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苪放下因为种植灵药而抚起的袖子,侧过身子面对缓步走来的酒丹说道:“如此貌美的少年,其实我也舍不得他走,不如就让他留下来帮忙照顾玉溪?”

酒丹皱着眉不悦起来。难道苪儿没听懂她刚才是说反话吗?为何要顺着她的话答应留下这个孩子?“苪儿!你怎可如此轻率就将人留在禅道峰?”

酒丹恼怒的看了一眼微微露出欣喜的欧阳擎苍。

“苪儿,这已经是你收留下的第二个孩子。之前那一个我们暂且不说,这一位可是欧阳锦的后代,难道你真的看上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

欧阳锦虽然有近三百的寿数,其相貌一直保持在二十四五岁的模样,玄虚门除了杨苪,就属他最出名,他的花名在苍城几乎人尽皆知。

“酒丹,你不用激我。话我已经说出,再说下去也只会让你更生气罢了。”

酒丹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真亏苪儿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番有自知之明的话。可惜怎么就是听不去她的呢。

杨苪知道酒丹在担心什么,现在虽然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孩子送来让她确认,酒丹还会时不时的出去寻找,可这几年一直毫无结果的寻觅,杨苪早已放下最初的紧张和责任感。

其实,杨苪所追寻的东西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即便如今遇上现在这样大的变故,被师祖委以寻找魔头的重任,但她依然没有忘记自己修仙的目的。

“你若是找人照顾玉溪,完全没必要收他为弟子啊。”酒丹无奈做了退步。又歪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杨苪身侧的欧阳擎苍,突然酒丹眼中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看向杨苪。

“苪儿,难道…你该不会是想……”酒丹似乎要说什么自己并不确定的事,可苪儿却微笑着打断了她。

“酒丹听话,别闹,我自有我的打算。”

合着她的担心变成了胡闹,苪儿可真会曲解她的意思。明知自己与此界的人不一样,还如此轻易开口要收徒。

“你要知收徒可不是一件小事,身承着因果,可不是多养活一张嘴这么简单的事情。”

对于杨苪,酒丹也算是有脾气也变得没了脾气,她只得冷静的与杨苪讲清厉害。

杨苪平淡的点头。“这些我当然知道。”

杨苪这种我知道,但我还是要这么干的态度。每每都能将酒丹弄的心气不顺。“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嗯,我有分寸。”

酒丹又看向欧阳擎苍,心中想着他总归还是个孩子,双眼之中虽深沉却没有邪念。看着也非那些小人之辈。更不像是欧阳锦那个老流氓故意安插的小间谍,若苪儿真执意要收他,她阻止也没用。只要苪儿开心,不再压抑着自已情绪,日后她姑且多留意些,总不会让这小子翻了天去就是。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静静立在一旁的欧阳擎苍,被酒丹与杨苪适才说的一番话,在心中着实滚了好几圈,但他表面却丝毫声色不露,只是抓紧时机拜到在地,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杨苪将地上的欧阳擎苍扶了起来。“莫急,我一天未至金丹,你就不是我的弟子。”

欧阳擎苍点头,终是留了下来。接下来就看这女峰主是否有欧阳锦说的那样神奇。

“但若我有幸结丹,你就于我门下做我弟子。我会一直护着你。”杨苪伸手抚过欧阳擎苍的头顶。

欧阳擎苍一时不防怔愣在那里,那一句一直护着你,有些触动他。

一股灵力借此钻入欧阳擎苍的体内,滋养着他早已经千疮百孔并且异常干涩的经脉。欧阳擎苍身体状况杨苪也了然于胸。

最开始将观气术用在欧阳擎苍身上,杨苪就发现他虽然炼气七层的修为,不过全身经脉已经被损毁了有段时候,此时细细一查探。就发现欧阳擎苍的灵根似乎也受了不小的损伤。

需知普通人若无灵根怎能修仙,多少凡人因为没有灵根与仙缘失之交臂而郁郁渡日。

欧阳擎苍连对修真之人最重要的灵根都受了损伤,平时恐怕聚集灵力都储存不住不说,聚集灵气时因为灵根拘不住灵力,身体所要承受的痛苦可不是寻常人就能承受住的。也难怪他这副身体如此破败,他根本就无从选择。

恐怕欧阳擎苍多少也知道他自己这副身躯已经万无再修仙的可能。

杨苪顺了顺欧阳擎苍的短发,也不知这孩子如此费尽心机拜她为师,是想找个栖身之所,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杨苪不经有些感叹要是自已有一双元扬师尊那样的慧眼就好了。

欧阳擎苍心思一转,猜测经过刚才的查探杨苪怕是已经了解了他的身体状况,可她竟然什么都没有问自己?

欧阳擎苍沉默着全身散发着疏离的气息,莫名有些焦燥,很想立刻拍开放在他头顶的纤细素手。

入目的皓腕太纤细了,看起来只要轻轻一捏就会被折断。欧阳擎苍忍下了那股冲动。自尊已放下,还有什么不能放下的?

