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心下大骇,手慢慢握紧刀柄,又疑心有诈,硬是不敢动一下,周遭都是雾气,她根本确定不了苏幕的方位,一下有些战战兢兢起来。

林中雾气越加弥漫,氤氤氲氲,静谧幽深,偶有几声虫鸣衬得周遭更加寂静阴森。

胭脂琉璃色的眼珠不安转动着,一遍又一遍地查看四周,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

这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动静,才暗暗松了口气,可她心里还是隐隐不安,便又耐着性子站了小半个时辰,林中的雾气渐渐消散,她再呆下去也不安全,胸口的疼痛已然渐缓,胭脂才慢慢从树后走出来,正对上了静静站在林中苏幕。

胭脂脚下骤顿,瞳孔不住收缩,他竟然还在,且这般悄无声息地静静等着!这心思是何其的病态阴鸷,明明知道她的位置,竟然……

他根本就是故意让她提心吊胆,捉弄着她玩。

苏幕见她出来才微扬嘴角,眉眼染上一丝古怪笑意,略带一丝关切温和问道:“胭脂,你怕吗?”

胭脂看着他忍不住打了寒战,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浑身警惕地看向他。

苏幕安安静静站着,鸦青色的衣袍衬得他面若冠玉,斯文温润,瞧着便是一派谦谦君子的模样,可却只是表面上瞧着像罢了。

胭脂一想起他枉送了无辜之人的性命,心头就一阵戚戚然,眼眶不由一阵发涩,她默了许久才低声问道:“那个老者死了,你心中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苏幕微垂眼睫,平平静静回道:“怎么,为你的奸夫抱不平?”

胭脂黛眉微蹙,根本不想接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她只执着于那个答案,虽然这个答案她知道,可她还是想从他嘴里听到不一样的话,“你有没有后悔,哪怕是……一点点。”

苏幕轻掀眼帘看过来,面上带着淡淡讥讽,慢条斯理嗤笑道:“我做事从来不后悔,现下倒是有些可惜没将他儿子一并杀了。”

胭脂闻言猛地闭上了眼,只觉心头酸涩难当至极。

半响,她才慢慢睁开眼看向苏幕,她早该知道的,他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怜悯之心。

胭脂只觉心中一阵阵闷疼,失望透顶之间怒意渐起,她抬手握住了刀柄,慢慢拔出了手中的刀,一字一顿尖利道:“好一个没将他儿子一并杀了,苏幕,你说的可真是太好了。”胭脂眼神骤然发狠,猛地扔了刀鞘,挥刀而前劈向他。

苏幕见她骤然上前眼里一沉,不慌不忙执着折扇随手一挡,将刀打了回去,右手为掌猛地击向胭脂。

胭脂忙收刀转身避开,黑色衣摆临空荡起,眼神一凛,半空间猛地挥刀以极诡异的角度袭向他。

苏幕侧身避过,刀锋擦过颈部,一缕发丝落在到刀身上,碰得刀锋截成两段,缓缓落下。

苏幕看着发丝微微落下,面上神情平静莫测。

胭脂一朝得手又挥刀往前,凌厉的刀面在月光下碎成千片,仿如千万把刀。

苏幕眉心微折,“啪”的一声展开折扇准确挡于刀刃,刀刃微颤发出清越吟声,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洒脱好看。

刀刃微颤,震得胭脂手腕一麻,疼痛顺着手臂传到胸口,震得她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刀。

她勉力握刀,苏幕踏步向前,随手一扬收起折扇,以扇为剑猛地击于胭脂胸口。

胭脂收势不及被打了个正着,连退几步,胸口一阵尖锐刺痛,以刀撑地才勉强稳住身子,胸口疼痛一下荡开,一股血涌上头,她按住自己胸口,一阵疼痛难忍间猛地咳出血来。

这孽障下手太狠,挑的位置太准,如此伤上加伤,叫她越发艰难。

胭脂气息紊乱,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一下胸口便闷痛难忍,细嫩白皙的额间慢慢布满细密剔透的汗珠,唇瓣被血染红,嘴角一道血迹蜿蜒而下。

