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三人:“……”
这特么让他们怎么说。
本来他们只是偶尔来玩玩,心里也是很理直气壮的。
自己可是做好了本职工作,既没有耽误上班,也没有落下养家,只在休息时间过来稍微放松一下。
虽然都是孩子爸爸了,但偶尔来玩玩,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结果现在,原本比他们还“贪玩”的纪长泽居然翻转。
人家根本不是来玩的,那是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废寝忘食的做市场调查的。
对方这么认真努力。
真来玩的三人怎么好意思说出实话。
显得他们多幼稚多贪玩一样。
一号:“咳!我们……也是来学习一下游戏厅的经营模式。“
二号:“……对,活到老学到老嘛!”
三号:“没错,我们也是很有学习精神的。”
纪长泽脸上顿时显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你们真是优秀,上着班都不忘记抽空学习。”
三人干巴巴笑:“哈哈,哈哈,彼此彼此。”
勉强稳住成年人的成熟形象后,他们才有心思打听。
“你真的会做游戏机吗?之前你不是维修工吗?会修和会做还是不一样的吧?”
纪长泽点点头,语气平缓:
“之前在公司的时候我为了能更快修好游戏机故障,有去专门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也一直都在自学书籍,本来是打算以后能不能转部门的,结果……”
他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没再说下去。
都是附近三条街上的住户,再加上纪长泽惨遭中年失业后堕.落游戏厅这件事已经被一些爱八卦者传遍了,三个知道纪长泽曾经职业的成年人也都知道他本来的打算。
维修工工资当然没有做游戏机的部门赚钱了。
在“堕.落游戏厅”这件事发生之前,纪长泽可是出了名的干活细致认真,要不然老员工那么多,他也不会是曾经最好的那个。
这样一个认认真真做事的人想着往上爬爬也很正常。
纪长泽说的也的确是实话。
原主在过去的十年可谓是兢兢业业,为了能更好的了解游戏机构造,四处托人帮自己买书。
要知道,现在华国火爆的游戏机大多都是从国外引进的。
华国在这方面毕竟才刚刚起步,别的不说,就光是编程这一项就足够难倒大多数人了。
原主原本待的公司之所以叫源流游戏厂而不是叫源流公司的原因很简单。
那就是他们公司做的街机全都是盗版。
时下,华国虽然街机火遍全国,但这些一台台的国外游戏,却基本都是盗版。
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也差不多了。
毕竟这个时候华国基本没什么正版意识,大多都是有的玩就行,甚至,玩家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每天都玩的游戏其实是盗版。
原主原本工作的源流游戏厂就是这么一家专门“复制”爆火游戏的公司,也因为最核心的游戏技术是直接复制来的,公司内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优秀人才。
此时的街机游戏还没什么加密技术,只要买到一台正版,自然就能复刻出源源不断的盗版街机。
说白了,就是正版是动脑子的技术性创作,盗版则是不动脑的流水线生意。
这也是为什么原主一直努力学习,却从未成功转行的最大原因。
盗版公司并不需要技术性创新,他们只要会复制就行。
三个成年玩家并不知道游戏机的正盗版,他们不是这个专业的,也不太了解纪长泽说的话听上去有多像在吹牛逼。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
纪长泽一说完,他们就点头表示了支持:“如果你真的能做出来的话,绝对要发财了,这一台机器一天可是能赚不少钱。”
只看整个长留县,虽然大小老板都有不少,但在本县能被肉眼看到有钱的,绝对是游戏厅的老板们。
小游戏厅还好,虽然发财,但他们自己不说,也没人知道利润多高。
大游戏厅就不一样了,每天的人流量庞大到肉眼可见,尤其是这几个经常来玩的,就算是没专门去算,随便感受一下都会为其中的利润感到心惊肉跳。
所以纪长泽一表示他会做游戏机,三人看向他的视线顿时不光有了对游戏高手的崇拜,还充斥满了“你居然这么厉害这么赚钱的东西都会做”的向往。
年纪最轻的那个一张嘴就满是羡慕:“我之前听老板说一台游戏机要两三千,你做出来就算不摆出来自己做生意,拿去卖掉,直接就能买套房了。”
现在的物价,一个月几百块钱工资是常态,几千块一台的游戏机在众人眼里看来自然是昂贵无比。
和这吓人的总价比起来,每次玩都要投币的那些钱,好像都不算多了。
赵计划听的眼睛发亮,一边揉着因为写字太多而酸软的手腕,一边期待望向纪长泽:
“泽哥,你要是做出来了,能不能让我玩几次啊?”
纪长泽拍拍他的肩:“当然了,等我做出来了,送一台给你。”
“真的?!!!”
赵计划差点没兴奋的蹦起来。
对于玩家来说,能够拥有一台自己的游戏机,这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
三个成年玩家脸上的羡慕神色更重了。
因为成年人的身份,他们羡慕的不光是单独拥有一台游戏机有多快乐,还羡慕这台还未做成的游戏机有多昂贵。
几千块啊这可是。
纪长泽居然张口就要送一台出去。
许诺完了赵计划,纪长泽这才好像看到眼含羡慕的三人:
“看大家都挺有上进心的,你们要是有兴趣的话,要不要和我一起做?”
一起做几千块的游戏机?!!
三人先是下意识高兴,接着又想到什么,快速失落下来。
“我们什么也不会啊。”
“对,我们都是工人,只会玩游戏,不会做游戏。”
这点上他们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三个门外汉,怎么可能比得上一个在游戏厂工作十年的老职工。
纪长泽依旧很热情:“做游戏机也不是每一样都需要技术的,我一个人做也很慢,如果你们愿意和我合作来帮我的话,等着游戏机做出来了,到时候你们可以一人拿走一台。”
“或者我们一起合伙做游戏机生意也行。”
他表现得相当慷慨,一副和他们聊得来所以带他们一起做生意的样子。
三人听得心动不已。
现在正是下海的高峰时期,虽然他们没那个胆子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去做生意,但偶尔也能听左邻右舍传来的谁谁谁做生意发了大财,买了新房子,还特地给家里小孩子买了一辆儿童自行车的流言。
听多了,心里怎么能不痒痒。
不过虽然心动,他们也还保持着理智,对纪长泽再三确认:“不需要钱吧?我们可没多少钱。”
“不要你们掏钱,你们帮忙干活就行了。”纪长泽表现得十分大方。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抵不过金钱/游戏的诱.惑,再加上有个不用出钱的底子在,犹犹豫豫的点头答应下来。
反正就算是做失败了,他们最多耗费了一些力气,也不亏什么。
要是做成功了,那可就赚大了。
纪长泽成功拉到几个同伙,啊不,合伙人。
他自然也不光是盯上人家年轻力壮。
这三人中,王继军是县图书馆的图书馆管理员。
齐国利是学校保卫科的一名保安。
郑国华则在一家木材厂里工作。
三人的工资不算是很高,但职业都算得上是其他人眼中十分体面的工作。
虽然现在很多人辞职下海,但在大部分人眼中,什么都没铁饭碗来的保险。
三人的工作,就是大众眼中的铁饭碗。
体面,工资不错,单位给住房包食堂。
要不是他们生活的还算滋润,也不会休息日跑来游戏厅打游戏。
拉了三个人头之后,纪长泽也没耽误时间,干脆利落的就说起了下一步。
首先是郑国华,他要想办法把木材厂废弃的木材拉回家,这些都能用作游戏机的材料。
齐国利力气大,可以帮忙搬动。
而王继军要做的,就是带纪长泽去县图书馆看书。
华国现在借书还是很严格的,只有拿着学生证的人才能去借书,而且一次不可以借多本,上本没有还之前,不能再借。
但是如果纪长泽以王继军的朋友身份去图书馆就不一样了,他可以直接在图书馆内看书,一直看到关门都没问题。
王继军还有点懵:“不是说要做游戏机吗?怎么变成去图书馆看书了?”