真是一个很会隐藏情绪的少年。修为未损前,应是极高傲的吧。如今从云端跌落尘埃,也是极能隐忍。

杨苪抽手不再去碰欧阳擎苍。仅仅两次接触,杨苪从欧阳擎苍细微的举动中便也看出了他的一些本性。

“欧阳姓氏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以后有什么事可别来找我哭诉。”酒丹见事已成定局只得冷眼看着欧阳擎苍哼了一声。

“是,是,即便是哭,也是要背着你自己偷偷的哭。”杨苪应合,见天色差不多晚了,便将放在灵田中的玉锄收好,起身对欧阳擎苍招了招手便想回去了。

“谁要你自己偷偷的……”见杨苪如此样子,酒丹顿觉心好累。她话锋一转悠悠道:“我懒的再管你,你先别忙其他的了,艳阳天正在玉漱殿等着见你。”

来了半天,酒丹这才想起正事。

“艳峰主要见我?”杨苪脚步一顿,稍一疑惑便点点头对酒丹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去陪她一会,我一会就过去。”

酒丹又撇了眼欧阳擎苍才应了一声离去。

杨苪边走边对身旁的少年说:“我知你可能此生都无缘仙途。那么,你可知我明知收下你对我毫无益处,却依然留下你?”

杨苪双眉轻描淡写,那双睡凤眼透着平和,表情到是挺慎重其事,可却给人毫无正式之感。

欧阳擎苍心思虽重,到底还年幼。见杨苪如此说,还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这位未来的师尊要给他一份机缘。说不定就是让他能重新修仙的机缘。不然如何解释杨苪怎么会收下几乎等同废物的他。

只要一想到还能继续修仙,欧阳擎苍怎么也掩不住脸上的喜色。

杨苪唇角勾起了狡猾的笑容,只短短数语就令这孩子想茬了去。到底是这孩子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还是他心中一直抱着某种希望,从未放弃过?

“这几日,我是要寻人帮我照看一个孩子,正好你就出现了。你心中可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欧阳擎苍雀跃的心思,瞬间跌入谷底,他小心的飘了一眼一脸淡然的杨苪,顿时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我当然是愿意的。”

“嗯!在我未至金丹之前,你就不是我的弟子。要你无名无份的暂且随侍留在我身边,可有觉得委屈吗?”杨苪声线平稳没有一丝起伏,脸上的表情也很端正,并无不妥之处。好似刚才有歧义的话并非她所说。

“峰主,言重了。”

杨苪修为未到金丹,暂时不能收他为徒,欧阳擎苍只能称呼她为峰主,同时收敛自己刚才略为激动的心神,开始谨言慎行起来。

心中执念有所希望,一时有些失态,是他道行不够。

“平日里我若不得空,身边的琐事可能也会需要你来处理。这样一来你能修炼的时间就更少,这样你也愿意?”

欧阳擎苍点点头道:“愿意。”

他全身经脉早已被毁,就算每日不停的修炼。不但不会有什么长进,只会让经脉因灵力不断绷裂,让他感受到更为惨烈的痛苦。

杨苪微微一笑道:“嗯,那我给你两日时间与家人交代一番。以后上了我这峰上,可就没那样自由了。”

“我没有家人。都已经死光了。”

此意就是不需要杨苪给他两日时间与什么人告别。

杨苪盯着他说这句话时冷淡的表情。颇为不在意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那欧阳锦不是他亲人?

虽疑惑但杨苪也没有多问就道:“既如此,你且与我来。”

“是。”欧阳擎苍亦步亦趋的跟在杨苪的身后,去往杨苪寝室的方向。

一入杨苪平时休息的寝殿,鼻端传来一股轻轻的淡香,似有若无和杨苪身上那股淡香味道一致。

跨过门槛。欧阳擎苍只见一鼎被烧的火红的炼丹炉立在殿中央,炉子的两侧立着百宝阁。上面摆满了承装物品的容器。炼丹炉正对面是一张矮榻和一套茶桌。其他再也没有旁的东西,整个大殿还是显得非常空荡。

欧阳警苍收回游离的视线,跟着杨苪转进左边的卧室之中,这里面的布置更为单调,一点也不似一个女子的卧室。

杨苪的卧室之中只有一张不过到膝盖的床,地上的石板黑的发亮。欧阳擎苍一脚踏上去,就感觉出不同寻常,平日用尽全力才能催动周身的灵力进入身体,如今不过一个念头,他就清晰的感觉到了周呀灵力的微微涌动。

床上的玉溪还在睡。

“以后他就由你来照顾。一会他若醒来,你先哄着他不哭就行。”杨苪指着床上的玉溪对欧阳擎苍说着。

见欧阳擎苍点头之后。杨苪又继续说:“我先去玉漱殿见个人。一会回来再与你详说。”

“峰主,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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