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当秘密说出口的时候,它就不是秘密了。
还没下山,整个天海观弟子包括最小的源清都知晓了,师叔/师叔祖在山下有妻子有孩子。
只是他们不清楚,山下这么危险,虽然纪长泽嘴上不说,但明摆着还是很担心家人的,既然担心,为什么不让她们上天海观来呢。
之前的吊桥被纪长泽移到了云峰那,现在下山没了桥,就只能靠御剑飞行了。
现在是末世了,天海观弟子也没办法弄来真的铁剑,于是用的还都是他们之前练武时用的木剑,之前学习御剑飞行的时候都战战兢兢,每天凑在一起打卡减肥,争取把体重减到最轻。
要不然正飞着飞着,突然木剑因为承受不住他们的体重断裂的话那可就真的是太惨了。
好在天海观弟子们每天都辛勤劳作,虽说不是每一个都身形修长但也绝对不胖,再加上修行了灵力身子轻飘飘,倒是没遇到过木剑断裂这样的惨烈。
但他们以前都是站在大殿门口练习,现在一下子让大家伙从断崖边飞到山底下……
说实在话真的有点怕。
源恒之前虽然去云峰上做了高度练习,但等真的站到山崖边往地下看时,心底还是带了点怕。
吭吭哧哧的就凑到了纪长泽身边。
“师叔祖,必须要下山历练吗?现在都是现代了,和古代不一样的吧?”
纪长泽正坐在火炉边烤红薯,见他这样抬眼看了过来:“一辈子不下山,就一辈子不知晓山下情况,怎么,你们还真想要一辈子都在山上过了?”
那必然是不行的,哪怕现在没了网络,但大家也没打算真的一辈子都不下山了。
源恒可怜兮兮的垂着头:“但是师叔祖,外面是不是也有那些怪物,不对,丧尸,万一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就飞上天,那些丧尸难道还能飞不成?”
纪长泽可不吃这一套,慢悠悠把红薯从火炉里面拿出来,也不怕烫直接剥开:“行了,别在这缠着我,去通知他们开会,我把这次出门历练的注意事项说一下。”
源恒虽然干别的不行,但传消息起来那可是一等一的快,很快这次要下山历练的弟子们就都到齐了。
这次下山,主要还是以年轻弟子为多。
二十多个十几岁的小道人穿着道袍站的板直,最前面的五个是十七八岁的师兄们。
他们因为年纪小,反而悟性比较好,各种口诀心法都练的很不错,各种剑招也已经熟悉,伴随着灵力出招,哪怕用的是木剑,杀伤力也绝对是杠杠的。
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用担心他们在山下打不过丧尸的。
渡愕那一代的弟子倒是想要跟过去照顾,奈何这次是下山历练,要是长辈跟在身边那还算是什么历练。
好在灵力可以逼出丧尸毒性,实在是不行这些小孩还能御剑飞行,渡愕他们倒是不怎么害怕底下晚辈们在外面出什么事。
就算真的有灵力都顾及不了的事,这不是还有师叔给的哨子吗?
只要一吹哨子,师叔给的保护罩绝对比他们自己的武力值强。
这么想想,他们这次下山还是非常安全的。
只是能对付丧尸可不代表能对付人。
纪长泽显然和渡愕他们有同样的忧虑。
这次的开会主题内容就是“如何能更好的在同类面前保护自己”。
“现在本来就是乱世,以前兵荒马乱的时候出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人物,替换到现在这个世界大乱,我估摸着也差不多,虽然不知道山下的情况,但既然丧尸有传染性,我们天海观这么少的人都险些全面覆灭,更别提山下那样多的人了。”
“丧尸多,人类的生存空间就要被挤压,小说电视剧都看过吧,食物少,人为了争强资源可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这次我要给你们下一个死命令,下了山后,你们中的任何人都不能和山下的人关系亲近。”
一个弟子举手:“师叔祖,那要是遇到好人呢?”
纪长泽反问:“你觉得和好人关系亲近就没有坏处了吗?”
那肯定啊。
都是好人了,还能有什么坏处。
面对这些弟子满脸的天真,纪长泽直接说:“好,那假设你们下山,遇到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好人,如果我不要求你们远离普通人,你们会和这个人变成朋友吗?”