一直没被布置任务的赵计划生怕被忽视,赶忙抢答:
“做游戏机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不能像是做桌子椅子一样有手艺就行,还要有知识,会、会那个编程,计算机知道吗?要学那个,很难的。”
纪长泽有点惊喜的看向赵计划:“你还懂这些?”
赵计划被夸了先是高兴,接着就有点心虚了,他刚刚说的话完全是在学自己老师。
“我也不太懂,是我们班主任说的,说等到我们上了大学,就可以上机课了,到时候会学到。”
“他还借给我一本计算机方面的书,让我多看看多学学。”
现在华国电脑还没到普及的程度,纪长泽要是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家用电脑销量突破一个月两百台,当时报纸还郑重的报道过。
此刻网络还没来到华国,就连隔壁的c国,网络此刻也只是作为试点只在固定几个地点使用,没有网络,家用电脑自然也起不来。
但计算机在科技上的运用重要性,稍微有点研究的人都知道,没见虽然它价格高昂,但大学已经有了上机课吗?
显然,赵计划的班主任就是这样一个研究过的人。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了。
纪长泽对赵计划说:“你下次来把那本讲计算机的书带来给我。”
他虽然脑子里一堆东西,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学”就直接什么都知道了。
再加上他也想仔细了解一下这个时代的计算机发展到哪里了。
等赵计划点头答应之后,纪长泽跟着王继军直奔县图书馆。
他想去图书馆还有个原因,图书馆有一台电脑。
毕竟纪长泽现在肯定是买不起电脑的。
刚开始创业,当然要猥琐发育比较好。
县里买这台电脑就是为了录入数据,外加试图显得县图书馆高大上一点。
而在王继军眼里,就是纪长泽跟着他到了图书馆之后,就兀自打开电脑看了起来,等到确定了想看的书在哪个位置,便往那一站,抱着书埋头看了起来。
今天本来是放假,图书馆该不开门的,但既然来了,纪长泽看起来又那么沉入其中,不像是愿意和他聊天的样子,王继军索性去拿来了扫把拖把,开始打扫卫生。
等着他跑来跑去把整个图书馆的地都拖的干干净净,又去擦桌子时,纪长泽终于放下了书,朝着正在擦桌子的他走了过来。
王继军还来不及说点什么,就见纪长泽跟他说了一句“电脑借我用一下”,就坐在了电脑跟前开始噼里啪啦。
他忍不住好奇,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探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电脑画面上显示出的全是他认不出的乱码,密密麻麻一串一串,看得人头大。
难道这就是那个学生说的什么游戏编程?
看上去真不像是人能干的活啊。
也不知道这个纪长泽是怎么学会的。
他这边暗搓搓想着自己要不要也学个一技之长,那边的纪长泽还在手上噼里啪啦。
别人看书是为了学习知识。
纪长泽看书却是为了控制知识输出量。
县图书馆是县长怀揣着搞大搞强的心让人打造的(从配备了一台电脑就可以看出来),里面自然搜罗了不少国外的书籍。
有的是翻译书,有的是原文,毕竟是不比市里小的图书馆,想要填满它,其他国家的书还是挺多的。
纪长泽将他感兴趣的看完,差不多也了解了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
果然和他之前通过游戏推断出的差不多,如今的街机连加密都做不到,盗版游戏满大街都是,对于他来说几乎相当于是一大片等着开采的空白市场。
虽然好像其他行业也很空白。
这一天的下午,纪长泽是在图书馆度过的。
等到他从电脑屏幕上收回视线,才发现旁边的王继军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魔王纪长泽难得感到了一丝愧疚。
他走过去,轻轻拍了拍王继军的背:
“老王,醒醒。”
王继军一下就醒了,满脸茫然的慢吞吞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脸上的神情这才渐渐清明。
他问:“你弄完了?”
“还没,明天还得来。”
纪长泽对自己的合伙人发出了亲切地问候:“我们回去吧,你今晚早点睡,好好休息。”
王继军心里一暖,不等他表示感谢,就听见对方接着说:
“休息好了,明天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抽空做我想要的零件了。”
纪长泽还很贴心的表示:“不用担心原料问题,我已经让郑哥今天就去弄一些散碎木料回来了。”
王继军挠挠头,淳朴的劳动人民没发现纪长泽这个大压榨家的本质,丝毫没觉得这样安排有什么不对的,还认真表示今晚一定好好休息。
甚至还更感动了。
纪长泽辛苦一下午都没说一句累了之类的话。
他明明趴在旁边睡了不知道多久,还能得到这样亲切的问候。
之前怎么会觉得纪长泽是个没责任心的人呢?
他人明明很好啊!!!
这一晚回去后,三个“突然发觉真相”的成年人就在晚饭日常闲聊中,将自己发现的“原来纪长泽去游戏厅不是沉迷游戏而是在试探市场学习先进经验”告知了家人。
“要不怎么说人家以前的工资就能比我们高出那么多呢,我们要是失业了,肯定只会去想着再找个卖力气的活。
但是纪长泽他就能稳住,沉下心学习,一学习就是几个月,这份本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
三人对着纪长泽的这番行为大吹特吹。
他们的家人半信半疑。
“你不是说游戏机很贵吗?他真的能做得出来?”
“当然了,他可是在源流游戏厂足足做了十年,十年的老职工啊,之前他失业的时候,不都说他是资历最老,本事最好的吗?”
此刻的普通人都不懂需要用到科技的产品。
一个游戏机维修工说他会做游戏机,在他们看来就跟一个修电视机的会修也会做一样。
没见街口那个修电视机的老头拿着废弃的电视机零件,硬是给自己做了个电视机出来吗?
因为他有这么一手本事,走到哪里人家都高看他一眼。
毕竟电视机可贵的很。
家里的顶梁柱这么一说,他们的妻子也不懂这方面,半信半疑也变成了坚信不疑。
修了十年,摸清楚构造会自己做不是很正常?
等相信了这点后,她们又高兴起来。
“那他愿意带着你们,不就是带你们赚钱?”
三人也很得意。
“是啊,你等着,等我们分了游戏机,就卖了,到时候给家里好好置换物件。”
虽然很喜欢玩游戏,但家庭比游戏重要这点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三个人没一个人打算留下游戏机自己玩,而是琢磨着踏踏实实跟着纪长泽干活,等到分到了自己的游戏机立刻卖掉。
“游戏厅老板说过,他买的游戏机一台至少要两三千,我们这游戏机是自己做的,肯定比不上他那的好,但是那也是游戏机啊,一千卖不到,七八百应该是没问题的。”
他们在餐桌上对着自己的家人规划这笔钱该怎么花:
“我们再攒攒,换个大点的房子都没问题。”
“可以一路供小宝念上去了。”
“咱们也买个电视,闺女不是一直都想要吗?也免得她一放假总是往同学家跑,一待就是一天。”
他们的妻子也兴致勃勃的加入到了这场规划中。
至于风险什么的,没人提起。
倒不是他们不在乎这些,人家也精着呢。
能有什么风险?
