点多的时候,郁眠扒着书房门框,探了半个脑袋进去。

去接机的时候,郁眠穿的是牛仔裤,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裙子,郁忱看她,带了点探究的意味,“快该吃晚饭了,你去哪儿?”

郁眠:“和朋友吃饭啊,早都约好了。”

郁忱在她裸|露在外的小腿上扫了一眼,皱了下眉,“都秋天了,去换成裤子,晚上温差大。”

“……”郁眠,“我在车上开暖风,不冷。”

这就是非要穿裙子出去的意思了。

郁忱警惕:“去哪儿吃饭?跟谁去?”

郁眠撇嘴:“就吃个饭,我朋友你又不认识,你之前不还让我多交朋友,现在竟然还妄想控制我的人际交往,你说吧下一步是不是连门都不准备让我出了。”

“……”毕竟是自己说过的话,郁忱沉默了两秒,把手边的车钥匙给她扔了过去,“去吧,九点半之前回来。”

郁眠接过钥匙,“哥哥再见。”

周二生化课,周四还有生化课。

昨天和沈修止通过电话以后,他秉承着言行一致的美好品德,往她邮箱里塞了一堆作业,然后还约郁眠一起吃饭,说是要正式的和她道歉。

郁眠觉得自己先是给人家一巴掌,然后又挂人家电话,还将隐藏的心事戳穿,这肯定要把她记恨上了,本着和沈教授求求情,少做一点作业的心态,答应了这次邀约。

郁眠没有故意迟到,让人久等的习惯。

但是她刚巧碰上下班高峰期,宽宽敞敞的马路上排了好几串车,她卡在中间纹丝不动,等到达餐厅时离约定好的时间只提前了一分钟。

沈修止刚好没有早到,也没有晚到的习惯。

他到达餐厅门口时也只提前了一分钟,但这一分钟足以让他准时赶到订好的餐位。

所以,郁眠和沈修止刚好在门口相遇,非常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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