弟子想了想:“应该会吧。”
既然是好人,又有接触的话,成为朋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好,你和他成为了朋友,你们无话不谈,关系越来越好,在你的人生里他成为了很重要的一笔,可当他老去,当他埋在坟墓里,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身边的普通人朋友会一个接一个离去,你要参加一个接一个葬礼,这样,你还觉得和普通人交朋友很好吗?”
弟子愣住,呆呆的看着纪长泽:“师叔祖……”
纪长泽没去关注他被吓到的表情,接着说:“如果你和山下的人接触后喜欢上对方了呢?一个漂亮女孩子,你和她结婚,生子,你们甜蜜了好一阵,一年,十年,二十年,你的妻子和孩子一天天老去,只有你依旧容颜永驻,几十年后你的妻子当着你的面老死,再过几十年你的女儿也会离你而去。”
“你永远都是送走别人的那个人,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人而你是修仙者,你只能一个接一个的送走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去和他们相处吗?”
这个弟子也不过十几岁,如今是真的被吓到了,白着脸张开嘴又合拢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弟子……弟子……”
面前自从灵气复苏后就一天比一天年轻,如今看着也不过二十五岁左右面貌的师叔祖对着他一笑:“你当真觉得你接受的了这些吗?”
“是,弟子接受不了。”
纪长泽吃了一口红薯,脸上神情俨然是一副早就料到的了然:“让你们与普通人保持距离便是为此了,既然没有牵挂,为何又要给自己加上一个,真是自添苦恼。”
这弟子已经要被说哭了,垂头丧气的低着头:“师叔祖说的是,弟子再不想了。”
倒是旁边有个弟子好奇插上一句:“师叔祖,既然不能与普通人有牵挂,为什么不让他们也修行啊,不是只要打入灵力就够了吗?到时候大家一起修行一起永驻青春不好吗?”
“修行也不是说修行便能修行的,你们能修行是因为你们本就是天海观弟子,自小就在天海观中浸染,再加上有我灌输灵力给你们,若是换成其他人,哪怕你们勉强灌输灵力也不过是个失败罢了。”
纪长泽吃完了红薯,盘腿闭眼结印:“别忘了我之前告知你们的,几百年前修士为何引来天雷,那便是因为和普通人牵扯上了因果,人这辈子如何自有天命,你若是改自己的也就罢了,强行要去改他人的命,轻则反噬,重则身死道消。”
“你们要是不怕,尽管去。”
怕,怎么能不怕,听着就怕好不。
弟子们被纪长泽吓唬了一通,一个赛一个的老实下来:“那师叔祖,我们下山后是看见普通人就远远躲开吗?”
“不必,只是让你们少接触少交流,避免牵扯上因果罢了。”
纪长泽看今天是修行不了了,干脆站起来:“我再教你们几招。”
“遇到普通人之后就都不准笑了,脸色冷下来,他们看你们不好惹,自然不会凑上来,就算是来了,也不敢提出过分要求。”
这群小孩脸皮这么薄,要是真的有人看他们武力值高想要利用他们,说不准他们被人卖了还要给钱。
“如果有人让你们心里觉得不舒服不痛快了,直接走人,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一个让你感觉相处十分舒服的人可能不用非要结交,但是一个让你们感觉心里不痛快的人一定不要再聊下去。”
“要是有人问起你们是什么人,只说是天海观弟子,别的就什么都不要说了,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小弟子们赶忙一边听一边记。
纪长泽越说越来劲:“还有,我教导你们几个行礼方式,这是几百年前的道教行礼,现在已经失传,既然我天海观重新踏上修行路,你们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形象仪表,可别堕了我天海观的名声。”
他很快就把几个几百年前(瞎编)的行礼姿势教给了弟子们,看着他们有模有样的学着,仿佛随口般来了一句:“出门在外,若是见到戴哨子的人,就帮我多照顾一二。”
刚刚还在那沉迷学习的弟子们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
一个个眼睛亮亮的恨不得马上凑过去八卦,只是面对着观内最高长辈,到底还是不敢这么放肆,只有个胆子大的弟子小心询问:“师叔祖,真的不把您在外面的家人接上山吗?这外面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吧。”
“而且您就不怕他们在外面遇到危险吗?这要是出个事,您在天海观就算是再怎么担心怕是也鞭长莫及吧。”
纪长泽面无表情,看上去心情非常不好的默默盯着这个说话的弟子几秒。
弟子一开始是:“?”