纪长泽又不要他们给钱,只是搬运一些木材,出出体力活而已,就算真的做不成,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此刻,三家人都是憧憬但心底也没什么底的。
但大家条件都不富裕,能有个不花钱就能赚一大笔钱的机会,家里人都不会阻拦。
她们对着丈夫保证:“你们要是做成了,我肯定做一桌子好菜,好好请纪长泽吃一顿。”
心底,也对这个愿意带着她们丈夫发财的纪长泽多了一丝感激。
从这天开始,纪长泽依旧是早出晚归。
只不过他去的地方不再是游戏厅,而是县图书馆。
王继军做零件,齐国利和郑国华做大致框架,纪长泽自己则是一边做编程,一边四处买其他用具。
有的东西木制品是不能代替的,现在很多厂子也不接散单,他只能四处买。
好在如今正是做生意的大潮流时代,许许多多华国人为了赚钱勇敢下海,用点精神,还是可以买到想要的东西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费钱。
纪长泽手里一直捏着贺萧把他头打破给的赔偿款,这也是为什么周小草对公婆满屋子搜寻都不着急的原因。
因为那钱压根就不在她手上。
原主留着这钱自然是为了能去游戏厅花,落到了纪长泽手里,就变成了一个个零件。
三人一开始只是怀揣着“万一能行呢”的心情,纪长泽一个指令他们一个动作。
反正做这些又不影响主职工作。
结果做着做着,他们震惊的发现,这台游戏机貌似真的可以玩。
虽然还有一小半东西没完善,但在纪长泽拉着他们一次次实验时,他们发现不光可以玩,还挺好玩。
唯一的问题是:“它好像跟市面上的游戏机都不太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了,这是我们自己做的游戏机,怎么可能跟他们的一样。”
纪长泽重新将螺丝拧好,拍拍手,对着王继军喊:
“王哥,你上来再试试,我还要调一下灵敏度。”
“好。”
王继军走上游戏机延伸出来的大圆形,活动了一下手脚。
“我好了。”
纪长泽按下大大按钮。
“开始。”
王继军立刻开始动作,他五大三粗的,这么一番下来看上去有点好笑,但旁边的齐国利和郑国华却是看的眼睛直发亮。
他们自己也是一个玩家,自然清楚这台游戏机有多吸引玩家。
纪长泽就站在旁边,看着游戏机上不停过的数据:
“百分之四十调慢2,六十五调快……”
他一边说,身后的赵计划一边下笔飞快的记。
等到游戏结束,王继军从上面下来后,赵计划赶忙把本子递给纪长泽:
“泽哥,都记好了。”
纪长泽接过来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只有这么几处要改了,等到改完这些,外面的外观也做好,我们就可以拿出去赚钱了。”
“等到用它赚了钱,我们就有钱再多做几台了。”
听到这话,几人都是一阵兴奋。
他们像是看孩子一样的看着这台因为外观未做好而显得有些简陋的机器,上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哪。
“真是想不到,我们居然真的能做出来游戏机。”
这些天随着游戏机的成型,他们的动力越来越足,干活也越来越起劲。
甚至已经到了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是琢磨要快点洗漱完做完事去做自己被分配到的活的地步。
而现在,终于快要到了收获的时候了。
纪长泽也笑的很高兴。
“大家的辛苦没白费,好日子还在后头。”
这些天只要一放学放假就跑来跟着纪长泽当个小助手,做了不少事的赵计划也是满脸兴奋。
他问:“泽哥,等到我们的游戏机赚够钱了,你打算做什么?”
这个问题本来是想问他打不打算再做新的游戏机。
结果纪长泽轻轻抚摸了一下游戏机的外壳,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感慨道:
“我打算好好孝顺我爹娘。”
“以前每个月我都给爹娘三分之二的工资,结果我失业之后没能再给他们,让他们吃苦了,等我靠着游戏机赚钱了,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赵计划呆滞:“每个月都给三分之二的工资???”
上交工资他知道,但是泽哥都三十多岁有家室了,这上交的实在是太多了?
“对啊。”
当事人纪长泽看上去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在满眼感动的感叹:
“我爹娘养大我不容易,这次要是能出头,他们也能好好养老了。”
“不是,泽哥,你之前不是在源流游戏厂做维修工吗?你工资一个月怎么也应该有个三百吧?你上交三分之二,就是两百,你爹娘一个月花两百这么多啊?”
别看一个月两百听上去好像很少的样子,在这个时期,钱的购买力度可是相当大的。
如今一碗放满了牛肉做工扎实用料猛的清汤牛肉面,也不过才卖四毛钱。
一般的三口之家,一个月能花七十就顶天了。
两个老人,每个月都花两百,他们这是顿顿吃金子吗?
纪长泽仿佛压根没发现什么不对,还在乐呵呵的:
“是啊,我爹娘每个月都要花两百的。”
赵计划:“……”
还真特么是在吃金子。
他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看泽哥一脸幸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默默把嘴巴闭上。
人家关系挺好的,他这样一说,整得跟挑拨离间一样。
不怪赵计划想得多。
他爸妈都勤劳爱工作,职业全都是老师,虽然如今的老师工资一般般吧,但在这样的物价下,两个老师的工资加在一起养一个孩子,足够他们家过得很滋润了。
但他家就是穷。
穷的原因就是那一堆堆的极品亲戚。
也不知道赵家的祖坟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大家子除了赵计划他爸妈,全都不消停。
有的是自己不消停,有的是折腾他们家,爷奶外公外婆更是超级极品,变着花样的逼着他父母给钱。
在这样一个极品大家族里长大的赵计划自然有着丰富的对敌经验,有着超出常人的极品雷达。
几乎是纪长泽“随口”一提,赵计划的大脑就下意识搜寻了一圈,锁定了他二姑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表姐工作之后几乎每个月都要把工资全交。
二姑他们花钱算不上多,但表姐只要一个月晚交了,他们就一个劲催。
原因很简单,二姑还有两个儿子。
那些钱,基本全都花在赵计划这俩表哥身上了。
按理说,赵计划今年才十五岁,而纪长泽已经三十五岁,闺女都跟他一样大了,他不该去琢磨着大人的事。
但纪长泽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赵计划作为一名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也不是真谁有钱就做谁跟班的,至少那个贺萧之前为了笼络学生市场就想用钱砸他,但他偏偏不乐意。
真当他傻子啊,收了钱去让班里的同学们到龙腾游戏厅玩游戏。
他自己虽然也玩游戏,但那是因为他自控力强,就算是沉迷游戏也没妨碍学习。
但拉着同学去玩,那不是害人吗?
纪长泽就不一样了。
他一开始只是崇拜对方的游戏技术,多夸了两句而已。
结果他泽哥居然直接掏钱带他玩了。
虽然泽哥是个成年人,但赵计划也不会觉得对方手里钱就很多。
他看出来泽哥打游戏的时候十分认真,对着他也很真诚(主动出钱居然也不要求他什么),这才认了这个大哥。
也正是因为纪长泽明明没钱还表现得如此人傻钱多,在十五岁的少年赵计划心中,他泽哥……有点憨。
而且人也有点太好欺负了。
工作十年的老员工被开除,被贺萧打不追究这两件事就可以证明。
因此,虽然两人算得上是上下层的关系。
但十五岁的赵计划对着他三十五岁的泽哥,有时候还是会莫名的产生一种保护心理。
本来可以略过话题的赵计划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了一句:
“对了泽哥,你家里有兄弟姐妹吗?”
