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绝交酒,乔峰喝得惊天动地。他连饮五十多碗烈酒,兀自神色自若。喝到五十余碗时,只见那位向八爷向望海走上前来,端起酒碗,道:“姓乔的,我来跟你喝一碗!”语气之中,颇为无礼。
乔峰酒意上涌,斜眼瞧着他,喝道:“乔某和天下英雄喝这绝交酒,乃是将往日恩义一笔勾销之意。凭你也配和我喝这绝交酒?你跟我有什么交情?”
到这里,更不让向望海答话。乔峰跨上一步,右手探出,抓住他胸口,手臂振处,将他从厅门中摔将出去,向望海重重撞在照壁之上,登时晕了过去。
这么一来,大厅上登时大乱。乔峰跃入院子,大喝道:“便来决一死战吧!”展开生平绝技,和群豪相互斗成一团。只见他肘撞拳击,掌劈脚踢,来往如风,所向披靡。
普通江湖豪客,根本连乔峰三招两式,都抵挡不住。片刻之间,已经有几十人或者内伤吐血,或者手断脚断。假如不是乔峰手下留情,聚贤庄大厅之内,早已经尸横遍地。
眼看情况危急。赵钱孙、谭公谭婆、铁面判官等高手,先后上前接战,却全然抵挡不住威猛无俦的降龙十八掌。区区几招间,已在生死边缘走过了几个来回。玄难、玄寂两名少林高僧见状,于是***身纵出,联手夹攻乔峰。
玄难是少林达摩院首座,玄寂是少林龙树院首座。毫无疑问,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然而,在乔峰面前,即使两大高僧联手,还是丝毫讨不到任何便宜。两大高僧接连施展了“袖里乾坤”、“天竺佛指”、“罗汉神拳”、“大力金刚掌”等好几门少林绝技,却竟然被乔峰用一套江湖上烂大街的“太祖长拳”,就彻底击破。
忽听得赵钱孙大声叫道:“管他使什么拳法。此人狼心狗肺,居然弑杀授业恩师,就该毙了!大伙儿上啊!”
他口中叫嚷,跟着又冲了上去。谭公、谭婆,丐帮徐长老、陈长老、铁面判官单氏父子等等,数十人同时应声扑上围攻。此上彼落,用上了车轮战战法。但乔峰抖擞精神,大展神威。拳打脚踢、肘撞掌击,接连又打倒了四人。
但参与这英雄大会的江湖豪客,至少有几百人。打倒一批,又上来一批。乔峰接连应付诸多高手,功力已经损耗了三四成左右。继续再打下去,迟早要力尽气空。
久战无益,乔峰心里已经有抽身退走的打算。但被他打倒在地动弹不得的赵钱孙,却立刻看出了乔峰的企图,大叫道:“大家出力缠住他,这狗杂种想逃走!”
乔峰怒气勃发,断喝道:“狗杂种第一个拿你来开杀戒!”运足十成功力,一招“见龙在田”破空狂劈。赵钱孙重伤之余,那里抵挡得住?嘶声惨叫当中,赵钱孙被这招降龙掌轰得脊椎骨折断,整个人也变成两截,当场惨死。
群雄齐声发喊,又惊惶,又愤怒。谭婆更惊叫道:“师兄!”双眼发红,拼命扑上来要拼命。谭公知道她这样做只是白白送死,当即死命抓住谭婆,不让她飞蛾扑火。
恶斗之下,乔峰蛮性发作,出手再不收敛。他随手一抓,抓住了铁面判官单正的次子单仲山,随手一掌拍下。单仲山天灵盖碎裂,死于非命。
群雄齐声发喊,又惊惶,又愤怒。
乔峰杀人之后,更加出手如狂,只见他双眼发红,如疯虎、如鬼魅,忽东忽西地乱砍乱杀、狂冲猛击。不少高手上前接战,都让他以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数杀了。霎时间,大厅中血肉横飞,满耳只闻临死时的惨叫之声,有的身首异处,有的膛破肢断。此情此景,宛如噩梦!
游氏双雄眼见情势不利,左手各执圆盾,右手一挺短枪,一持单刀,两人分从左右向乔峰攻了过去。乔峰霹雳般大喝一声,“双龙取水”左右两掌齐出。
时迟那时快,只听“当当~”两下巨响,重重轰在圆盾上。虽然这两面盾牌,都是百炼精钢打造,刀剑难伤。但在威猛绝伦的降龙掌轰击下,赫然当场四分五裂,变成无数块金属碎片,四面八方地横飞倒溅。就活像有上百口飞刀、钢镖等暗器,同时发射。
人群中惊呼连连,赫然又有十几人走避不及,被碎片打中要害,随即横尸就地。
游氏兄弟首当其冲,更被降龙掌力震得五脏受伤,鲜血狂喷。两兄弟踉跄退开十几步,脸如土色,神气灰败。游骥叫道:“兄弟,盾在人在,盾亡人亡。”游驹道:“哥哥,今日遭此奇耻大辱,咱们兄弟还有何颜面苟且偷生?”两人各自拾起刀枪,刺入自己体内,登时身亡。
乔峰看见游氏兄弟自尽,酒性退了大半,悔意顿生,心神稍分。就在此时,赫然听见阿朱惊呼:“心!”
