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个看了看这些野鸡兔子的精神状态,最后纪长泽拎出来一只翅膀受了伤的野鸡:“它看着太蔫了,别养着了,估计越养越瘦,今天我回来之后就杀了它吃肉。”
纪长泽的下属都很认真做事,这两个小下属就因为养这只野鸡养出了感情,不舍得眼泪从嘴角流了下来,很不舍得的提议着:“老大,咱们炖鸡汤吧。”
“好主意。”
“我们采的蘑菇什么的正好晒好了,小鸡炖蘑菇,那些蘑菇都是我们好好选出来留着咱们自己人吃的,保证好吃。”
纪长泽理解的点头,知道他们一定是想要这只野鸡在最后的鸡生中走的奢华一点,看,没见蘑菇都早就准备好了吗?
没办法,他的下属和他一样,长情。
“行,那这只鸡就交给你们来做了,拿那个大锅做,等到煮熟了好分。”
小下属们也不是每一个都像是纪长泽这样在家里被当成宝贝蛋的,有的是自己本身不受宠,有的是家里条件不行,每次分肉吃的时候,纪长泽都能发现一部分下属会把属于自己的那份鸡汤留着带回家给家人。
他也不说破,只是攒着队伍基金,等到攒的差不多了,买了个大锅回来。
虽然每次吃肉就吃那么一点,但锅大,水多,再多放一些其他的东西,什么蘑菇木耳之类的,每个人分到手里的可就多了。
自己能吃到,也能带给家里人。
这些小孩的家长大多都知道这群小屁孩们“偶尔”会运气好抓到什么小猎物,然后分了带回家,但因为这样的情况不多(大部分猎物卖了换钱了),而且猎物就这么小,再一分,每个人手里就只那么一点,哪怕他们全省着带回家,家长们也不会贪图孩子这一口肉。
以前他们当孩子的时候,不还是照样抓那种只有手指头长的小鱼,放在大石头上晒一下午再吃吗?
那时候他们都没舍得放盐,这群小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本事,居然还能弄到盐。
他们村虽然穷,但也算得上是安宁,家长们不至于图孩子们这一点口粮,于是,这群小孩们怎么闹腾他们是不管的。
纪长泽也知道村里大人其实都没把他们这个所谓的队伍当回事,这也不能怪大人们,毕竟他们只是一群七八岁的小屁孩,谁能相信他们真的能干什么大事呢。
他自己不怎么在意大人们是个什么眼光,其他小孩们却很在意这点。
这两个负责养殖的下属就一边磨刀准备杀鸡,一边跟纪长泽抱怨:“上次吃兔子肉,我好不容易省出来一块肉带回去给我娘吃,她一边笑我,一边让我自己吃,那不是她自己馋肉吗?梦里做梦都是在吃肉,结果我真的带肉回去了,她又一副觉得我带回来的肉少的样子。”
“我爹也是,我带回去的肉他从来不吃,只有带汤回去的时候他们才喝。”
纪长泽倒是门清:“他们不是觉得少,是觉得你们吃的少,你们每次带汤回去都有一小锅,他们肯定愿意喝。”
“等着吧,迟早我让你们带一锅肉回去,让他们刮目相看。”
两个小下属听到一锅肉先是高兴了一下,再听到后面就对脸懵逼了:“什么是刮目相看?”
“眼睛要刮下来吗?听上去好疼啊。”
纪长泽:“……”
他开始嘀嘀咕咕。
小下属们更加好奇了:“老大,虾兵蟹将什么意思啊?”
“你们就是虾兵蟹将,算了,都是一起长大的,我也不能嫌弃你们,等着吧,你们就算是个小虾米,我也要把你们培养成大泥鳅。”
纪长泽怀揣着“诶,下属没一个能干的我可要忙死了”的悲壮心情原路返回,从小木屋里出来之后,他回头看了看这个很显眼的木屋,觉得还是不行。
国家还没太平呢,鬼知道什么时候要再打仗,万一他这边势力还没培养起来就打仗了怎么办?