“有啊,我有个弟弟。”
纪长泽笑呵呵的:“我弟弟是长河高中的老师。”
长河高中?
赵计划妈妈就是在那当老师。
他琢磨着等回了家好好找妈妈打探一下。
“泽哥,你弟叫什么名?我妈也是长河高中的,说不定他们还认识呢。”
正认真拆卸螺丝的中年男人显然只把这当做闲谈,头也没抬:“林长远。”
赵计划一愣。
“他怎么跟你不同姓?”
纪长泽依旧是不以为然的口气:“我小时候被过继出去了,不过虽然是过继,但我一直都是在家里长大的,只是不同姓而已。”
他总算是拆完了,拿着一块板站起来,疑惑看向神情不太对的赵计划。
“你怎么这个表情?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赵计划的三舅舅家里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小表哥从小就被过继出去,也是说好了只改姓,还是在原本的家庭里生活。
也不知道三舅舅是怎么想的,只是改了姓而已,整的好像小表哥不是他们的孩子了一样,每天瞎折腾。
赵计划看着就替小表哥委屈。
明明当初被送去过继的时候他才刚出生什么都不懂,过继是三舅这个亲生父亲决定的,结果现在又因为小儿子不跟自己姓不把他当亲生的。
因为这件事,赵计划一直觉得他三舅脑子被门夹坏了。
那可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能因为不是一个姓就这样对待。
而现在,他怀疑泽哥的爹娘也跟他三舅一样,脑子被门夹坏了。
但看泽哥一脸“我们家很幸福”的表情,赵计划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打算自己打听打听。
这一晚,赵计划依旧是很晚回的家。
赵父赵母正在吃饭,看到儿子天黑了才回来也没批评。
赵母抬抬下巴:“厨房里面有汤,自己盛一碗。”
“好勒!”
赵父看着跟纪长泽差不多大,也是一样的显年轻,看着斯斯文文的,推了推眼镜,看着明显饿坏了,站在厨房直接喝起汤的儿子问:
“又是到你那个忘年交那去啊?”
“是啊,爸我跟你说,泽哥实在是太厉害了,今天他还给我讲了……”
赵计划兴奋的就跟他爸说起了今天又从纪长泽那学来了什么什么新知识。
赵父笑着看儿子说的开心,时不时点头。
“你们爷俩说的还挺起劲。”
赵母有些好笑。
她知道丈夫根本就听不懂。
赵父笑着说:“计划这个朋友不多,一看就懂得挺多。”
他对纪长泽的印象都是从儿子这里听来的。
虽然从来没见过面,但自从赵计划开始跟着纪长泽学习这些“课外知识”后,就对纪长泽的印象越来越好了。
尤其纪长泽也是小学辍学,工作后自己攒钱去了夜校,现在更是一路自学,连那些深奥的计算机知识都会这么多。
赵父自己就是儿子出生后才去念的书,一路苦学,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当上了小学老师。
因为自己知道自学有多难,才更加佩服纪长泽这种自学都能学的这么深奥的人。
赵母也跟着点点头:“对,我们校长也买了电脑让我们这些老师学,据说是打算以后也上机课,我上手都费劲,计划的朋友不光能自学还能运用,是个了不起的。”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不管儿子一放假就整天不着家的原因。
孩子一天到晚在外面玩,和孩子抓紧时间学习新知识,对家长来说当然不一样。
赵母对着已经喝完汤开始吃饭的赵计划叮嘱:
“你好好学,以后计算机说不定会成为一门职业,这可是对你未来有帮助的知道吗?”
“放心把妈,我挺喜欢计算机的,泽哥也很用心教我,我现在都会写一小段编程了。”
刚接触计算机的赵母对编程也是一知半解,但也不妨碍她满意的点点头:
“你这位朋友给你的帮助很大,咱们不能一昧的接受别人的帮助而不回报,你不是说他有个女儿和你一样大吗?我买了个书包,你送给他,就当是对人家的感谢了。”
其实夫妻两人本来是打算请纪长泽来家里吃饭的。
只是他们家住的实在是窄小,请客人来不像话。
出去外面吃吧,目前手里没钱,工资还没发,也消费不起。
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买个书包送过去。
等到工资发了,再请人家好好吃一顿。
两人都是老师,自然也清楚教导学生有多耗费精力,赵计划这些天对学习的热情越来越高涨,作为父母,两人很承情。
赵计划吃了两口饭,肚子里那种饿的火急火燎的感觉没有了,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的盘算。
“对了妈,你们高中老师里是不是有个叫林长远的?”
“林长远?”
赵母一愣:“你问他干嘛?”
“我有点事想打听一下。”
听出老妈这是认识了,赵计划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就问:
“他每个月都要把工资上交给父母吗?”
“怎么可能,都这么大的人了,他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工资当然是自己留着了,而且他父母好像还挺有钱的,没少补贴他,用不着他的钱。”
啧!
果然!
赵计划一听就知道自己猜想的没错。
“那个林长远是不是手里头挺有钱的?”
赵母回忆了一下:
“好像是吧,我和他不熟,他教高一,我教高二,都不在一个办公室,不过听别人说过,他家的房子是在学校附近,买的挺贵的,他自己平时穿着也挺好,还有块手表,海鸟牌。”
海鸟牌手表可是如今人们眼中的奢侈品了,一块就要足足五百块。
因此林长远这个人在老师中还算有名气,毕竟他们的工资普遍也就一百五十块左右,加上书报费那些多项收入,最多也不过两百出头。
一块手表就顶了将近三个月工资,长河高中的老师们基本都拖家带口的,没人敢这么花。
于是林长远自然是老师中的头一份。
听老妈科普完了这些,赵计划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什么破玩意!!!”
赵母被儿子的突然生气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一巴掌拍他头上:
“好好说话!”
“妈你不知道,我今天才知道,泽哥没有失业之前一个月工资三百,两百都被他爸妈要去了,我还说他爸妈再能花也不至于一个月花两百啊,原来是都拿去给小儿子了。”
赵计划一想到他泽哥居然被这么对待,就恨的咬牙切齿:
“什么破玩意!!我就说泽哥光是维修工的工作就干了十年,还是老员工工资那么高,怎么失业之后一分钱都掏不出来,原来是都被他爸妈拿去养弟弟了!跟我三舅他们一个德行!”
他在这边为自己忘年交生气。
那边的赵母赵父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跟什么,你到底在讲什么?”
赵计划勉强冷静下来,压下怒意,开始给父母讲解。
听完,赵母也惊了。
“真的假的?林长远在学校看着还挺人模狗样的啊,从来没见人说过他什么坏话,连个贬义词都没有。”
“咳。”
赵父在旁边提醒:“媳妇,人模狗样就是贬义词。”
赵计划冷哼一声:“反正我只知道泽哥的钱都被他父母要走了,同样是儿子,那个林长远不光不上交工资,还有父母贴补,不是偏心眼是什么?”
“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老师,花哥哥的血汗钱,呸!不要脸!”
他在这边义愤填膺,赵母一向很相信自己的儿子,也渐渐开始回忆起来。
对啊,林长远出手一向很阔绰。
但是他是老师,妻子则是家庭主妇,家里一个月进账最多两百,他一入职不久,可是就买了一套最少价值两千的房子。
自行车,手表,皮鞋,衣服,全都是牌子货。
他那工资怎么经得起他这么造。
以前大家都只以为是他家里有钱。
但原来,这钱居然是他父母从他哥那要来的?