接着是:“??”
纪长泽:“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山下有家人的?”
弟子:“……”
其他弟子:“……”
他们眼睁睁看着师叔祖仿佛意识到什么,转身大步向外面走去:“渡愕!渡愕呢!你给我滚过来!”
小道士们:“……”
他们左右看看,缩缩脖子,赶忙回屋拎起行礼就往外跑。
渡愕刚刚修行完剑诀,正要回去,就见这几天都该下山历练但却一直磨磨唧唧拖延着不肯下山的小弟子们快步背着行礼跑了过来。
看见他,这些弟子刹住脚步掏出木剑踩在上面捏起剑诀一条龙,不等渡愕反应过来,就已经快速飞到断崖边上了。
“师父/师伯,我们下山历练去了。”
“你保重啊啊啊啊啊啊……好高啊师兄师兄你拉着我拉着我。”
“卧槽你不要抓我啊,我的木剑可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师兄师兄你快把师弟弄走。”
“卧槽我手心出汗了,我不敢看。”
“师父!!师父我柜子里还有一根火腿肠你帮我吃了吧!要不你帮我养只猫不然我怕老鼠偷吃我的火腿肠!!”
渡愕简直是茫然的看着这群小孩鸡飞狗跳的御剑飞行离去,站在断崖边往下看,看着他们你扯着我我扯着你的。
“你们路上小心啊!”
“师叔给你们的哨子要戴好啊,叠千纸鹤的纸带好,每天都要让千纸鹤回来报数知不知道,要按照师叔给的路线走,渴的再怎么厉害都不要喝生水,每天晚上睡前和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都要检查一下周围,还有啊!!带点卫生纸回来!!观里的卫生纸不够使了!!听见没有啊!!!”
听着底下稀稀拉拉的回应声传上来后,渡愕才放心的直起腰,后知后觉的奇怪起来。
这群小崽子这几天一直耍赖不肯下山,怎么突然这么积极的下去。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阴沉沉的一句:“渡愕。”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嗯?”
渡愕:“……”
他僵硬的,缓缓的回头,对着身后站着的纪长泽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师叔,我也是想要他们帮着关心关心你……诶呀!师叔我错了我错了别打头!”
山上的师父/师伯如何因为他们说漏嘴被师叔祖批评小道士们是猜不到的,他们刚下山的时候还有点高兴,等到飞了一阵,看着底下的一片片废墟,丧尸大军,野兽军队,变异植物,偏偏就是没有正儿八经人类的时候,心底就开始发虚了。
“师兄,我们这次下山历练的任务是什么啊?!”
在最前面飞着的师兄一手掐剑诀,一手从兜里掏啊掏,掏出了个笔记本:“我看看啊,要帮师父带十箱以上的泡面回去,还要帮二师叔带榨菜,还要带卫生纸,找一些婴儿用的物品带回去,什么纸尿裤啊奶粉啊之类的,对了,还有之前师叔祖没找到第三基地,我们要去找人打听第三基地在哪里。”
“那不是要和人打交道?师叔祖不是不让我们和普通人接触吗?”
“师兄你真笨,师叔祖说的是不让我们和普通人关系亲近又没说不能接触,只是问一下路而已应该没问题。”
师兄弟们达成共识,决定找个人问个路先。
结果飞了两个多小时,倒是见了不少丧尸变异兽变异植物,废弃的车密密麻麻排在马路上,城市里从上往下看也是出来走动的全都是丧尸,别说找个比较和善好说话的人打听了,他们连个活人都没看见。
没办法,只能先完成别的任务了。
一路下来,吃喝没找到,好像早就被人搜刮过了一次,倒是纸尿裤找了一大堆。
只是找到了后,有一个问题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他们一路过来都是御剑飞行的,一个人一把剑,平白多上一堆纸尿裤怎么拿?
小道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盘腿坐下就地打坐恢复灵气,为首的师兄折出个千纸鹤来往天海观飞去询问师长意见。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啊,等着千纸鹤飞回来吗?”