不行,狡兔三窟,他得再买一些铁锹回来,再挖几个据点。
纪长泽当然不是脑袋一拍就要怎么怎么干了,他让人挖暗道的时候可是先测量了这边的土,确定合适用来挖暗道才下令的。
也就是小孩子们了,半大的小孩,力气勉强算是有了,大多不用下地干活,每天只要忙完家里安排下来的事就能有大把时间,这么多小孩凑在一起,哪怕干活没大人利索,也能很快挖出纪长泽想要的暗道。
去城里的路还远,纪长泽索性一边走路一边在脑海里面盘算起了这一次要挖个什么样的地下室。
地下室,当然是越隐秘越好了。
蝎子草那片地界就不错,村里人都不喜欢蝎子草,常走的路发现了蝎子草是一定要拔掉的,但是不常走的路就没人管了,然后,一些蝎子草就长成了一片,渐渐地,村里人就不喜欢走那边了。
挖在那里,保证隐秘。
还有,要大,越大越好,大了能放的东西才多。
还有什么呢。
要弄一些木头撑在中间啊,暗道可以只撑几根,地下室可不行,要是不出意料,那将会是他们以后停留时间多的地方,要确保安全才行。
还好薛五爷那关于建筑方面的书籍他都看了,到时候应该没问题。
透气性,还有隔音也都要弄好,还要有通风口,不然冬天光烧柴取暖不通风,那还不被烟熏死。
纪长泽一边走一边想,一点点的给自己心中的地下室模型添加上各种色彩,他倒是不觉得这样辛苦,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不得不说,虽然总是觉得自己那么多下属很多事却还要他来亲自吩咐,但这种光动脑只用吩咐别人做事的感觉真爽。
他就这么一路想着事往城里方向走,这边的草木很高,哪怕现在天气冷了,也还是足以把一个小孩淹没在其中,这么冷的天也不怕有蛇,纪长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往前走。
正走着,他突然听见一声“砰”!。
只一秒时间,纪长泽想了很多。
不年不节的没人会放烟花更何况前段时间城里的烟花厂好像还炸了一波,这种情况下有人买烟花在荒草里放的可能性太低了。
那这个声音,难道是传说中木仓声?
纪长泽快速趴在地上,安静的听着动静。
又是几声枪响,还有了人声。
“别跑!”
“你跑也没用,你都受伤了,再跑还能跑到哪里去!”
——砰!
然后,是一声惨叫。
纪长泽嗅了嗅。
他的鼻子一向很灵,此刻就闻到了血腥味。
他趴在地上,快速从自己背着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大方巾,系在脑后蒙住脸了,才侧着身子看远处草丛里跑过去的几双鞋,其中一个是趴在地上的,附近还有一把木仓,看上去应该是受伤倒地的时候木仓掉在了地上。
那个人没注意到自己的木仓掉了,挣扎着爬起来,就继续朝着纪长泽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纪长泽仗着自己对地形熟悉,快速转了个方向,结果对方好像也是这么想的,俩人正好来了个碰头。
熟人啊。
纪长泽看见这人第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城里卖猪肉的那家人女婿吗?之前一直在猪肉铺帮忙的。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人来着,因为每次对方卖肉的时候,对待买肉的人态度都不怎么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纪长泽总觉得他看不起他们。
这人给他的感觉,和他最讨厌的二哥一样一样的。
那人也不知道认出来纪长泽没,看见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能正好让他在被追杀的时候撞到个小孩,眼睛一下子亮了。
纪长泽发现他眼中露出狂喜神色,开始从腰间挂着的刀带里面抽出一把杀猪刀的时候,就猜到这家伙想干什么了。
拿他做人质?
