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剑身?”陈大困惑的重复了一遍,“是邪道法器吗?这里离京城这么近,谁会在此处炼制法器?”陈大示意兄弟们领着侍卫们摆开剑阵,应对突然发狂的槐树。

也不怪陈大没听过这飞剑,七杀剑这种阴狠的法器,即便在邪派人物也很少有人敢炼制,想要炼制成功要填上三百多条人命,没有功德傍身,此剑即使勉强炼成也必定人剑同遭天谴,但七杀剑威力极大,可斩人元神,炼成后剑身可锁住所有被七杀剑杀害人的阴魂,如随身携带一支道兵。

何宛然飞剑化长虹,如惊雷般对着巨树直击而下,那巨树被飞剑劈成两半。陈大看到这一击,微微吃惊,他原以为这两名女修是仗着宗门弟子,身上有宝物防身,却不想这女修年纪不大,功力却这么深厚。长宁、何宛然都戴了面纱,但陈大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这两名女修年纪不大。

那巨树被何宛然劈成了两半后,发出了刺耳持续的叫声,阴云如狂涛般涌动,黑雾弥漫,尘沙飞舞,七张凄厉曲扭的面容出现在阴云中,冲着众人无声咆哮。长宁手中阴阳环丢出,化出两道黑白光环穿过阴云,将巨树再次劈成了两半,同时随着双环的轻击声,七张面容被清音震碎,巨树片刻后再次聚合,但这次比之前要矮小许多。两人互视了一眼,手中飞剑掷出,双剑合璧,长龙一绞,将巨树牢牢缠住,那巨树拼命挣扎,但怎么都挣脱不开飞剑的束缚。

陈大见两人只将巨树捆住,并没有下杀手,不由奇怪的问,“何大人,这株槐树还有什么问题吗?为何不斩草除根?”

“这株槐树上封印了不少阴魂,如果贸然击碎这株槐树,里面阴魂不是逃逸就是魂飞魄散。”这两种下场都不是何宛然乐意见到的。

“我们可以用琉璃灯将阴魂打散。”陈大说,他早看出长宁给晋阳公主的玉宫灯不是寻常法器,是一种类似琉璃灯但比琉璃灯厉害许多的法器。

何宛然摇头,“这里面的阴魂也是可怜人,我们既然没什么危险,何必赶尽杀绝。”

“姐姐,坏人是不是被你们抓住了?”晋阳小脚一蹬,轻松的跃窗而出,小手还紧紧的攥着玉宫灯。

“对。”长宁微微一笑。

“原来鬼是这样的嘛。”晋阳有些失望的看着被双剑束缚住的槐树,“看着不怎么厉害。”

长宁莞尔,“当然不厉害,它要是太厉害了,我们就不来了。”

“姐姐为什么不来?”晋阳好奇的问。

“因为我们打不过啊。”长宁理所当然道,“十九儿,以后记得不要轻易去险境,命只有一次,不要指望别人会拼命救你。”长宁这话不是对晋阳说的,而是对跟在晋阳身后的沈三说的,沈家把他养大真不容易,这么容易就死了太亏了。

韦七等人:“……”

何宛然走到被两人飞剑束缚的槐树前,那株槐树恢复了之前的大小,但枝干依然在挣扎不休,“鹤儿,你过来。”何宛然传音给长宁,“这棵槐树不是真正的七杀剑吧?难道那人祭炼失败了?”她记得典籍上说过七杀剑剑身殷红,这棵槐树树身黑中泛红,七杀剑祭炼容易遭天谴,可能祭炼者早死了。

“也有可能这不是人为祭炼的。”长宁指尖轻点,一点火星弹入树身,那树身上七张面孔又冒了出来,这次细看可以看出是七个女子的面容,有些面容清晰,有些模糊,“她们应该不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这种阴时出生的人变成阴魂后能力要更高,这七名厉鬼感觉资质普通。

“你是说这是巧合?”何宛然若有所思。

“她们是死于阴火雷,观中又有槐树,很有可能是巧合。”长宁不觉得有哪个邪教修士会在京城附近祭炼邪教法器,这跟跑到太上宗门口去杀人没什么区别,七杀剑这种法器祭炼起来很麻烦,不想失败的都会选择一个僻静无人的场所。

何宛然将飞剑收回,那槐树抖了抖身体,正想逃,却突然身上像是压了一座大山,它一下趴在了地上,何宛然一道符箓就将槐树收成了几寸大小,顺手封入玉匣。她不会超度怨灵,这种事还是交给钦天监的人去做吧。

那槐树收走后,坑底就留下了一团浓雾,长宁注意到浓雾里似有金光闪过,她眼睛眯了眯,但阿颖和陈大都没发现,手指微动,将金光收入储物袋。陈大见何宛然、长宁封印了槐树后就回到了屋内,他困惑的问:“何大人,我们不离开吗?”

“还没天亮,你想去哪里?”何宛然反问,她来京城前师兄就告诫过她了,在京城不要轻易使用法术,她只能等城门开了再过去。

“何大人若是不嫌,可以去韦某的别院休息。”韦七提议。

“你们不是要看鬼吗?”何宛然问,“现在不想看了?”

