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泽一直看着刘家的轿子远去,才转身朝着二皇子府中走去。

见这个煞神走了,胡子方这才松了口气,揉揉笑僵的脸,苦着脸垂头丧气跟在纪长泽后面。

实际上他现在很想直接转头就跑,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同朝为官,天天相见,若是现在跑了,让纪长泽这小人记上,他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但理智想的一清二楚,身体却十分诚实。

胡子方一步一挪动,苦着脸满脸的抗拒,几乎是在用龟速前进。

纪长泽一扭头就看到他那一脸的拒绝,也不奇怪,只态度很好地喊了一声:“子方,你若是不想去……”

胡子方精神顿时一震,满眼期待的望向了前方人。

纪长泽:“也要去。”

胡子方:“……”

他唉声叹气的应了一声,耷拉着脑子走上前。

就知道纪长泽这个魔鬼肯定不会放过他。

不过,纪长泽一向不与几位皇子来往,今日怎么想起来拜访二殿下了?

就说纪长泽怎么好端端的要与他称兄道弟,合着是看中了他与二皇子有交情。

无耻小人!果真无利不起早!

胡子方心中腹诽,却也只能上前道来拜访二皇子,他是二皇子府中常客,下人见了他便放了行,引着两人进府。

纪长泽路上也不拘谨,四下都看了看,笑着对胡子方道:“二殿下这府中格局布置十分精巧,想必建府时匠人注入了不少心血,甚妙啊。”

听他说起这个,胡子方立刻精神起来,干咳一声,明明都得意的恨不得下巴抬到天上去了,还要在脸上露出矜持神色,一副“我想炫耀但我又很谦虚”的矛盾模样。

“纪大人这可就猜错了,二殿下府邸可不是匠人心血,这每个院落的布置,构思,水渠连通,可都是下官与二殿下共同布置。”

听了这话,纪长泽脸上露出了惊讶神色,很有点不可置信的意思:

“子方竟还通晓工部的事?”

在朝中地位颇高,对着他人总是高高在上模样的纪长泽因为自己展现出的过人才华而惊讶赞叹,这很好的满足了胡子方的虚荣心。

语气都欢脱了不少:“别看我在朝中不显,但若说起这建筑房屋之事,我可是自小便在学,《海岛算经》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

“子方如此大才,为何不去工部而是在翰林院?”

说起这个,胡子方脸上神情又萎靡下去,蔫蔫道:“工部到底行的是匠人之事,家中长辈不允我去。”

纪长泽表示理解。

这也正常,毕竟胡子方祖祖辈辈都是官宦世家,他祖父又是知名大儒,他若在工部是干别的还好,但要行建造房屋这种事,长辈不乐意也正常。

不过……二皇子也加入了进来,那这件事就有意思的多了。

“殿下让胡大人直接去书房呢。”

前去禀报有客的下人匆匆走了过来,行礼后便带着二人到了书房门外:“二位大人直接进去便好。”

纪长泽与胡子方进去,正瞧见这偌大的书房中,四处都摆放着木雕的房屋,最大的一个足足有一米长,看着应当是一整个府邸的模型,大大小小院落、花园、湖泊,全都清清楚楚。

书桌后,正有个人埋头在宣纸上画着什么,听到动静,他抬起头,脸上带笑:“子方来了,快来帮我看看我新想的阙楼。”

看到纪长泽,他愣了愣,连忙放下笔,与纪长泽几乎是同时见礼。

“二殿下。”

“纪大人。”

二皇子是主,他是臣,纪长泽动作灵敏的躲过二皇子的见礼,几乎是立刻就在脑海中搜寻出了一张图,很自然的笑着道:“下官听子方说,殿下在营造方面颇有些心得,近日得了一建桥法子,便想来问问殿下,此法可行否。”

胡子方:“……”

我没有,不是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然而他刚张张嘴,就看见纪长泽正温和对着他笑,语气轻飘飘的:“子方,是吧?”

胡子方:“……是……的吧……”

“哦?”