这些天赵计划跟着纪长泽学了不少东西,每天回来都很开心,学习成绩也提升不少,比起陌生的同事,赵母自然是站纪长泽这边的。
如果这事是真的……
那儿子的忘年交也太可怜了。
这么好的人,怎么摊上这样的父母兄弟。
赵母心底想着,对着还处在愤怒中的儿子说:“你朋友是怎么说的?”
“说什么啊,泽哥就是太愚孝了,半点不觉得他爸妈跟他要走大部分工资有什么不对,还在说等我们做的东西卖钱了就好好孝顺爸妈。”
赵计划撇撇嘴:“我一看他那样就知道他根本不觉得他爸妈在压榨他,就好像是表姐一样。”
说到这里,他得意的挺起了胸膛:
“上次要不是我拉着表姐偷听到姑姑他们说要把表姐嫁给一个瘸子,好拿彩礼给表哥他们,表姐还觉得姑姑姑父对她很好呢。”
赵父:“……”
赵母:“……”
原来侄女上次突然跟家里翻脸,离家出走断绝关系是因为他们儿子。
他们张嘴想训,想想侄女离开家之后写信回来说了很多真心话,又默默闭上了嘴。
虽然孩子跟父母断绝关系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很离经叛道。
但他们看着侄女长大,也明白这样的选择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赵计划没发现父母表情的变化,也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场训斥,还在叭叭叭:
“泽哥在计算机上天赋很高,动手能力也很强,但是他就跟表姐一样,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旁观者清,他自己是当事人,也就意识不到。”
“所以我打算先查清楚那个林长远的底细,等到确定他花的钱都是我泽哥的,我一定要拆穿他们!让泽哥看清楚,别再受骗了!”
他在这边斗志昂扬,那边赵母又是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
“你掺和你表姐的事就算了,你那个朋友是成年人了,这也是人家的家事,别瞎折腾!”
自己家亲戚一个处理不好都容易得罪人,更别提没血缘关系的朋友了。
人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不是说着玩的。
“什么叫瞎折腾!”
赵计划很不服气!
“泽哥帮了我那么多,我怎么能看着他被蒙在鼓里,他之前工资一个月三百那么多,结果到现在都还住在那么小的筒子楼里,连个小螺丝买的时候都要讲价。
不是你们教我人家帮了我们我们就要回报吗?怎么现在又不管了,义气呢!!!”
赵父被他这副小公鸡一样的模样逗笑了。
“臭小子,这话你倒是说的很溜。”
他看向妻子:“媳妇,计划说的也对,虽然说别人家的家事我们不好掺和,但是要是计划朋友真的被蒙在鼓里,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不应该明知道还瞒着。”
赵母其实也被说服了,丈夫这么一说,她就借坡下驴,点了点头:
“行,那我明天到了学校就好好打听一下。”
要是林长远真的是个吸哥哥血,自己过奢侈日子,哥哥却还在挤窄小房子的人的话……
她眼中露出一份鄙夷,心里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弄清楚。
这边的纪长泽还不知道赵计划为了能给他查清楚费劲脑细胞,他正在数钱。
一边数,一边满意的点头。
――砰!
门从外面被大力推开,林老头和老太太脚步匆匆的走进来,脸上充斥满了愤怒。
“纪长泽!!!你给我出来!!!”
在女儿房间的纪长泽麻溜的把钱揣到荷包里,若无其事走出去,一脸的疑惑。
“爹娘,怎么了?”
林老头沉着脸,打量着这些天几乎不着家,但却显然没以前那么听话的儿子:
“我和你娘去领工资,人家说工资直接给你了,这是怎么回事?!”
“哦,这件事啊……”
纪长泽一脸“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原来只是这么一件小事”的表情。
“这种厂子里发工资都是给工资条,然后工人自己去取钱,这个步骤挺麻烦的,所以厂里的老年人一般都是让他们子女去取。”
“半个月一发嘛,我算着正好是今天,回来的时候顺道就取了。”
听到这话,两人脸上的表情这才勉强平复下来。
老太太上前一步:“那你取回来的钱呢?”
纪长泽眨眨眼,回答的相当理直气壮:“花了。”
“花了????”
老太太的声音立刻高了几个调。
“那可是我和你爹半个月的工资,你才领了多久就花了???”
纪长泽一副被她的音调吓到的模样,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茫然神色:
“娘你干什么这么生气?你们去厂里赚钱不就是为了给我花吗?”
周围的邻居被吵嚷声惊到,纷纷打开门出来。
“谁是为了给你……”
老太太话说到了一半,看到邻居们来围观,又不甘不愿的咽了回去。
她稍微软下音色,让自己显得可怜极了,活像是一个对着不孝子的心痛母亲:
“那你总要给我们留一点吧?”
“我们年纪大了,也挺需要花钱的,你怎么不为我们考虑考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以前她一说这样的话,纪长泽一定是立刻吓得面无人色,赶忙的给她道歉,直到确保她不生气了为止。
结果现在的纪长泽的确是白下脸来了。
却不是在道歉,而是一副被打击到的模样。
“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厂里不是包吃吗?家里欠了债,有钱当然要先拿去还钱了,还有米面油粮这些,哪个不要钱啊。”
“就光是医药费就是一大笔钱,咱们手里有了钱,当然是先把这些弄清楚啊。”
邻居们虽然只听了几句,但是也差不多听明白了,纷纷劝道:
“是啊,长泽说的挺对的,反正你们本来就是为了帮忙补贴才进厂的,钱花在家里,那不是刚刚好吗?”
“长泽不是那大手大脚的人,自己的儿子,老姐姐你应该了解的,别生气了。”
两人被劝的更怒了。
这要是纪长泽自己赚自己花,他们还没这么愤怒,最多是心疼一下钱,再抱怨儿子怎么不把钱给他们。
但这笔钱可是他们俩血汗换来的。
两人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了,哪里受得了干苦活累活,第一天到厂里就想跑路了。
奈何小虎奶奶人脉广大,不光给他们找了工作,还买一送一,特地安排了厂里的熟人照顾他们。
他们想走走不了,想偷懒没机会,想要装病吧,每个厂子里都有保健室。
厂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是为了给儿子补贴家用才来的,人人见了面都要夸两句。
两人又一直很注重自己的慈父慈母人设,没办法,只能忍。
结果忍过了几天,听说半个月发工资,如果提前走就不发,又舍不得自己辛苦干活几天的工钱。
他们虽然因为年纪大,被分配的活工资不高,但半个月也有五十块呢,两个人加在一起就是一百,也是一笔不少的钱了。
于是没办法,只能咬着牙接着干。
在这其中,他们吃了这辈子都没吃过的苦。
老太太白天上班,早上跟晚上还得做饭。
林老头也是上班,早上起来要在纪长泽的眼皮子底下帮他打造什么什么机器的外壳,晚上也是一样。
他们要是不愿意干,纪长泽就一副他们为什么身为父母,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愿意帮忙的样子。
关键,做这些的时候,门都是大开的。
早上和晚上这个点又是邻居们上下班的高峰,他们做什么都在周围邻居眼里。
两人只能咬牙切齿的去做。
短短半个月下来,腰酸背痛,浑身无力,整个人都好像老了五岁。
心里琢磨着想走吧,小儿子又打电话说想要买一块新的手表。
他们这小儿子本事可大得很,还是个老实这么体面的工作,以后肯定能发财,两人就指望着他养老,自然想要想办法弄钱给他。
而他们唯一弄到钱的途径就是大儿子了。
没办法,只能忍。
他们忍辱负重。
他们卧薪尝胆。
他们劳累过度。
结果苦吃了一大堆,赔偿款没拿到手不说,就连自己的辛苦钱都被纪长泽理直气壮拿走了。
偏偏邻居们还在那一口一个反正都是为了孩子。
为了个屁!!!