韦七神色微动,“这里的鬼怪不是被何大人收服了吗?”

“极阴之地怎么可能只有一处鬼怪?”何宛然淡声道,“等到了丑寅相交之时阴魂会显形,你们可以看个够。”

这些韦七身后一群纨绔身体都开始摇晃了,沈三郎这时倒是不怕了,鼓起勇气说:“那些鬼怪用琉璃灯就能驱除吗?”

何宛然对长宁低笑,“鹤儿,你那侄子还挺聪明的。”

“小三郎是很聪明,不然也不会那么受宠了。”长宁记得他小时候就挺聪明的,可惜身体太弱。

“好啊,我要看鬼!”晋阳听说还有鬼,兴致勃勃的连连附和。

“鬼怪没什么好看的,十九娘还是随我回去吧。”轻缓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

晋阳听到这声音,身体一下子都僵直了,大眼骨碌碌转着,似乎在寻求脱身之策。这时阵阵梵唱之声响起,浓雾再次如沸水般蒸腾起来,一条修长人影自远传缓缓走来,那人影身上发散着淡淡的金光,每走一步黑雾就似乎淡一些。

“清远法师!”韦七等人看到这人皆惊呼出声,一脸如负重释的模样,何宛然、长宁虽然看起来很厉害,可这两人喜怒不定,长宁还有意让沈三不昏迷看鬼,这举动让众人多少有些提心吊胆。清远法师却不一样,他的温厚和善是出名的,绝对不可能做出逼众人看鬼的事。

何宛然看到居然来了一个和尚,脸色微沉,轻哼了一声,“怎么来了一个秃驴?”玄门佛宗因教义之争,时常有纠纷,和尚叫道士牛鼻子、道士称和尚为秃驴。何宛然很看不惯来人这种光芒四射的法术,又不是蜡烛,把自己弄的那么亮作甚?

“清远法师不是太后最信任的法师吗?他是大悲寺的主持吧?”长宁想起了这人的身份。

“嗯,这人也是大悲寺的弟子,筑基顶峰修为。”何宛然补充道,会来京城钦天监轮值的,大多都筑基期弟子,为了红尘炼心、成就金丹,金丹以上的修士进入京城就需要钦天监特别许可了。

那人缓缓走近,身上的白麻僧袍随着阴气微微拂动,他须眉皆白,但容貌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清俊尔雅。长宁、何宛然一眼就看出这人用了易容幻术,不过没改容貌,只把须眉变白的易容术也挺少见的,真是别出心裁的易容方式。

清远法师走进后,对众人柔和一笑,“此处为极阴之地,常人不易久留,诸位还是随我先离去吧。”

晋阳小手揪着长宁的裙子,将身体躲在长宁身后,努力的缩成一团,意图让清远看不到自己,嘴里还不停嘟哝:“我才不要跟你回去。”长宁无奈看着晋阳的小动作,一想到她实际是位阳神真君,感觉就很复杂。

清远法师早注意到晋阳了,他双手合十,“敢问这位姑娘可是太上宗的何师妹?”

何宛然颔首,“这位可是大悲寺的清远师兄?”大悲寺也是九大上门之一,何宛然、长宁的底细瞒不过他们,两人也没准备隐瞒。她们来此只为了夺舍,其他不必要的事情无须多做。不过既然他没指名长宁身份,就说明他无意点穿。

“正是。”清远法师说了一声佛号,然后道:“我在此等候两位师妹多时了,两位师妹随我去钦天监吧。”

两人无异议,任何修士入京都要去一趟钦天监。

“放开我!”晋阳尖叫了一声。长宁偏首,就见晋阳被一名女子抱在了怀里,小姑娘不停的挣扎,“快放开我!”

清远对晋阳和声道:“十九娘,你母亲很担心你安危,这位是她派来的侍卫,你不用害怕。”

“我不要现在回家,我还要看鬼!”小姑娘身体不断的扭动,她扬起小脑袋泪汪汪的看着长宁,“姐姐,这里的鬼是不是不吓人?”

长宁哑然无语,半晌才道:“鬼哪有不吓人的?”

“我不怕!我从小胆子最大了!”晋阳骄傲的说。

何宛然嘴角抽了抽,这位真是阳神真君吗?长宁也很无奈,看来即便是阳神真君,幼年期都会各种蠢萌,她点头附议,“你胆子的确很大。”

清远神色不变,“十九娘,这里的阴魂都是枉死之人,在此日夜重复死前的痛苦,我们早一些超度他们,他们就少受一些罪,你不乐意让他们少受罪吗?”

晋阳闻言不禁面露同情之色,“那清远法师你快些超度他们吧,我再也不看鬼了。”

何宛然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撄宁真君的转世之身这么小。”她一想到自己夺舍后还要从十岁开始就很头疼。

长宁对她嫣然一笑,语气轻快道:“这样也不错,省得你老叫我师妹了,以后你年纪辈分都比我小了!”晋阳跟小三郎同辈,那就是比自己低一辈。

何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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