纪长泽仿佛吓傻了一样,呆呆的趴在原地,看着对方露出捕捉到猎物的兴奋神情,朝着他缓缓靠近。
因为腿上有伤,又要躲避人,他是和纪长泽一样趴着过来的。
眼见对面的小孩傻傻呆呆的望着自己不动弹,捕猎者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几分钟后,确认这人已经晕了,纪长泽这才松开狠狠按住他穴道的手,快速在对方身上搜刮一番。
又过了一会,那些追捕这人的卫兵们过来了。
“头儿,找到了。”
“人已经晕过去了。”
纪长泽躲在远处,看着那些卫兵粗暴的把人抬起来搬运走。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装扮。
挺正常的打扮,一般村里的小孩都这么穿,他刚刚还蒙了个方巾,光露出一双眼,那人应该是没认出来他。
小孩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半个多小时,确定这儿的确没人了,才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爬了过去,捡起了那把自从掉在地上后就被他盯住的木仓。
这就是木仓啊。
纪长泽兴奋的抱着它上上下下的看,想了想,又从大背包里掏出刚刚在那个人身上找到的东西。
一把锋利的杀猪刀,这个可以用来杀他们抓到的猎物,之前买的那把刀便宜是便宜,还是太小了。
一把银元,纪长泽数了数,有十一个,听薛五爷说,现在一个银元可以还一千铜钱,这十一个银元恐怕比他们家全家的家当还要多。
他很稳得住,只把银元小心的放回了口袋里,继续看剩下的东西。
一个打火机,外表看着普普通通,但纪长泽刚刚搜的时候可是在对方衣裳夹层的夹层里面找到的,要不是个宝贝东西,他藏这么严实干什么。
而且他可没搜出香烟来。
纪长泽摸索了好几下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来,都要疑心是自己想多了,但仔细回忆了一下。
没错,他上次跟着奶奶去买猪肉那的时候,清楚看见灶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火柴,打火机一般都是穿着有钱的人才用的,这家伙是猪肉铺的女婿,不缺肉吃,但肯定没那么有钱,而且还不抽烟……
绝对有猫腻。
他不死心的打火,果然打不着,这下纪长泽确定这玩意绝对藏着东西了,干脆直接朝着一块石头砸过去。
砸开之后,里面露出来一张纸。
什么玩意?
纪长泽打开那张纸,一向稳重的他都忍不住惊讶的睁大眼。
这居然是一个武器的安装图。
他运气怎么这么好?
刚想着学做武器,这么一个东西就找上门来了。
纪长泽依稀看得出来这个武器好像是一把木仓,长长的,看着很笨重的样子,但既然被那家伙这么珍重的藏起来,肯定是好东西。
他赶紧也珍惜的放进自己的大口袋里。
别的就再没有什么好东西了,一块手表,几封信,纪长泽拆开看了,发现上面写的很隐晦。
看上去好像就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告诉他母亲生病快些回家。
但这家伙都能随身带着武器图纸了,这几封信纪长泽才不相信没猫腻。
估计是暗号之类的吧。
这些东西不像是银元,银元长的都一样,在哪里都能花的出去,手表可就不行了,这东西贵重的很,他前脚去当铺当,后脚想找到这块手表的人就能顺着脚印找到他。
纪长泽想了想,按照刚刚那个人跑过来的路线,把手表随便丢在地上。
信封则是在地上挖了个坑埋进去,虽然埋的严严实实,但他特地没有把那一块土上弄草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刚刚被挖过。
搞定!
纪长泽拍拍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继续朝着城里去。
他现在还没进城,去城里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本来要打道回府的,但既然答应了给小下属们带口信,还是得必须去一趟。
到了城里,熟门熟路的找到要带口信过去的人家,把要说的话转告给他们,纪长泽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包。
现在它不是一个普通的包了,它是一个放着十一块银元的包。
这些钱别说是他这个小孩了,就算是放到王老太面前,也足够让她失态的。
农家人,往往一辈子也没有一个银元。
倒不是赚不到这么多,而是赚到了又要花出去,尤其是孩子多的人家,一穷二白的生孩子,再一穷二白的把孩子拉扯大。
钱换成银元也没用,反正迟早要花出去。
纪家也正是这样,虽然家里养着鸡鸭,有的年份还要养猪,但这些肉都吃不到家里人嘴里,都是要拿去卖钱的。
他家里的经济情况,应该是有两千左右的铜钱。
感受着银元的重量,纪长泽心底盘算着这个钱要怎么用。
他正走走看看打着小算盘的时候,突然在前面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二哥?