他们是为了孩子!
但不是为了纪长泽这个孩子啊!!!
林老头忍着怒意,呼吸了好几轮才问:“赔偿款呢?你要做这些,怎么不用赔偿款去做?!”
纪长泽显得十分诧异。
“赔偿款早就拿去还债了啊?”
他还很无辜很疑惑:
“爹娘你们不知道吗?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
两人:“……”
“你说什么了??你什么时候说了??!!”
纪长泽:“爹娘你们来的时候我就说了啊,家里没钱了。”
两人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
所以他们想要的赔偿款,一开始就没了??
那他们这些天忍辱负重是为了什么??
林老头气的脸色铁青,上去就抬起巴掌要打:
“那可是五百块钱!!!你怎么能把它用了?!!!”
纪长泽根本不躲。
邻居们自然会上前阻拦。
“诶唷!”
“老爷子你这是干嘛啊?!”
“欠了债还钱不是很正常吗?!”
“快快快,拉住了。”
如今的筒子楼特点就是一层楼可以住很多户。
它也不是现代那种四通八达的住户户型,而是直接一个长廊,每一条长廊上都住着至少十户人家。
纪长泽他们家是在中间,所以每次一有个什么事,左右的邻居就会马上听到。
三四个人拉扯住了林老头,纪长泽一副木楞模样的站在原地,眼中还满是迷茫。
“爹,你怎么生气了?还了债,家里就不用欠债了啊,这不是好事吗?”
林老头更气了。
“好事个屁!那么多的钱啊!!!”
他气的想打人。
奈何好心邻居们把他抓的死死的。
还有人在旁边说:“这老爷子不是病了吧?怎么为这事生起气来了。”
“要不送去看看?我家楼下那老爷子就是有一天突然疯了。”
林老头:……你们才疯了!!!
老太太这边终于反应过来了。
她特别理解丈夫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们两人这半个月,起的比鸡早,吃的比猫少,睡的比狗晚,干的比牛多。
不光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还只能吃青菜。
在厂子里拖着一把老骨头不情不愿干活。
那是为了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前面有个赔偿款在吊着!
结果现在纪长泽居然告诉他们,从一开始,这笔赔偿款就没了。
心态能不崩吗?!!
她看着一脸无知无觉,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大儿子,活吃了对方的心都有。
“你这个不孝子!!!我打死你!!!”
老太太冲了上去。
然而她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她在家里怎么打还年幼的儿子都没人管的时候了。
一旁的邻居一直在关注他们,眼见她冲上去,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拖了回来。
“妈呀!又疯了一个!”
他们如此说着。
始作俑者纪长泽依旧是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
他望向父母的眼神里有着茫然,伤心,还有不知所措。
此刻,这个三十五岁的男人显得是那么无力。
对着父母痛恨的眼神,他小声解释着:
“我没有乱花,我还债之后在制作游戏机,马上要做好赚钱了。”
“制作个屁!!!”
林老头这些天没少听着纪长泽跟他说在做游戏机。
问起来就是在做了在做了。
让他干了一堆活,结果只弄出来几个木头做的玩意。
他就算是再没文化也知道,木头是不能变成游戏机的。
之前还念着赔偿款,就算是心底不以为然,嘴上也没说出来。
现在眼看着钱飞了,还买一送一工资也没了。
憋了半个月的心里话直接脱口而出:
“你能做出个什么?小学都没上完你就没上了,什么都不会,连个工作都能弄没了,明明有那么多赔偿款,你不孝敬爹娘,居然去拿去花了!”
纪长泽后退一步,脸上露出了受伤神色出来。
“爹,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小学成绩那么好,是你说家里没钱不让我上了的啊……”
见到这半个月始终没在自己面前露出弱态的大儿子总算是露出了常见的神情,林老头心里一松。
他冷笑一声,乘胜追击:
“你之前就没出息,我和你娘可没嫌弃过你,你娶了周小草那个狐狸精之后就越来越不像话,丢了工作不算,还丢人!那么大的人了,天天跑去跟小孩一起打游戏!”
“你把我和你娘的脸都丢尽了!!!”
被这么指责着的中年人面色越发苍白。
他眼圈红了,声音里也露出了一丝哽咽:
“我没有,我去游戏厅是去学习,我是想自己制作游戏机,这样就能赚钱孝顺你们了……”
“你能做出什么?就你这样,你还做游戏机?!”
眼见纪长泽一副遭受到重大打击神情恍惚的模样,邻居们都看不下去了。
“老爷子,话不能这么说啊,长泽可是当了十年的游戏机维修工呢。”
“是啊,他也不是你说的那样,这些天我儿子的功课遇到难题,可都是他解的,老师都说解的特别好。”
“那钱本来就是长泽的赔偿款,现在家里虽然穷但也不是急用钱,花了就花了吧。”
在林老头跟老太太眼里,他们越是帮着说话,越证明这个大儿子没救了。
之前虽然笨了点,娶了周小草生了个丫头片子之后也没那么听话了,但好歹每个月都能给他们两百块。
虽然不是三百块这点让他们很不爽,但是也还能勉强接受。
而现在,纪长泽不光没了工作,连赔偿款都花完了。
还花了那么多钱打算做个什么游戏机。
别以为他们年纪大了就什么都不懂,两人在一开始听纪长泽吹嘘游戏机能赚很多钱的时候就打电话给小儿子了。
长远可是信誓旦旦的跟他们说,游戏机不是那么好做的,而且就算是做出来了,游戏机也马上要过时了。
到时候赚不到钱不说,还容易把大价格做好的游戏机砸在手上。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很确定的告诉父母,大哥纪长泽不可能做出游戏机。
游戏机那都是外国才能做出来的。
做游戏机不发财,没了工资,花完了赔偿款。
做完这一切的大儿子肉眼可见的没了价值。
最主要的是,他不光自己不给他们钱,还从他们手里挖钱。
甚至主意还打到了长远身上,一直念叨着等着做游戏机把钱花完了,就去长远手里借钱。
两人忍了半个月,也忍到极限了。
他们对视一眼,默契的决定今天干脆就撕破脸皮回家去好了。
这种日子,他们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能有好处还好,现在一点好处都没还成天吃苦,他们才不当傻子。
而那边。
也许是见这么多人帮自己说话,纪长泽一副鼓起勇气的模样。
“爹,娘,你们是不是因为我用了你们的一百块工资生气?要不这样吧,这一百块我算你们入股,入五分股,就是说以后我靠计算机赚一块钱,就分你们五毛,赚五百块,就分你们二百五。”
周围邻居见到纪长泽这么提议都觉得他可能是get错点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父母会因为儿子动了自己的一百块工资就生气的。
结果他们刚这么想了,就听见林老头冷笑了一声:
“就你那个破游戏机?”
老太太跟着点头:“对,你现在就把钱还给我们。”
邻居们:“???”
他们都懵逼了。
转头看看两个老人,难以置信他们这两个口口声声说是专门来帮衬儿子的人,居然会张口要那一百块。
他们不是来帮忙的吗?