二皇子一听建桥法子,眼睛便亮了,也没去问别的,只道:“劳烦纪大人拿来与我看看。”

纪长泽直接上前要去书桌后:“下官记得如何画,便借殿下纸笔一用了。”

二皇子下意识一拦,见纪长泽疑惑看他,干干笑了笑:“这儿我方才沾了墨迹,我们去那张桌子上画。”

纪长泽眼微微眯了眯,仿佛是无意般看了眼书桌后,好脾气一笑:“也好。”

他快速画起了一张桥梁草图。

还没画完,二皇子就已经站到他身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了,等到画完了,他立刻迫不及待地认真观摩起来。

胡子方本来还在那自闭,见二皇子一副发现宝藏的表情,心痒难耐,也忍不住凑上去看。

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平日就交好,如今看着看着,竟直接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起来。

“这样的桥应当可以减轻水扑。”

“用料也比一般桥梁少,看这里,如何想出来,造桥竟还能这般。”

纪长泽就看着他们兴奋讨论。

当今陛下子嗣不算很多,但膝下都是皇子,并无公主出生,皇子共五位,最大的大皇子今年也不过三十五岁,当年被指谋反时他也才十九岁。

二皇子年岁与大皇子相差不大,今年三十二岁,自从十六年前“大皇子谋反”事件发生后,皇子们也许是被这事吓得不轻,俱都不爱冒头,二皇子自然也在其中。

十六年来,他出府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不只是他,三皇子与四皇子都憋在府不出,也不和朝中官员沟通感情,也不试图奏请上朝,存在程度堪比隐形人。

四位皇子里,也就只有年岁最小刚好十六岁,没经历过当年父圈子阴影的五皇子经常出府,不过这位五皇子去的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一些烟花场所,小小年纪,就传出了风.流名声。

纪长泽本来猜测着,四位皇子可能是被当初的事吓到,但今日看来,仿佛并不是这般啊。

他一直耐心等着,等着两人越说越兴奋的讨论完了,都要动笔开始计算了,一抬眼,才想起来还有个纪长泽。

二皇子有些不好意思,歉道:

“真是对不住,竟把纪大人忘了,大人,这图纸你是从哪看到的,画下这图的人,必定是天纵之才,若是可以,是否能为我引荐?”

纪长泽面不改色:“偶然得了一本书,从里面看到的。”

不等二皇子再问,他自己就先说:“那书是年少时在我师父书房看到的,十六年前他书房中着了一场大火,书也跟着不知去向了。”

听到十六年前四个字,二皇子本来满是愉悦的神情一顿,干巴巴的笑了笑:“原是如此。”

“殿下,若是这图交给殿下,殿下可能造出与这图一样的桥梁?”

二皇子尴尬笑了笑。

“能造是能造,只是……父皇不喜我行营造之法,我也只能在我这府中折腾了。”

“不知纪大人可否将这图纸留与我?我知晓这图珍贵,拿库房宝物与纪大人换可好?”

哦豁,明白了。

怨不得二皇子闭门不出,你以为人家是在自闭,其实人家是关起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

“这图纸自然能送与殿下,只是在下官还有一些事想问二殿下。”

纪长泽说完,看了一眼胡子方。

胡子方被突然注视,愣了愣,迷茫脸与纪长泽对视。

纪长泽看他一眼,眼再望向门外,示意胡子方出去。

胡子方:“?”

他也好奇看向门外。

什么都没有啊,纪长泽看什么呢。

纪长泽微笑:“子方与生彦不愧是好友。”

怎么好好的,话题到这上面来了,胡子方不明所以,却也还是很骄傲的抬头挺胸:“自然,我与生彦,那可是至交,通家之好!”

纪长泽:“我有些事要单独问二殿下,子方出去等等可好?”

“好啊。”

胡子方痛快答应下来,利索出了门,还顺带贴心的帮着关上门,等到站在外面,冷风一吹,他突然反应过来。

纪长泽刚刚那眼,是在暗示他出来?

啧,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奸臣,让他出个门都不要弯弯绕绕。

屋内,因为二皇子是胡子方的友人,考虑到不是一个脑回礼都做不成好朋友,纪长泽吸取了刘生彦和胡子方的教训,直接利索的问二皇子,对大皇子是个什么看法。

二皇子没什么复杂反应,十六年过去,当初再怎么惊心动魄,到了今日,尘埃落定,也掀不起他心中什么风浪了。

他眼馋的看了一眼桌上图纸,痛快答道:“大皇兄自小聪慧,稳重仁善,无论是文武都称得上是佼佼者,对着底下的弟弟们,也都十分关照,若要说他谋反,我是第一个不信的。”

纪长泽笑了:“其他殿下也如二殿下一般吗?”