他不是来买东西的吗?在巷子口探头探脑的干什么?
纪长泽眯了眯眼,直觉有鬼,想了想,看了看附近地形,顺着另一条路走了过去。
五分钟后,纪长泽在另一头,顺着墙洞偷瞄纪柱子在干嘛。
纪柱子正在巷子里翻找着,仔仔细细,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看的纪长泽感叹他要是干活的时候也能这样就好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被发现了,纪柱子还在找。
他清楚记得,上辈子的这一天,有个卖馒头的人在这里歇脚,结果捡到了一袋子钱,里面满满当当装着三百铜钱。
那可是三百铜钱,哪怕上辈子的纪柱子成了有钱人家的下人,一个月也才两百铜钱。
卖馒头的人捡了钱,高兴了好几天,把这件事当成自己运气好的事例说给了附近街坊听。
后来,听说那笔钱是一个某国军官掉的。
虽然说当初打华国的人某国是主力,但这个国家和别的国家不一样,别的国家打仗是为了抢一把,某国却是盯上了华国地大物博。
他们对着上层各种手段,对着下面的老百姓们却很怀柔,一个个的有礼貌不说,还非常好说话。
一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见惯了烧杀抢夺的强盗们,突然碰见一个说话礼貌对他们貌似也很尊重的强盗,顿时就觉得对方好了。
卖馒头的人不见了,大家都说他是发财了,好像是他把钱还给了军官,那个军官就提携了他一把,说是给他找了个好差事。
他挣了钱,妻儿都不要了,自己快活再也没回来。
他的妻儿成天以泪洗面,无数次当街骂自己男人没良心,丢下她跟孩子一个人去逍遥快活,一边骂一边哭。
因此,这个日期纪柱子记得一直很清楚。
无数次喝醉酒的时候,他都在想着,要是当初捡到钱还给某国军官的人是自己该有多好。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早就可以摆脱这穷困的生活了。
而且等到国家被轰炸的时候,他跟在军官身边,就不会有危险了,虽然正是某国轰炸的他们国家,但,这又有什么要紧呢,他保住自己的命就够了。
纪柱子找啊找。
终于,他在一个木板下找到了那袋子钱。
他握着这袋子钱,像是握住了自己未来的美好命运,脸上也露出了满是野心的笑。
纪柱子带着钱出去了,声音大到墙壁另一头的纪长泽都能听到的地步。
“我捡到了一袋子钱!!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纪长泽:“???”
他简直满脸问号了。
首先,先不说为什么纪柱子知道这里面会有一袋子钱,只说他捡到钱这么大声的宣扬。
他才十几岁诶,他是一个人来城里的诶,他就不怕人家看他是个半大青年,还捡到了钱抢他的吗?
而且,他从缝隙里也能看得出来这个巷子里曾经有人打斗过了,满地狼藉,地上全都是摔碎的酒瓶子碎片,墙壁上还有血迹。
满地的狼藉很明显就是为了遮盖这些血迹。
而且,谁丢钱袋子是丢在木板子下面压的那么厉害的??
那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人发现特地藏起来啊。
钱袋子上面肯定是没有血的,不然纪柱子也不会毫不在意的拿在手上。
既然没有血迹,那为什么要藏起来?
那肯定不是藏起来的那个人的,不然干嘛要自己藏起自己的钱袋子。
那就是血迹的主人了?
刚才纪长泽看过去,这个钱袋子上面绣花了。
虽然绣庄也有卖绣花的钱袋子,但如果是满大街都是的话,那个人就不会藏起来了。
所以,这个钱袋子一定很特殊。
他不光藏起了袋子,钱也留下了,一说明他不缺钱,二说明他认识钱袋子的主人,知道这个钱袋只有对方有。
而且纪长泽猜这个人也是在慌乱的情况下才顺手藏在板子底下的,不然如果思维清晰,直接拿着火烧掉不就行了?