不是进厂打工就是为了帮着养家吗?
被要钱的纪长泽脸上显然也是一懵。
“爹,娘,我现在真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老太太呵呵:“我管你呢?那钱是我们的血汗钱,你赶紧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报警。”
妈呀。
邻居们更惊了。
都要报警了,这已经不是家人吵架的范围了。
他们现在完全搞不懂事情的发展了。
不就是儿子花了爹娘一百块吗?
这还是专门赶来帮衬儿子的爹娘。
怎么就闹得这么难看了。
纪长泽这个儿子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他脸又惨白了一层,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生父母。
“报……警?”
他声音颤抖,仿佛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般。
“我是你们儿子啊!你们就为了这一百块报警??我之前每个月可是都孝敬你们两百块啊!!”
他越是伤心,越是一副被打击到恨不得晕过去的模样,两个被压榨了半个月的老人越是得意。
这半个月,他们还真以为纪长泽没以前那么听话了。
现在看来,倒是一如既往地不愿意和他们闹掰。
他们有了底气,脸上自然得意起来。
甚至还有点发泄这半个月心中怨气的意思。
“你别提这些,要么交钱,要么报警你去坐牢,自己选。”
至于邻居们怎么看他们,他们也不在乎了。
反正他们是打死不来住了,来这边哪里是住,根本就是当长工。
既然不来住,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要紧。
至于纪长泽。
这个大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他们再清楚不过了,他小时候林老头为了一件小事差点把他腿打断,他还不是照样十分儒慕父母。
他反正肯定是不愿意和他们脱离关系的。
结果两人刚这么想完,就听见纪长泽用着仿佛压抑了很多痛苦的声音说:
“爹娘,你们真的为了一百块,连儿子都不要了吗?”
说着,他抬起头,眼底似有泪水在打转。
看的邻居们纷纷不忍起来。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遇到父母说出这样的话,谁能受得了?
林老头皱着眉:“少废话,给钱。”
纪长泽还是一副伤心到摇摇欲坠的模样,他张开嘴,又闭上,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艰难撇过头。
声音里,充满了决绝:
“好,这个钱我可以给。”
“但是我也说清楚,要了这个钱,以后你们就不是我爹娘,我也不是你们儿子了!”
两人有些惊讶。
这个软包子儿子居然还对他们放狠话。
要是以前,这个儿子还有工作的时候,他们自然是会先放下身段,把人哄住。
但现在?
没钱,养不起他们还要他们反过来帮忙。
这就是一个大包袱啊。
这样一个大包袱,虽然丢了有些可惜,但想想纪长泽有朝着啃老的方向发展,两人顿时觉得现在扔了好像也挺好的。
老太太还有点舍不得以前那每个月二百块的孝敬,犹豫的看向了林老头。
林老头琢磨了一下。
他觉得纪长泽现在基本算是废了。
既然废了,那好像的确是扔了最好。
他抬起头,声音冷嗖嗖的:
“给钱。”
哗――
周围一片哗然。
邻居们谁都没想到,这家看上去挺幸福挺和谐的家庭,居然会真的为了一百块闹掰。
没道理啊。
按理说纪长泽一个月给他爹娘两百块,他现在只是花了爹娘一百而已。
林老头他们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他们看向纪长泽,却见他已经神情怔怔,脸色都灰败下来的模样了。
比起林老头和老太太一脸的冷漠,显然纪长泽最让人同情。
他好像咬了咬牙。
声音沙哑无比。
“好……”
“你们等着,我现在就去借钱。”
说着,这个在邻居们眼中一直很高大,做事很认真,平时总是微笑着的中年男人跑过人群,低着头下了楼。
显然是伤心到极点了。
也是。
父母居然会因为一百块钱就放弃和自己的关系。
谁遇到这种事能不伤心呢。
纪长泽下楼之后郑国华家。
他兜里就装着林老头他们的工资一百块。
但他偏要去找人借钱。
不光要借。
还要借的光明正大,借的所有人都知道。
郑国华在木材厂上班,他是老工人,房子也是木材厂分配的单位住宅。
这种住宅未必很好,但对于纪长泽来说这绝对是个很好地选择,因为是单位分配住房,一排排的房子里,周围住着的全是木材厂工人。
而这个点是吃饭的点,郑国华是木材厂工人,就算是和同事们不熟也有个面子情。
想想看吧,一个中年男人红着眼疯狂敲他家的门,周围住着的工人们能不出来看热闹吗?
“郑哥,郑哥,是我,纪长泽。”
纪长泽一边敲门,一边用着压抑着哭腔的声音闷闷喊着。
你还真别说,他虽然声音闷,音量却一点都不小。
郑国华家正一边吃着饭一边畅享游戏机到手之后要怎么怎么花钱呢,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了。
“长泽?他怎么来了?”
郑国华先是疑惑,接着神经紧张起来,可别是游戏机出了问题了吧。
自从游戏机可以试玩之后,他们几个越来越有自信,全都把它当做是会下金蛋的母鸡一样,擦拭灰尘的时候都恨不得用最柔软的布擦。
眼看就可以推出去赚钱了,这要是出个什么问题,他不得直接晕过去。
郑国华这么想着,起来的时候差点没绊倒,几乎是小跑着过去给纪长泽开了门。
结果一看到,看到浑身狼狈眼睛通红的朋友后,直接愣住。
“长泽,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们的游戏机出问题了?”
“不是。”
纪长泽揉了揉眼睛,显然在压抑着眼泪。
他深呼吸一下,一副勉强保持住冷静的模样:
“郑哥,我家里出了一些事,能不能借我一百块钱?明天游戏机就可以推出去赚钱了,最迟我大后天就能还你。”
“好,好,你先别急,孩他.妈,拿一百块过来。”
听到是借钱,郑国华松了口气。
他对游戏机很有信心,推出去绝对比游戏厅里最赚钱的游戏机更赚钱。
等到拿出去赚钱了,纪长泽肯定能很快还上。
他妻子也没犹豫,毕竟人家这样一看就是遇见急事了,虽然一百块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还是有些多的,但也不到拿不出来的地步。
她快速数出一百块,交给了丈夫。
郑国华把钱递给纪长泽:“长泽,家里出什么事了?你先别着急,这钱先拿去用。”
纪长泽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只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转身离去。
他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因为动静大,和看上去就是一副狼狈模样,周围住着的工人不少都起了兴趣。
“那是源流游戏厂的纪长泽吧?”
“他这么急吼吼的,家里出什么事了?”
“他跟郑国华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刚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家里出了点事,问郑国华借了一百。”
有人听到这表示咂舌:“一百块啊,郑国华还真借了?这钱可不少。”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一看就是有急事,不过还好,纪长泽说大后天就还钱。”
“他不是被源流给辞了吗?还得起吗?”
这场“纪长泽天黑敲门借钱”给木材厂的工人们添加了一个吃饭谈资。
而对于当事人之一的郑国华来说,纠结点就是:
“他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天了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你说,我要不要去他家里看看?帮帮忙什么的。”
人家有钱带着他一起赚,遇见事了,他也应该去帮忙才对。
他妻子倒是看的清楚:
“你可别去,要是真需要帮忙,钱都借了,他会不找你?今天那样明摆着就是不能让外人去帮忙的。”
郑国华想想也是:“诶,明天我去打听打听吧。”
结果不用明天,他们刚准备睡下没多久,还没熄灯呢,外面就传来敲门声了。
郑国华问了一句:“谁啊?”