二皇子顿了顿,指甲不由自主的在掌心里划来划去,视线瞥了一眼书桌底下,又快速移上去,干咳一声:“我们兄弟几人素来只在自家府中,除了父皇寿宴和年宴都不碰面,我如何知晓他们怎样想。”

纪长泽望着他脸上那完全掩饰不住的心虚,想,怨不得二皇子能和胡子方玩得好,这俩简直一个品种出来的小白兔啊。

撒谎都不会撒。

不过兔子也不是光会吃草,至少这几位皇子也不都是被他们那昏君父皇掌控着的工具人。

他们也有自己的小秘密。

问了一句话,就几乎差不多摸清楚了个大概的纪长泽起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仿佛只是闲聊一般道:“近日天越发冷,听闻城外不少流民都冻死了,下官今日除了来问殿下图纸,也是想请殿下捐助一些钱粮,帮帮那些在外面生活,没有火炭柴火,连条薄薄被子都没有的人。”

二皇子一愣,指甲在手心里扣的更厉害了,结结巴巴道:“那、那是该捐助的,我让人拿两百金与纪大人,还请纪大人帮流民时,莫要提及我也有份。”

见纪长泽奇怪看自己,他尴尬道:“父皇不喜我们收买人心,往日施粥,我们都是偷偷做的。”

【我们】。

纪长泽只当是没注意到二皇子说漏了嘴,表达理解的点点头:“下官还要去其他殿下府上问这捐助的事,就先告退了。”

他下一站,就直接去了三皇子府。

三皇子穿着华贵,一身衣物是京城中从未见过的款式,穿上后衬的人风.流又修腰身,性子一看就很内向,笑起来都十分腼腆。

他在京中的名声就是最爱美食华衣,府中做衣裳的工匠和做各色美食的厨子最多,每顿饭都吃许多,偏还吃不胖,一些女子十分羡慕这点。

听纪长泽说完来意,他立刻点头答应下来,让人拿了两百金给了他。

纪长泽仿佛是很随意的来了句:“殿下身上这衣物瞧着十分不同,下官喜欢的紧,不知是否可以借府中成衣匠几天?”

三皇子脸上的笑僵了,沉默几秒才说:

“不巧,做这衣服的成衣匠前阵子刚赎身返乡了。”

“既如此,那便罢了。”

纪长泽也没再多说什么,拿了金子就告辞,到了四皇子府上时,不巧,四皇子殿下沉迷打铁,把自己关在打铁房里一整天了,四皇子府中的下人不敢去叫,于是只能劳烦纪大人明日再跑一趟。

至于五皇子,去青.楼了。

虽然总共只见了两位皇子,但纪长泽也把天家的这几位猜的差不离了。

晚上,他掏出夜行衣穿上,熟门熟路的溜出去,直奔二皇子府邸。

皇宫里,因为变天,外面狂风暴雨,皇帝打开窗,感受着外面的冷冽,对着身边的人道:“今日这么冷,那逆子要吃苦头了。”

伺候他的人低下头,不敢接话。

十六年前,“谋反”的大皇子被押送入京,这件事太过蹊跷,皇帝杀了他,反而会让人觉得他是心虚灭口。

于是,大皇子被圈禁了。

不像是前朝那般圈在自己府中,而是被关在了暗无天日的下营道。

下营道阴冷潮湿,又因为皇帝的吩咐,吃喝穿衣方面,别说与之前相比了,连个普通百姓都过得比大皇子好。

他被关在屋内,穿着单薄衣物,盖着薄被,吃的是杂粮,屋子房门窗户全都被钉了钉子的木板封上,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每天外面守着的人只会打开个小口,用于往里面放饭菜和拿出里面的恭桶。

大皇子天之骄子,出生后就是皇子待遇,如何能吃的了这种苦头。

皇帝想,他定然会熬不住,到时,天下也没人能说一句不是。

史书上,他只会是一个被自己亲子谋反,却还心软没杀了他只是圈禁的好皇帝,好父亲。

而大皇子,则会活生生在那熬死。

想到这里,皇帝心中痛快了。

说实在的,大皇子对他从未有过不尊敬,但他就是忍不住的去厌恶这个孩子。

这个逐渐长成,比他优秀,仿佛每一刻都在威胁他地位的亲生子。

没关系。

皇帝心满意足的想,死了一个大皇子,他还有四个皇子。

他们四人可比那个逆子孝顺懂事多了,从未干出过勾结朝臣,收买人心的事。

二皇子府房顶,纪长泽看着二皇子以自己冷的名义要来了煤炭,又鬼鬼祟祟拿出个麻袋将煤炭装好,就这么背着煤炭,做贼一样的小心打开书桌下暗洞钻了进去。

见他进去了,纪长泽轻手轻脚下了房顶,去了太监总管透露给他的位置。

照样是蹲房顶。

底下,那位被圈禁了十六年的大皇子正借着烛火静静看书,看到不解处,还会认真记下。

被圈了十几年没疯,气质还是这般从容,也是能耐了。

纪长泽蹲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大皇子书桌后面的地面有了动静,一个头从上面盖着的杂草里冒了出来,正是二皇子。

他脸上还有泥灰,先左右小心看看,确定安全了,才OO@@的爬出来,小声喊了声:“大皇兄。”