一个不缺钱的人在一个有着血迹和打斗痕迹的巷子里会因为什么情况慌慌张张?
小孩很快模拟出来。
那个人杀了人,死者还是他认识的人,他是意外把人杀死的,慌乱之下带走了尸体,把钱袋子留下藏在这里,是为了让发现尸体的人以为这个人是被抢劫而死。
自己不带走钱袋子,一是太慌乱了想不到好的处理方式,二也可能是这么多的钱带在身上很容易惹人注意,他可能没有自己的钱袋子,但用对方的,那简直就是明晃晃自爆。
所以,他选择把钱袋子藏在这里。
这哪里是有人丢了钱袋子,分明就是一个杀人藏证据的现场。
凶手是一个不怎么缺钱,穿的可能比较好(不然就不会不带钱袋子),会喝酒,晚上能出现在街头(白天这里的人还算得上是很多的,就算是没人在巷子里,外面也有做生意的坐在那,什么情况一眼就看的清楚)。
认识死者,着急了就不是那么有脑子的人。
这边晚上会有宵禁,普通老百姓是不允许晚上在城里面瞎晃的,而对方当时应该是喝了酒,能晚上跑出来的,肯定是大兵或者是政府里的人了,而跑出来还能喝酒,地位应该不低,怎么也是个小军官。
奶奶好像是说过,这边驻扎了一个某国军营,里面的一些大兵一般都关在军营里,偶尔出来的都是军官,那些军官会去参加舞会之类的,对着人很和善很有礼貌。
她说完了,还补充一句“再有礼貌有屁用,之前轰炸都城,杀了我们那么多人,现在脸一抹,想装好人?啊呸!他们说的什么礼貌啊,什么对百姓特别特别好啊,老娘一个字都不信”。
所以,把钱袋子藏起来的人,是一个某国军官?
那他杀的应该也是某国人了,这个国家的人虽然外表一派和善,但薛五爷给纪长泽讲过当初某过人坑杀上万普通老百姓的事,他对这个国家一直很警惕。
如果这个人杀的是华国人,他根本不用这么躲躲藏藏,虽然这样说有点扎心,但也的确是如此,华国人地位低,对这些外国人来说,杀了就杀了,没什么好遮掩的,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混过去。
只有地位和他们差不多的人,才会得到这样郑重的杀人抛尸掩盖证据的待遇。
纪长泽又盘了一遍,确定逻辑通顺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所以,纪柱子得罪了一个某国军官。
他这么大声的宣扬着他在这个巷子里面捡到了一个钱袋子,是生怕藏钱袋子的人不盯上他吗?
但人已经在外面喊了,他现在去阻止,适得其反不说,纪柱子也未必会听。
那家伙蠢笨不说,还总是自觉脑子很聪明,肯定不会听他的话。
当初二伯和二婶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就生出了纪柱子这样的人出来做他堂兄。
纪长泽很发愁。
倒不是发愁纪柱子死不死,而是担心起这件事会不会影响到家里人。
不过纪柱子虽然蠢的自己把事情爆了出去,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那人就算是想要干掉纪柱子,也不会用简单粗暴的方式。
纪柱子不会被直接弄死。
应该会被迂回一点的弄死。
至少是死成其他人都不会觉得他是被弄死那样。
现在捡到钱袋子被纪柱子传的到处都是,如果纪家人突然全家出事,老百姓也不傻,肯定发现的了。
确定家里人大概率不会被连累了,纪长泽这才放下心。
不行。
他得赶紧研究武器,早点把自己的班底培养起来。
现在这种随便一个小虾米就能捏死他们的情况,他再也不想看见了。
纪长泽瞪了一眼干啥啥不行扯后腿惹祸第一名的纪柱子,气哼哼的转身离开。
倒霉催的。
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堂哥。
还有,刚刚所有逻辑他都盘了一遍,每一个点都能对上,但纪柱子为什么知道巷子里有钱这件事纪长泽却怎么都想不通。
他要是看见凶手藏钱了,不该这么大摇大摆的张扬出去才对啊。
他要是没看见,可刚才纪长泽瞧见的,纪柱子摆明了就是知道里面有钱正在找啊。
无论哪一种情况,哪一个逻辑,纪长泽都算不清楚这一点。
如果是他杀的人,那也不太可能。
纪柱子要是杀了人,要么背后有底气耀武扬威,要么害怕人发现躲得远远的,绝对不可能这么正大光明的回来。
纪长泽直觉纪柱子有事。
他在心底留了个底,耳边还能听见纪柱子那恨不得宣告天下的声音,再想到这家伙特么的靠智商惹了个军官的注意……
不行,越想越气,不坑纪柱子一把,他咽不下这口气。
纪长泽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王老太在厨房里烧火,看样子是打算做晚饭。
他停下脚步,快速调整了脸上的神情,满脸兴奋的哒哒哒朝着厨房跑去。
“奶奶奶奶!!!”