话声未落,乔峰立刻侧身闪避。只见青光闪动,谭公手执利剑,从后偷袭。假如不是阿朱出声提醒,乔峰多半就要中招。他怒哼一声,反手出掌“神龙摆尾”反打回去。谭公大叫一声,手里的利剑寸寸断碎,肋骨也断了七八条,身受重伤滚地退开,再不能动手。
谭婆又惊又怒,身形一晃,挥掌便向阿朱头击落。乔峰连忙上前挡住,把谭婆抓住丢开。阿朱则吓得花容失色,身子渐渐软倒。
乔峰见形式紧急,竟然不顾情况凶险,手掌贴上阿朱后背,源源不绝地向她输送真气保命。得到真气入体,阿朱总算暂时保住性命,可以多支持一时三刻了。
就在此时,只听得铁面判官单正。惨然叫道:“先杀这丫头,再报大仇!”他大儿子单伯山应道:“是!”举刀向阿朱头劈落。
乔峰原本以为大厅里聚集的,都是江湖中的好汉子。即使一心要杀自己,但冤有头债有主,无论如何,不该为难阿朱才对。没想到单正悲愤之余,不敢对乔峰下手,反而要杀阿朱泄愤。
情急之下,乔峰又是一掌“龙战于野”轰出。单伯山闪避不及,立刻中掌,被打得凌空飞起。刚猛掌劲打得他筋断骨碎,还未落地,已经断气。
单正和他余下三个儿子悲愤狂叫,。在乔峰的凛凛神威之前,竟不敢向他攻击,连同其余六七人,都向阿朱扑去。
乔峰骂道:“好不要脸!”左臂抱起阿朱,右手翻出,夺过口长剑,刺削斩劈,向外冲去。可大厅里东南西北,到处是敌人。无数兵器乱斩乱杀。乔峰只剩单手。行动不便,难以遮护得周全。走出没有几步,身上接连受伤,血流如注。
乔峰奋起反击,不管谁斩中他一刀,或刺中他一剑,都要付出性命作为代价。可所有人都已经杀红了眼,竟然前赴后继,不断冲杀过来。顷刻之间,乔峰又打死了十几人,但自己身上,也增添了十几处伤口。
乔峰浑身浴血,真气几乎用尽,体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知道自己今日是无论如何,也突围不出去了。当即大吼一声,有如平空起个霹雳,喝道:“乔峰自行了断,不死于鼠辈之手!”
群豪打发了性,哪肯让乔峰从容自尽?十多人一拥而上,要将乔峰乱刀分尸。为首者,就是铁面判官单正。看着单正黝黑的脸面扭曲变形,两眼睁得大大的,挺刀向自己胸口直刺过来,乔峰忍不住仰天大叫,呼声似狼嗥、似虎啸,满腔悲愤,莫可抑制。
单正被他这下满蕴雄浑内力的声音当头一喷,竟然抵挡不住。双眼发黑,身体一软,七窍流血,就此瘫软倒地。居然活生生被乔峰震死了。
嗥叫声犹未落,突然间,只听见“嘭~”一声大震。聚贤庄的大门被重重撞开。所使用的,竟然是一辆冲车。这种攻城器械,原本只会出现在战场之上,是军队的专用装备。民间假如有人胆敢私藏制造,都立刻以谋反大罪逮捕,必杀无赦的。却怎么会出现在聚贤庄门外了?
问题的答案,迅速出现。只见大群身穿黑色制服的衙门捕快,一拥而入。各执兵器,迅速占据了各处要津,紧接着,四名捕头手上高举御赐金牌,放声大喝道:“六扇门办差。所有人等,立刻放下兵器,接受调查,不准乱乱动。有胆敢违抗者,一改格杀勿论!”
江湖中的好汉,几乎天天互相厮杀。官府几时会理会过的?可是此时此刻,六扇门却一反常态,派出大批人马,把聚贤庄包围得水泄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刹那间,所有与会群豪,面面相觑,全都有些不知所措。却没有人当真听从吩咐,放下兵器。
脚步声中,只见一人大踏步走进聚贤庄大厅。此人身穿官服,腰挎佩刀,面上带着个铁面罩,只遮住了左半边脸。
不少人都认识这铁面人。他姓史,名为“忠贤”。有个外号铁面神捕,曾经亲手捉过不少江洋大盗。以前是开封府的总捕头,这几年高升了,离开开封府,在刑部供职。
在场其实颇有不少人,都做过触犯朝廷律法的勾当。比方那个“没本钱”鲍千灵,就是个独行大盗。虽江湖人美其名曰:“劫富济贫的侠盗”。但实质上就是偷。
按照大宋律法,鲍千灵假如被抓,百分之一百是要砍头的。而类似他这样的人,此刻聚贤庄大厅里,可绝对不止一个。所以见到史神捕出场,这些人的双腿,立刻就不自觉地直打颤。
什么为汉人杀胡虏,什么维持江湖正义吗,诸如此类的念头,在这些人心里,当场消失得无影无踪。乔峰怎么样都好,他们不想再管了。唯一想的,只是如何逃之夭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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