为首的师兄也不过十八岁,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摸摸头上的发髻,想了想道:“我先出去探探路,找找第三基地,你们就地打坐回蓝……不是,恢复灵力。”
底下的师弟们都乖巧点头了,师兄才踩在自己的木剑上出去。
也是巧了,明明师兄弟一行人一路过来的时候都没遇见活人,但他这次一出去溜达,还不到五分钟就在上空看到了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开着。
总不至于是丧尸在开车吧。
肯定是活人。
大师兄脸上露出喜色,朝着底下飞去。
车内正在进行一场争吵,起因是孩子生病不舒服,无论怎么哄都哭闹不休,孩子的父亲就不高兴了,冷着脸要求孩子母亲哄好。
可他这一路上都没哄过孩子为孩子换过哪怕一片尿布,甚至食物都是孩子母亲找来的,现在又摆出一副嫌麻烦的嫌弃模样,那孩子母亲也不是个懦弱的性子,趁着车内现在只有他们一家人跟丈夫吵了起来。
“你要是嫌宝宝哭你自己哄,昨天晚上宝宝不舒服我哄了一晚上,你呢?让你帮我看会你就装死,昨晚上耳朵那么聋,现在又好用了?”
孩子母亲叫李怡,从昨晚上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现在被抱怨了一路一直忍着也不过是因为刚刚车里有外人,现在车里只剩下自家人,她总算是忍不住,将这几天的怨气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白天你不下去打丧尸,好,你说你晕血,那就我去,那你不打丧尸,你看看孩子不行?这几天你照顾过宝宝一下没有?他生病不舒服需要药,你作为她爸爸,你出去找过药没有?要是别人嫌弃宝宝哭也就算了,可你是他爸,你有什么资格嫌?”
在副驾驶坐着的男人被说的满脸不耐烦,脸上神情难看极了:“你烦不烦,这要是跟以前一样也就算了,她吵就吵,现在情况一样吗?后面可是追着一大堆的丧尸,她要是引来丧尸,你去把他们打走?”
李怡被气得眼前发黑。
这要是别人说出这番话来也算的上是合情合理,毕竟现在这么个情况带着个会哭的孩子就相当于是带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在身边。
但这可是孩子的亲爹。
他要是一边抱怨一边去哄孩子,那也就算了,可他做了什么?
嘴上嫌弃抱怨一大通,就是不去哄孩子一下,好像这个孩子不是他亲生的一样。
末世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是这种人。
李怡现在就算是再怎么傻也明白了,她老公怕不是末世后变了个模样,而是末世前就那样,现在只是卸下了伪装罢了。
毕竟末世前,她虽然年轻,却因为大学期间就在折腾着自己创业,一毕业就有了一家小公司,每个月收入基本都是五万以上,再加上她长相身材都十分不错,当时有不少追求者。
李怡因为母亲在恋爱上的失败,对择偶十分慎重,没有去选长得帅气的,也没有选择家里有钱的,而是选择了长相中等家里没什么钱自身一个月也只赚五千多的丈夫。
她看重的就是他顾家,虽然赚的少,家里贫困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他性子好,老实疼人,就算是她工作忙碌他也没什么二话,而是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孩子的责任。
李怡对自己丈夫的感情十分深,但就是这么深的感情,在末世几个月内消失殆尽。
末世后,钱财变成了废纸,女性因为天生力气小变成了弱者,从发现这一点开始,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渐渐的就变了。
耀武扬威,趾高气扬,言谈举止透露出的意思都是现在世道变了女人没什么用了,还是要靠男人才能行。
所以,他理直气壮的不再参与进照顾孩子中。
也理直气壮的等待着李怡去供养他。
在他的思绪里,要不是他这个男人,身后那个小队也不会愿意带上他们,带上他们可不就是因为他这个壮劳力吗?
他的变化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点点慢慢下来,李怡之前白天忙着杀丧尸找物资,晚上要哄孩子,根本没注意到丈夫的变化。
还是从宝宝生病,丈夫拒绝照看,她没办法只能留下照顾才猛然发现,面前这个同床共枕几年的男人,竟然还有两副面孔。
心底是如何惊讶如何失落如何茫然,这些李怡都没表现出来,她只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望向丈夫的眼神冷下。
这个家伙凭什么这么得意洋洋。
他还真以为小队愿意让他和他爹娘上车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吗?难不成他真觉得一个不去杀丧尸不去找物资每天在车上坐着等吃等喝的男人小队会稀罕吗?
他们能被小队捎带上一程,一方面是因为队长见他们带着孩子不忍心丢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一直在参与杀丧尸找物资。
否则人家凭什么白养他们?