“国华啊,我秀琴。”
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有点不明白秀琴嫂子这个点过来干嘛。
这个秀琴是厂里工人的妻子,住在底下一层,她喜欢聊天,所以跟谁都挺熟。
郑国华下床去开了门,秀琴嫂立刻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搓手:
“这个天真是越来越冷了,奇了怪了,去年好像没冷的这么快啊,我都恨不得把家里的煤炉点上了。”
她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冷,郑国华问:“嫂子,这么晚了你来是有事吗?”
“哦对。”
秀琴嫂熟门熟路坐在床上,把手伸进被子里暖手:
“今天那个源流游戏厂的纪长泽是不是来找你们借钱了?”
郑国华精神一震。
这秀琴嫂可是全厂消息最灵通的人了,半夜过来问这事,肯定是知道了点什么。
他赶紧问:“是啊,嫂子你听说了?他今天借钱的时候挺着急的,看着好像还哭了,我都没来得及问到底怎么了,你知道他家出什么事了吗?”
“哪里是家里出事了啊,是他爹娘。”
秀琴嫂果然过来就是为了专程说这事的,叭叭叭的就把纪长泽家里的事说清楚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就为了一百块,一百块啊,连亲儿子都不要了,我当时正好在他们那栋楼里学针线活呢,看了个全程。
纪长泽这人平时都是闷着做事,别人求着帮忙了他也帮,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吧,但是人真心不错,日子过得是苦了点,看他每天也挺开心的。
结果今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眼泪都飙出来了,冲出去没一会儿就拿了钱回来,交给他爹娘之后,他爹娘直接就走了。”
秀琴嫂一边说一边咂舌:“我还说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钱,回来才听我家那口子说是跟你家借的。”
“所以我就说来打听打听,你跟他们家熟,他们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那可是亲生儿子啊,怎么就为了一百块钱就不要了,以前看着好像也没什么矛盾啊。”
郑国华听的目瞪口呆。
“没什么矛盾啊,长泽一直都在说他父母多好多好,他之前还有工作的时候,一个月赚三百,两百都是给他爹娘,你说这关系得多好。”
“两百块?!!!”
秀琴嫂一下子精神了:“每个月都给吗?他爹娘也要?”
“要啊,这还是他爹娘主动要的,说是怕他乱花帮他收着,有的时候他忘了给,他们还催呢。”
一起做游戏机的时候大家难免要聊聊天,纪长泽话比起他们来不是很多,就这些信息还是郑国华陆陆续续知道的。
“诶呀妈呀!那这事可有的说头了!”
秀琴嫂看过这么多场热闹,听过这么多次八卦,一眼望过去,谁是妖精谁是神仙分的清清楚楚。
“那我知道他爹娘为什么突然翻脸了,不是因为那一百块,是因为纪长泽没工作了。”
眼见郑国华夫妻满脸茫然,她诶呀一声:
“打个比方,等你们儿子工作了,结婚生小孩了,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小孩都是个半大姑娘了,他一个月挣五百块,你们会跟他要三百块吗?”
郑国华摇头:“当然不会了,都那么大了。”
“是啊,但是纪长泽他爹娘就会。”
秀琴嫂冷笑一声:“要说是帮儿子收着钱,那怎么纪长泽没了工作之后花他们一百块,他们就不乐意了?为了这一百块,儿子都不要了。”
“怎么就不提之前儿子每个月都给的两百块了?”
郑国华渐渐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他爹娘根本就是冲着钱来的?”
“可不是,之前倒是亲热得很,纪长泽一没钱了,说翻脸就翻脸,而且啊,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今儿才打听到,原来纪长泽他被过继出去了,根本不跟着他爹姓。”
“我就说怎么亲爹娘会为了一百块跟儿子撕破脸,敢情是根本没把这个儿子当儿子,啧啧啧,真是多狠心的爹娘都有。”
“我还听说,他们说是专门来帮忙,其实到的第一天就满屋子找赔偿款,当时大家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婆媳闹矛盾,现在看来,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钱来的,一听到赔偿款花完了,说走就走。”
她啧啧叹气:“纪长泽也是可怜,之前还一直那么孝顺,听说今天他一直站在走廊边上看着他爹娘走的,后来就回了屋。”
郑国华听得又是气愤又是为纪长泽打抱不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长泽对他们还不够好吗?!!天底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爹娘。”
“谁知道呢,反正纪长泽肯定不好受,今天晚上说不定都谁不着了,我也是长了见识了,那俩老货走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把纪长泽家的东西全都搬走。
要不是小草在,邻居们也一直帮着拦着,他们说不定还真能得逞,吃相实在难看,看来以后是真的不打算来往了。”
郑国华听得恨不得现在就冲去纪长泽家好好安慰他一顿。
相处了这么多天,他早就把对方当成好兄弟了。
对于纪长泽的性格,也摸的透透的。
做事认真,细致,好说话,很在乎家庭。
被最亲的人这么狠的伤害了,他现在一定很难受。
说不定现在正闷声流泪。
诶!
郑国华叹了口气。
长泽,实在是太可怜了。
另一条街上的筒子楼里,因为纪长泽说想要一个人冷静一晚,夫妻俩今晚是分房睡的。
周小草收拾完了房间,路过纪雪房间时,透过大开的房门看着躺在床上用被子闷住头的丈夫。
她有些心疼。
虽然公婆和他们断绝关系对于她来说是个绝对的好消息,她也坚信没了公婆的死命要钱,这个家会越来越好。
但她也清楚知道,与父母闹成这样,对于一向孝顺的丈夫来说是个多么沉重的打击。
他一定很难受。
看着被子里一耸一耸的肩膀,周小草又是一声叹气。
都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啊。
她含着对丈夫的怜惜,轻轻关上了门。
屋内,被窝里,纪长泽捂着嘴,正在憋笑。
他一想到那俩人走的时候发现他们带来的衣服被“老鼠”咬成碎片时脸上难看的脸色,就想狂笑。
这俩人,纪长泽真的忍了很久了。
倚老卖老,无时无刻不想着占便宜。
他本来有一万个办法轻松赶走两人,但他偏不。
哪怕耗费了这么多时间,也要用最解气的法子。
纪长泽出了被窝,拿起纸笔,快速在上面写起了游戏机计划。
他今天可是故意提起了游戏机分成。
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眼看着有赚大钱的机会当然是第一时间想和父母分享了。
结果他们不领情。
那能怪谁呢。
这么晚了,林老头两人也赶不回去村了,他们索性去到自己最心爱的小儿子家,打算住上一晚再走。
大晚上的,林长远被敲门声惊醒,臭着脸站在门口看着父母大包小包进来,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嫌弃。
听完了他们说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屑一笑:
“靠自制游戏机赚钱?还让你们花一百块钱出本金,到时候赚的钱跟你们五五分成?”
“他想什么美事呢,就他那小学没毕业的样子,做出来的游戏机一分钱都挣不到。”
听到小儿子这么说,两人心底彻底放心下来。
“可不是,我们也这么觉得。”
他们在小儿子家住了一晚上。
第二天要走了,林长远不耐烦地给他们找了个司机送他们回村,刚上车,司机就眼睛一亮。
“诶呀,是你们呀,上次你们大儿子接你们来县里也是我去接的。”
“对了,你们大儿子好出息啊,我路过街边的时候,看见他推着游戏机在那,赚了好多钱呢,还有个大老板,要花五千买他的游戏机。”
“有这么能赚钱的儿子,你们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