“诶唷,这是从城里回来啦?去城里玩这么高兴啊?那下次奶奶再带着你去。”
王老太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孙孙,满脸疼爱的温柔跟他说着话。
“奶奶!给你!”
纪长泽献宝一样的把三枚银元递给王老太。
王老太刚开始还没看清楚这是什么,等到看清了这是银元后,顿时一惊,连忙拿过来仔仔细细的看。
的确是银元没错。
这、这么贵重的大洋,长泽怎么会有的?
“哪来的?!”
“我捡的。”
纪长泽说着早就准备好的话:“城边不是有条河吗?我想去那洗洗手,就发现泥沙里面这个,我挖了半天,挖出来三个,奶奶,这个是大洋对吧,都给奶奶。”
“诶唷,诶唷,诶唷我的乖乖。”
王老太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心翼翼的捧着三枚银元,手都在哆嗦。
这三枚银元也许对于城里人来说只是一个月的工资或者两个月的,但对于他们这种辛苦过活的农家人来说,省着点用,都足够一家人一年的花销了。
王老太这几天本来正发愁地里的粮食势头看着不太好,以后家里都要饥一顿饱一顿了,如今多了这三枚银元,可算的上是救命钱了。
而且,让她最欣慰的是,长泽明明知道这是大洋,是钱,却还是毫不犹豫的把这银元交给她了。
要知道,小孩子也不是不贪钱的,就像是那个纪柱子,十几岁的人了,还偷他娘的钱,今儿正好被他娘发现,现在就正盘算着等到他回来揍人呢。
再看看长泽,这可是大洋啊,足足三枚,居然就这么给她了。
纪长泽还在一脸邀功:“奶,我看你这几天总是唉声叹气的,还说粮食不够吃,你不要不高兴了,大洋可值钱了,你拿去买粮食,长泽要奶奶每天都吃的饱饱的,高高兴兴的。”
本来就很欣慰的王老太听了这话,心差点都没给软化了。
“奶的长泽,真乖,奶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
搂着小孙子乖乖乖乖的喊了半天,她珍惜的收好这三枚银元,对纪长泽说:“今儿咱们长泽立功了,想吃什么?奶给你做。”
“鸡蛋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咱们不煮着吃,奶多放点油,给你做个炒鸡蛋。”
长的精雕细琢菩萨身边童子一般的小孩摇头。
“我不吃,我想给奶吃,奶奶你这几天都吃的特别少,长泽知道你是想省口粮,奶奶最辛苦了,这个鸡蛋应该给奶奶吃。”
诶唷。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乖。
王老太眼眶都感动的红了,抱着小孙孙不撒手。
纪柱子还总说她偏心长泽,这臭小子也不看看,他成天就知道跟自己要这要那,从来没心疼过她半点。
长泽呢,从小就知道帮着她做事,她每次一有个腰酸背痛,都很担心的用小拳头给她捶背捏肩,她为了节省粮食少吃了一点,长泽都能发现,想方设法的从山上采草药抓猎物来补贴家用。
纪柱子呢?