宝宝生病之后浑身虚弱,就算是吵闹也都是小声哼唧,之前跟他们在一辆车上的队员都没说什么,他一个亲生父亲倒是还嫌弃起来了?
她看着丈夫视线越来越冷时,这个男人自己就先说话了:“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计较,你赶紧下去找吃的,今天一天都没出去,没吃的我们一家人吃什么?”
李怡直接被气笑了。
“我出去找吃的?宝宝怎么办?谁照顾?”
“那还能是谁,让你.妈照顾呗。”
李怡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难看极了:“王浩你还是不是人,我妈发着烧人都不清醒,你还惦记着让她看孩子?”
王浩比她还理直气壮:“那要不然呢?那是你.妈的外孙女,她不看谁看?她这么大年纪了以后还不是让我这个女婿养着,帮忙看看孩子怎么了?她发烧两天没做饭没洗衣服我还没说她什么呢,现在孩子都不看了,吃白饭啊?”
“你脑子有病?我妈什么时候靠你养着了??”
“是,她末世前是没有靠我,但现在呢?末世来了,你那个小公司有个屁用,以后就是纯拼体力活了,你一个女人,带着这么个老太太,还有这么个小孩,要是没有我这个男人,我看你们不被欺负死才怪。”
“带着这么多累赘我还没怪你,你还跟我凶起来了。”
李怡愤怒的把孩子被子一把扔到了丈夫脸上:“王浩你有没有良心?!你怎么说话的?我妈妈怎么就是累赘了?你带着你爸妈我说一句没有?他们这一路上不都是靠着我照应吗??”
“呵呵,我爸妈怎么能一样,我可不是只带着我妈,我还带着我爸呢,我爸怎么说也是个男人,能帮不少忙,我妈自然有我爸爸照顾,你.妈呢?她除了靠我们还能靠谁?”
“你放屁!离婚!现在就离婚!!”
“离就离!我看你带着两个累赘家里还没个男人以后怎么过。”
车内一地鸡毛,最后面一排的位置上,李竹云红着眼圈盖着衣服躺在那,眼泪从脸上落下滴在了座位上。
她其实年纪不大,今年也才四十多,称不上是个不能干活的,甚至连老太太都称不上。
但她年轻的时候一个人拉扯女儿长大受了罪吃了苦,身子骨就不比同龄人,末世前还好,收拾家务照顾外孙女之类的她都是一把好手。
末世后飞快奔跑躲避丧尸之类的她就不行了,每次都要女儿背着跑。
之前还能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这几天她生病发烧,人就有些昏沉,只能躺在后面,也不能再照看外孙女,也不能再去做饭洗衣服。
女婿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以前女儿出去找物资的时候,车上只有她和外孙女女婿时,女婿就明目张胆的说过好几次,话里话外都是她是个累赘,是个废物。
李竹云本来性子就软,被说的多了,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起来。
是啊,她可不就是在拖累人吗?
亲家母虽然也跑不动,但是每次还有亲家公背着。
她呢。
她只能让自己的女儿背着。
她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还变成了女儿女婿争吵的原因。
李竹云知道女婿不是以前那个好女婿了,但他有句话说得对,现在是末世了,独身女子一个人出去就等同于把“好欺负”这三个字挂在头上。
这就好像是以前的农村一样,家里没个男人,人家就都抓着你家欺负。
女婿以前虽然会趁着女儿不在说她,但这还是第一次当着闺女的面这么说,李竹云自然清楚这是因为她病了的原因。
她帮不上女儿女婿的忙了,也就没什么用了,女婿不愿意再留她这么一个吃干饭的。
此刻的李竹云还不知道异能者这三个字,她只纯粹的从目前的情况中分析出了,外孙女还没长成,这个家里需要一个男人。
要不然,独身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在这个世道如何能活的下来。
只要她没了,女婿也就不会和女儿吵了。
李竹云小声咳嗽两声,眼中郁郁更重,胸口仿佛闷了一口闷气一样。
对于她来说,最痛苦的便是现在了。
当为人母的成为了子女的拖累,心中的无地自容与羞愧是怎么都形容不出来的。
耳边,王浩虽然嘴上说着离婚,但也不想放过妻子这么一个会打丧尸找食物的工具人,还在说着:
“你也看见你.妈什么样了,末世前也就算了,最多我们多照顾照顾,但是现在呢?你还好意思说我爸妈,我妈虽然也干不了活,我爸可是一个壮劳力,他们俩根本用不着我干什么,你呢?你家是单亲家庭,你.妈连个老伴都没有,只能我们来照顾,现在一个正常的年轻人想活着都难,更别提带上你.妈了。”
“你放屁吧就!还你爸妈用不着你干什么,你们这一家三口,这几天出去找过一口水没有?你们吃的东西用的东西不都是我找回来的,还壮劳力,只能摆着好看的壮劳力那算个屁的壮劳力。”
李怡可不是能被糊弄过去的人,指着王浩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告诉你,你让我放弃我妈,那是白日做梦,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照顾我妈你照顾你爹娘去,吃的喝的你们自己找!!!”
