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和黄毛也急,只是夜里真的不具备追踪条件,必须等到明天天亮;山里的情况太复杂了,一个不小心别说追人,自己摔一跟头都不知道伤到哪,到时候更麻烦。

黄毛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大树,生了火,我们准备过夜。

林子里很热闹,鸟、虫声作成一片,最渗人的是乌鸦的叫声,听得让人发毛。

但我却感觉这样的热闹挺好,顶多野兽会跑出来,但如果死寂一片,那跑出来的就不是野兽,而是鬼物了。

这是经历了这么多事以来自己最大的经验。鱼虫走兽对危险的感知比人强很多。

追了两三个小时,我们的体力都消耗了不少,吃了一点干粮,曹楠还是放不下心,便问黄毛到底是人作祟还是鬼作祟。

“嘘!”

哪知黄毛一听脸色大变,道:“午不言杀伐,夜不言鬼魅,晚上不能谈论这个东西,忌讳。”

曹楠吓的脖子一缩,急忙捂住嘴不说话了。我本来也是想问的,也咽了回去。

这样一来我们就都没什么话可说了,本来就都紧张,之后黄毛说晚上轮流睡觉,两个人睡,一个人负责守夜,轮流来。

我和曹楠自然同意,干瞪着眼到天亮肯定是不行的,明天弄不好还得追上一天,于是黄毛安排我先守,然后是他,最后曹楠。他把自己安排到了午夜阴气最盛的两个时辰守。

我打着手电筒先守,他们两个先睡。

曹楠心焦颠来倒去明显睡不着,倒是黄毛,一沾地就打起了呼噜。

让我略微放心的是,山林一直很热闹,扑棱棱时不时还有鸟从头顶上飞过,一直到十一点交班都安安稳稳的。

我把黄毛叫醒换班,然后躺下睡觉,曹楠这会儿也睡着了。

忙了一天又跑了好几个小时,我实在累了,一觉就到了天亮,中间都不带翻身的。

一夜无事,别说我意外了,连黄毛和曹楠都感觉意外。

早上随便吃了一点东西,黄毛带我们继续循着痕迹往下追,但他追踪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说是痕迹被野兽之类的东西干扰了,有些辨认不清。

好消息是方向始终没有丢,时不时能发现一些比较明显的线索,尤其是在比较潮湿的地方。

这一追,就是整整一天!

令我预感愈来愈不好的是,我们的前进方向赫然是金盆岭!

我顿时有一种直觉,绑架曹楠他爹的那个存在,恐怕是想把我引入金盆岭。

这里就不得不详细说一下金盆岭了。

所谓岭南,指的是五岭之南,五岭在两广、赣、闽粤呈现东西横贯走向,是江南地区与珠江流域的分水岭。

而金盆岭,就位于赣、闽、粤交界的位置,虽然不及五岭,但也是横贯三省大山脉;金盆山,便是金盆岭的主峰。

远远看过去,金盆山就像一个倒扣过来的脸盆,如遇晚霞,整个山脉金灿灿的,就像一个金盆;它的名字也就由此而来。

解放前这里很多土匪,因为金盆岭往北是赣南富庶小平原,往南俯冲珠江平原,南来北往的商道都从这经过,打劫起来实在是方便,万一遇到官兵进剿,还可以往东躲到闽南山区去。

这也造成了金盆岭的土匪势力向来很大,也很顽强,据说日本人打进来的时候还上山剿过,结果不熟悉地形被打的丢盔弃甲。

直到建国后六十年代后,才被解放军剿灭。

据说,冯犟头和贺老幺当年就混过土匪窝,而且冯家还不止冯犟头一个,是一窝;他们的匪性貌似就是从哪个时候传下来的。

黄毛追踪的路线虽不是笔直,却一直往金盆山那边靠,等到天色渐黑的时候,已经快到达山脚了。

这里已经完全出了北场,山林茂密的几乎找不到路。

我们三人都累的够呛,只得再次露宿;追踪的时间之长远远超出了我们三人的预估。

晚上依旧轮流守夜,前半夜虫鸣依旧,我守完了换黄毛,累的实在不行,沉沉的睡过去。

……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有谁在喊我。

我激灵灵的一下就醒了,坐起来一看,不经大吃一惊,黄毛和曹楠都不见了!

旁边空空如也,连铳都被带走了!

我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好好的怎么人不见了?不会是出什么意外?

我立刻爬起来把鸟铳端在手里,喊了两嗓子,但没人应我。

该死,真出事了!

我心里发凉,如果不出事他们不可能把我单独丢下的;只是问题是,林子里依旧虫鸣大作,很热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

“磊子,这边!”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喊,是曹楠的声音。我急忙用手电照过去,发现曹楠在远处冲我招手,招呼我过去。

“靠!”

我暗骂一句急忙朝那边跑去,心说他们搞什么的飞机,起身了也不叫我。

这大半夜的吓死人了,

跑了一段我发现,曹楠也在往前面跑,好像是在追黄毛,不断的催促我跟上,跑了好长一段路才缩近了一点距离。

远远的,我只能看到曹楠的背影,还有他手里的手电光,若隐若现。

我心里万分奇怪,曹楠在追黄毛,黄毛又在追什么?难不成找到曹楠他爹的线索了?

想到这,我加快速度,追着追着就近了,能看清曹楠的后背了,但他也没等我的意思,时不时回头招呼我一声。

林子林的路很不好走,尽管山麓是一大片相对平坦的路,但灌木荆棘太多了;有些地方不得不用上柴刀劈砍才能开路。

跑了一阵,我累的气都喘不过来了,撑着膝盖平复两口气,再跑就得躺下了。

可结果等我再抬起头的时候,顿时吓的一哆嗦,曹楠在前面不见了。

“我去!”我吃了一惊,大喊了曹楠一声,追着原来的方向追了下去。

结果走了好一阵都没再看见他,我慌了,刚才明明距离已经拉近了不少的,怎么一下子人就不见了?

他的速度不应该这么快的,不会摔沟里去了吧?

我急忙大声喊他,可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应,林子里一片昏暗,一轮月亮挂在天边,光线却很少能透进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茫茫四野方向都丢了,弄不好自从看不到曹楠开始就追错了方向。否则怎么会一下就看不见人了?

就在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忽然感觉眼角闪过一抹亮光,一闪就不见了。

不像手电,像火!

我立刻端起铳朝那边靠去,有火的话就代表有人。

只是奇怪的是,那火好像也在走,自己明明走了很远,却感觉距离没拉近。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走了足足半个小时,火光终于大了一点。

我暗喜,心说不会是有人打着火把在走路吧,所以才拉不近距离。

循着火光追了一段,等转过一棵参天大树之后,我惊住了,前面竟然出现了一座庙。

庙堂内,数盏明亮的油灯静静的燃烧着,火光就是从那里面透出来的。

我懵逼了,金盆山就是一片半原始林区,连人都没有,哪来的庙?

难不成……自己已经穿过金盆岭?跑到隔壁乡去了?

我心里有些紧张,这庙不对劲,没听说隔壁乡镇有这么大的庙,庙虽然就一间,但出奇的高大,连那大姓人家的祠堂都差一截,庙匾和两旁的柱子上有字,只是隔的太远看不清。

我谨慎的停在原地观察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虫鸣依旧,也感觉不到有什么阴风。

于是,我壮着胆子摸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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