苏幕神情淡漠看着她,抬手摸过颈部,伸手一看,指尖染红,鲜红的血迹在皙白的手指上分外明显。

苏幕神色越发莫测,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在这阴森寂静的林子里越发诡异,瞧着便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胭脂许久,忽意味深长慢慢说道:“胭脂,你可真是好本事,藏得这般深。”

胭脂听在耳里,心头戾气骤起,言辞激讽道:“比不得公子好本事,畜牲装得和人一般。”

苏幕眼神猛地一沉,面上的笑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胭脂慢慢直起身,手心一阵一阵发麻,根本握不住刀,她一边留心苏幕,一边抬手撕了自己衣摆衣角,将自己的手和刀柄一圈一圈裹起,死死缠住。

苏幕见状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胭脂心头大怒,一扬手中的刀,刀锋带起凌厉的风劲,一字一顿尖刻道:“自不量力也好过没有良善之心!”

三世了,他终持畸心,残害无辜,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无视、偏袒,她又如何没有错!

胭脂眼神凛冽,挥刀指向苏幕严厉道:“君子良善,济弱扶倾;君子方正,厚德载物。

你既行诸恶不辩善心,便该诛之!”胭脂微微一顿,眼里泛起水雾,片刻后狠下心肠,厉声道:“杀一人便该偿一命,做错了事就该付出代价,这才是道!”墨衣黑发,唇瓣染血,刀锋上的璀璨光芒染上眉眼,一息之间便能夺人心魄。

眉眼凛然正气,周身锋芒毕露,脱离于容貌之上的气韵本叫人心折,这就仿若一道光劈开云雾缭绕骤然洒下,叫人避无可避,猝不及防间顿失心跳。

苏幕看着她神情竟有些许怔然。

胭脂猛地飞身上前,举刀从上而下向他头顶劈去。

刀锋带着凛冽的风劲袭向苏幕,他才回过神,轻抬折扇暗使内劲,“啪”地一声打偏了刀。

胭脂狠蹙黛眉,猛地抬脚袭向苏幕腿间。

苏幕脚下微转,身形极快,眼还未察觉便已然轻移到她身后,伸手揽上她的细腰,抱过她软嫩的身子,薄唇贴上着她小巧玲珑的耳朵,言辞暧昧淡淡说道:“这般狠,踢坏了你往后要用什么?”

胭脂一时怒得面红耳赤,他竟还敢将自己当做娼妓一般耍弄,她胳膊一抬,耗尽了全力将刀挥向二人的脖子,索性来个同归于尽。

苏幕眼神骤然凛冽,手抬折扇狠狠打在她的手腕上,胭脂整个手臂一震麻,骤然失了力道。

她心下慌起,忙抬起另一只胳膊,用胳膊肘狠狠往后一击,打在苏幕身上,急欲脱身。

苏幕硬是不放手,腿往前一屈,狠顶到她的膝盖弯,胭脂腿一弯跪倒在地,越发力不从心,本来男子力道就大许多,如今硬拼力气,她如何能拼得过?

反应未及,苏幕已然猛地将她压倒在地,胭脂黛眉狠蹙,心头怒意迭起,死命挣扎起来,抬手向后胡乱挥刀。

苏幕抓住她的手向后一折,力道狠辣非常,半点不留情面。

“嗯!”胭脂闷哼一声,冷汗直冒,只觉手臂被他折断了,手上的疼痛连到胸口,一时没喘上气来,两眼一黑就疼晕了去。

苏幕面无表情默了半响,见胭脂毫无动静,便将人翻过身来,细长的眼睫垂下,额间汗湿,发丝凌乱越显苍白柔弱,仿佛刚头遭了一场□□一般。

苏幕见人晕了过去,微微一皱眉,直起身正要将人抱起,却见她的手上还绑着刀。

苏幕默了一阵伸手去解,绑得极紧一时竟解不开,他狠一敛眉,手上动作越加蛮横,生拉硬拽狠狠扯开了布带,弄得细白的手勒起一道道红痕。

苏幕拿起刀用力一扔,“咣铛”一声刀子如同块破铜烂铁般落在远处,他瞧着满意了便站起身将胭脂一把扛在肩上,环顾四周微微分辨了方向,才带着“猎物”慢悠悠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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