大皇子一愣,扭头看去:“二弟?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京城不是变天了吗?我怕你炭火不够,给你送些炭。”

二皇子熟门熟路的背着麻袋将炭火倒到床底下,正要擦擦脸,那个洞里又冒出来一个头。

见到两人,小声喊了一声:“大皇兄,二皇兄。”

正是三皇子。

他身子弱些,带着东西费劲半天都爬不出来,大皇子与二皇子赶忙过去把人拉起来。

三皇子出来后,先把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又将提着的大包裹打开:“大皇兄,天冷了,我给你做了两身斗篷,都是兔毛做的,暖和的很,我特地做的很大,你晚上睡觉当被褥盖也行,还有这个……”

他打开食盒,将里面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拿出来后,拿起了底下的汤婆子:“我来时灌了热水,你晚上踩着这个睡,十分暖和,平日里用的时候把水烧热灌进去就行。”

三皇子絮絮叨叨说完了,贼头贼脑的小心看了看外面,从怀里掏出一壶酒:“正巧今日二皇兄也在,咱们喝一杯再抵足而眠如何?”

大皇子无奈笑着拍拍他肩膀:“吃过酒菜就回去吧,你身子虚,我这儿你待一晚上,怕是要生病,老五上次在这睡了一晚,回去不就风寒了吗?你们还想瞒着我。”

二皇子三皇子心虚对视一眼:“大皇子你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四弟告密?”

大皇子摇头失笑:“你们啊,这还用告密吗?什么事你们一露面,脸上就写出来了。”

楼上蹲着的纪长泽表示赞同。

皇帝是个老了的昏庸老虎,他不允许自己的子嗣也是老虎,当小老虎大哥被老老虎驱赶诬陷后,剩下的小老虎们害怕,下意识的就按照皇帝老子的想法,长成了无害的兔子。

一个个单纯又好哄,撒谎都不会。

只是皇帝从未想过,要是比他优秀小老虎大哥真的没了,几个兔子又怎么可能照管好这个庞大的国家。

皇宫内,皇帝躺在床上,眼睛盯着上方。

今日突然这样冷,他又不让人给老大送御寒的东西。

十六年了,老大要熬不住了吧。

死了好,他还有四个孝顺儿子呢,尤其是老三,虽然性子太绵软他看不上,但老三对他,却是一向他说什么就照做什么。

这才是他的好儿子。

关着大皇子的屋里,兄弟三人喝了几杯便有些微醺了。

孝顺儿子三皇子打了个酒嗝,去拍他大皇兄的肩膀,委屈哽咽:“前阵子,父皇又说,要给我抬妾侍,抬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我,我险些死在床上。”

“我、我都不用去问父皇亲信是谁,看看我府中那些妾侍就知道了,不是她们爹,就是她们叔,父皇奖励他的亲信,就用我来奖励,我这身子,怎么撑得住,怎么不干脆把我论斤卖了得了。”

大皇子叹气,他虽心疼这个最文弱的弟弟,但被关在这,也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安慰道:“你暂忍忍,多吃一些补药。”

二皇子也是眼眶红了:“父皇上次知晓我让人在庄子上建造木风车,直接派人去砸了,我……我那么久的心血,就那么没了,还把我叫过去训斥许久,说我最不成器,不成才,是个废物。”

“还说,还说早知道我是这般,当初我生下来的时候,便将我摔死了。”

大皇子赶忙又去安慰他:“怎会呢?你上次不是说,那风车若是做成了,不用人力也可灌溉田地吗?这是益国益民的好事,若是真做成了,你可是能写入史册的。”

二皇子吸了吸鼻子:“我与父皇说了,他却说我异想天开,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打了我十板子,若不是那打我的太监被我母妃收买,我还不知道要在床上躺多少天。”

“那太监说,四弟上次也挨打了,父皇嫌他打铁,四弟打铁怎么了,他打的那么好,我们挖暗道的铁锹都是四弟打出来的,多好用啊,父皇嫌四弟不上进,念书不好,可四弟小时,是父皇嫌他母妃出身低,不让他进上书房的啊。”

二皇子越说越难过,捂脸小声哭:“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三皇子被他带的,也难受的低头啜泣起来。

大皇子倒还算坚强,眼眶却也忍不住红了。

纪长泽在房顶上,看着底下的三个皇子哭作一团,简直要为他们鞠一把心酸的泪。

底下,三皇子十分坚强的安慰两个兄长:

“父皇年纪大,我们年轻……肯定、肯定能熬过父皇的。”

等到父皇老死了,天高鸟扑棱棱飞,海阔鱼哗啦啦游。

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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