偷懒,偷钱,脾气大,成天一副全家人欠了他的样子。
她不疼长泽疼谁。
“乖乖,奶奶不吃,鸡蛋可是好东西,你吃,吃了长个子,奶奶这么大了,吃了不长个。”
“不,我要奶奶吃。”
纪长泽指指王老太放银元的地方:“这个大洋不是值很多钱吗?都这么多钱了,咱们就下两个鸡蛋吧,我一个,奶奶一个,鸡蛋好吃,长泽想要奶奶吃。”
“诶,好,你一个,我一个,奶的乖孙孙哦,奶最疼你了。”
“长泽也最喜欢奶奶了,等到我长大了,我要强国,强大咱们华国,变成大将军,奶奶你就是大将军的奶奶,每天坐着享清福。”
“诶唷,咱们长泽还知道强国,真是好孩子。”
祖孙俩正亲热着呢,纪柱子回来了。
正好听到这番对话的他不屑冷笑一声。
还强国呢。
过去几年,就要被轰炸机轰炸了,强什么国。
纪长泽平时看上去精明,现在看来也一般般,局势都看不清楚。
他都想好了,等到他巴上那位军官,他就跟着某国做事,挣大钱,玩漂亮的女人,争取地位再混的高一些,到时候可比当有钱人家的下人好多了。
感受到有人正在用着阴冷的视线看着自己,纪长泽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纪柱子。
他懒得搭理对方,起身说:“那奶奶,我去玩了。”
王老太笑的和蔼极了:“去吧去吧,乖。”
纪长泽从纪柱子身边跑过,视线在他拎着的钱袋子上面转了一圈。
啧。
要是有办法让纪柱子主动和纪家脱离关系就好了。
不过这太难了,正常人都不会脱离的,十几岁的半大小伙,吃的多睡得多,干活也不行,除了自家人,谁愿意养着他。
而且现在到处都乱,他要是离开纪家,可能出个门就能被人抢了,纪柱子虽然蠢,但纪长泽不认为他蠢到那种地步。
结果他出去给下属们布置了任务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家里闹开了。
纪柱子脸红脖子粗的站在院子中间,一副恨不得鼻孔朝天的样子:“分家就分家!爷奶你们要把我们家分出去,我们也不多要,一千铜钱,给一千我们就分家出去自己过,以后不要你们一分钱!”
纪二和他媳妇都是懵着的,想要劝说却被纪柱子一把推回去:“我是长子,家里我做主!凭什么我捡的钱要我上交,这个家必须分!你们不愿意,我就自己分出去!我自己过!”
他是知道家里有多少钱的,一千铜钱算的上是分走家里一大半的家产了,当然了,鸡鸭这些就没要了。
但纪柱子不在乎这些。
他捡到了军官的钱,他会代替那个卖馒头的前途无量。
既然这样,这些鸡鸭什么的他不要也没关系,重点是赶紧脱离这个家,他可不想到时候跟这群穷破户分享自己的富贵。
王老太脸色铁青。
“好,分,老二,你说吧,你跟你儿子,还是留在家里。”
纪二左右看看:“我,我留在家吧。”
纪柱子冷笑一声:“好,爹,这可是你说的,那以后我富贵了,可不会孝顺你。”
家还是分了。
签完了字,王老太拿出三枚银元,放在桌子上:“你不是问为什么要你上交吗?因为长泽今天也捡钱了,他捡了三个大洋,全都交给了我,现在你明白了吧,滚出去!”
纪柱子:“……”
三个大洋???
他要早知道,他就要大洋了,要什么铜钱。
可现在字也签了,再想想自己前程远大的未来,他还是强忍着吐血,冷笑:“你们都会后悔的!”
见证了这一幕的纪长泽简直目瞪口呆。
他收回之前的话。
纪柱子他,还真是有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