“你这个人是不是不知好歹,我说的是假话吗?你要是有个爸,现在我也不会说这些。”
李怡现在一句王浩的废话都不想听了。
什么破玩意,现在还想pua她,前面几年她可真是瞎了眼了看上这样的人渣,没用废人还好意思想压榨她。
“滚你的吧,你跟我扯这些没用,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特么的跟谁玩聊斋呢,不就是想让我一边养着你们一家人一边放弃我妈吗?你真以为我那个公司是靠运气开起来的?别跟我哔哔这些,再不走我直接拿刀砍你,你不是自觉自己是个男人很牛吗?来啊,你跟我互砍我们看谁更狠啊!”
王浩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了。
他本来只是想用岳母没用这件事当做把柄来拿捏住李怡,结果谁知道李怡根本不接招。
王浩狡辩的那些诸如什么“我家里有两个壮劳力你家里只有你自己”之类的话,李怡一句都不听。
跟她扯那么多有个屁用,壮劳力再多还不是靠她养活。
好家伙吃了她的饭还想要掀她的锅,她以前是瞎了眼看上了这个男人伪装后的样子,但现在这家伙翻脸,她可不会哭哭啼啼的求对方回头是岸。
当初渣爹给她妈留下了怎么样的伤痛,如今李怡绝对不会再让一个渣男人来伤害自己。
她直接一把抽出之前用来杀丧尸的刀,横在了丈夫脖子上,眼神冰冷,一副恨不得立刻就将对方砍上个九九八十一刀的模样。
“你现在就给我下车,以后我们娘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们两个壮劳力就带着你老娘过好日子去吧!”
王浩:“……”
他还想再说什么,刚张嘴,那刀就往前了一点:“滚!下!去!”
见李怡不仅没有被他震住,反而直接翻了脸,王浩心中又是计谋没得逞的羞恼又是被这么毫不留情面赶走的怒意。
“好!好!我看你没了我,以后要怎么一个人照顾这俩。”
李怡直接冷笑:“难道以前有你我就不是一个人照顾她们了?”
王浩:“……”
他还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愤愤下了车,猛地一拍车门。
李怡就嘴硬吧,末世里没了他这个男人顶着,她就算是会杀丧尸又怎么样,还不是会被人瞧不起。
还真以为现在是之前那种女的只要努力也能出头的时候呢。
女婿走了,李竹云咳嗽着坐起来,对着女儿劝道:“你也别生气,他说的也是实话,我现在的确是帮不上你们,而且我一个人,也只能依靠你们,他觉得压力大也是正常的。”
“妈你别被这个渣渣洗脑了,他根本就是借题发挥想压我一头呢,呵,还壮劳力,他倒是力气大,那又怎么样,杀了一个丧尸没有?”
李竹云神情忧郁,显然觉得女儿这只是在安慰自己了。
自从末世后,她越来越清楚的感受到,她只是女儿的拖累。
摸了摸藏在领口里的木哨子,她叹了口气:“要是你爸还在……”
李怡立刻冷下脸:“妈,别提那个骗子,这么多年了,您怎么还那么天真。”
一个骗财骗色的骗子而已,怎么可能回来。
母女两人还没说上两句,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喧哗声,好像是后面车队的人在大声讨论些什么。
李怡警惕起来,小心拉开车门往外看,只见后面的车停了下来,人们纷纷下车抬眼往上看。
她也跟着抬头,却见上方,一个年轻道士正御剑飞行而来。
剑平稳落地,他从上面跳下,手握住剑柄,对着两车人行了个礼:
“你好,在下天海观弟子源岸,请问第三基地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